第五百一十二章 席容殺夫

一起進了隔壁的廂房,彥祖從懷中拿出一個黃娟包裹,拍了拍,笑道:“今日搜查了春暖殿,終於拿到了那物件,如今這裡頭,已經有四份了。”

魑魅和魍魎立刻拱手相賀:“恭喜主子。”

“這可真是費了心思了。”彥祖靠進椅背,長舒出一口氣:“朕派李玉接近他,又是照顧又是假裝爲他偷換了毒藥,最後還帶他出宮,才總算得到了他的信任,可就算如此,他居然還要皇后親自去才肯告知下落。”彥祖的臉上出現憎惡的神色,但隨後又被信息取代:“但不管怎樣,真最終還是得到它了。”語畢一陣長笑,頗爲自得。

魑魅和魍魎又再次稱讚道賀,三人言談甚歡。

可到了最後,彥祖又似有些煩惱,皺眉感嘆:“要說這皇宮,還真比不上我當初的太子府,就沒個可以藏東西的牢靠地方,原本放在御書房的暗格裡,可今天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甚妥當,乾脆帶了回來,明天另外再找個隱秘的位置存好,叫誰也別想找到。”

彥祖像也是倦了,又將那東西收好,便對他們擺了擺手,起身離開。

魑魅和魍魎悄然對視一眼,隨之出去,見彥祖已進了內室,並將門關得嚴嚴實實……

深夜,有無色無味的眯眼,自門窗的縫隙徐徐向席容和彥祖就寢的房間滲入。

過了許久,暗處有人竊語。

“能保證這迷煙有用麼?他可是擅長使毒之人。”

另一個眼中現出譏誚:“這眯眼藥性極強,若是他高度戒備,或許能防,可他今日對我們幾乎將前面所有的計劃和盤托出,可見並未產生懷疑,今天他又如此得意,必定鬆懈。”

先前那個眼中還是有擔憂之色:“還是謹慎些好。”

另一人卻揮手:“來不及了,若是明日他換了地方,這東西怕是再也找不到下落。”語畢他便輕巧一躍,翻入室內。

另外那個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隨之潛了進去。

牀上的彥祖和席容果然毫無動靜。

兩個人交換了個顏色,便開始分頭尋找,摸遍了牆後,並未找到能存放東西的暗格,隨後便又去翻席容的梳妝檯,最終在臺面之下的暗屜中找到了那個布包。

二人信息,隨後一人便找算退出,另一人卻慢慢往牀邊走去,手中的匕首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寒光。

“你要做什麼?”門邊的人低聲驚呼。

“以血還血。”那人的眼瞳已經變得赤紅。眼看他一步步走近牀邊,門旁的人怔然不動,喉嚨似被什麼堵住,再也發不出聲音。而就在這時,忽然見帳幔一蕩,有人自牀上一躍而起,正是彥祖。幽涼的聲音自帳中傳來:“你就這麼絕情嗎?”

本已接近牀邊的人驟然一驚,身形急速. Y .NT往後退了兩步。

彥祖用身體將席容擋住,冷眼看着眼前的二人:“你們果真背叛了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如同被針狠勁兒一紮。他們本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曾經以爲只有他們永不會背叛。可是事實,偏偏就是這麼殘酷。

站在跟前的人,陰冷地笑:“你是如何發現的?”

彥祖幽幽一笑:“其實我一直很疑惑,爲何當初調戲容兒的人,無緣無故便失了蹤跡,而之後跟夜垣聯絡私通西桀的人也是毫無半點線索,直到那天,我看了李玉交給我的蔣崇通敵的密信,我纔想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是如何想明白的?”那人反問。

“在那風心中,我發現了一個‘夜’字,最後那一筆捺的收尾,有半個彎鉤,那種寫法,我實在太印象深刻。”彥祖冷冷一笑,可眼神卻有些許傷感:“那是某個人的特殊筆法,曾經,我還就此嘲笑過他,說他將夜字寫得太難看。”

那人的神情頓時一滯,握着匕首的手竟在那一瞬間有些鬆動。

彥祖半合着眼,輕輕嘆息一聲:“魍魎,調戲容兒的人其實一直是你,你並非真的沒有在夜垣中見過,而是你刻意隱瞞,之後又故意將容兒被藏在石棺中的事告訴我,挑起我對夜垣的仇恨;而你同時,也騙了夜垣,根本沒有人真的在西桀和他聯絡,所有來自西桀的信都是你自己寫的,然後再假裝轉交給他。”

既然已被識破,魍魎再無隱瞞,反而大笑:“你推測的一點都沒錯,不愧是我叫了八年主子的人。”

“主子?”彥祖自嘲地笑:“其實我早該想到,你跟在夜垣身邊五年,最後依然能毫不留情地知他於死地,如此冷酷,又怎麼會真的忠於任何人,可惜我之前太疏忽,居然相信了你們。”

“不,不是因爲你疏忽,你是這天下最謹慎之人,只不過我們也有利器,那便是真心。”魍魎得意一笑:“要得到你這樣的人的信任,唯一的辦法,便是付出真心,和你並肩作戰,才能使你放下戒備,真正接納爲自己人。”

“說得好。”彥祖擊掌兩聲,卻忽然反問:“那麼,我付出的真心呢?”

魍魎和魑魅頓時一愣。

“我當初收下你們時,我們三人都還是十一二歲,剛脫離懵懂的孩子,這麼多年,我們一起闖過腥風血雨,生死與共,我並非將你們當做奴才,而是視若兄弟,這樣的真心你們又看到了麼?”

站在門邊的魑魅身體微顫,將頭埋得很低,再不敢往這邊看。

魍魎也是怔然未動。

彥祖沉沉嘆了口氣,脣邊有抹苦笑:“告訴我,究竟是爲了什麼?”

“因爲你……殺了我的女人和孩子。”魍魎的目光忽然又變的咄咄逼人。

“你的女人和孩子?”彥祖眯着眼,疑惑地反問:“是誰?”

魍魎咬牙切齒:“大王妃和她腹中的胎兒。”

彥祖頓時愕然。

魍魎的眼中升起悲傷:“當初我做夜垣的貼身侍衛,見王妃成日被他冷漠太過悽苦,逐漸心生憐惜,最後在一次她借酒澆愁時,衝動下與她做下傻事,卻未想到,那一夜,竟使她有了我的孩子……”

“魍魎,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怎麼可以對人動情?”彥祖搖頭。

“是,我知道自己不該,咳感情之事,又豈可是自己控制得了的呢?”魍魎指着他背後的席容:“她又是你該愛之人麼?”

彥祖一怔,暫未言語。

“最後王妃去給夜垣擋那一箭時,其實並不僅僅是出於情意,更多的是……愧疚……”魍魎閉着眼,腦海中似乎又浮現起當初,她在死前望向自己的最後一瞥。

“可害死她的並不是我,是夜鷲。”彥祖嘆氣:“難道夜垣不明白,你也不明白麼?”

魍魎卻大吼:“但你當初明明可以救她的,你就站在旁邊洞悉一切,只要你出手便能救她,你卻袖手旁觀,如此和兇手有什麼區別?”

彥祖盯着他看了片刻,忽而一笑:“魍魎,你在強詞奪理我當初只知道她是夜垣的女人,爲什麼用好久他?而說到地,我背叛我的真正原因,並不是爲了她,而是……此刻你手上拿的東西。”

魍魎的眼神一閃,只聽得彥祖又追問:“說吧,你究竟是誰?”他不信魍魎背叛他的理由真的這樣簡單,就算魍魎真的是爲了那個女人,那麼魑魅又是爲誰?

魍魎微側過身,對魑魅說話的語氣,已經不再像之前的平等,而是居高臨下:“既然他已經看穿了,你便原原本本地給他講述一遍。”

彥祖利眼向魑魅掃去,他的身體又是一顫,聲音也極低:“我們……我們原本就不是兄弟……他是……我的主子……西桀的三皇子。”

“還是皇子?”彥祖眯着眼冷笑:“那麼當初你們爲何迴流落至天楚?”

魍魎接過了話:“當初我父皇逝世只是,我們幫兄弟均還年幼,叔父篡權,欲將我們趕盡殺絕,最後只有我,在家將的誓死掩護下逃了出來,身邊帶着的人,唯有自幼隨我長大的隨身小廝,爲了掩蓋身份,我們扮作兄弟,一路逃亡乞討至天楚邊境,恰好遇上了你,之後的事你便都知道了。”

“難怪你們如此想要這樣東西。”彥祖瞭然的點頭,隨後又挑眉:“咳如今五份我纔拿到四份,你爲何不耐心等我拿到最後一份再動手?”

“因爲我等不及。”魍魎的拳攥緊:“我那叔父已經病重不治,我要回去搶奪皇位。”

“原來如此,所以你纔不惜如此鋌而走險,來偷本就不該屬於你的東西。”彥祖搖了搖頭。

魍魎聞言,一聲嗤笑:“不屬於我,難道就屬於你麼?你也不過是無意中得知了這個秘密,便越境去人家天明國,甚至不惜充當幽冥衛,殺人滅門,才換來了今天這幾樣東西,你的行徑又何嘗比偷更高尚?”

“閉嘴。”彥祖呵斥,下意識地望了一眼身後的席容,見她依舊沉睡,才稍稍鬆了口氣。

魍魎見狀,語氣更加嘲諷:“怎麼,怕被她知道了麼?也是,此番我去天明國調查過她的身世來歷,她並非正統帝裔,她的親父親恐怕也是被你滅門的人之一,只是不知道是誰,陳殊,還是席明揚……”

彥祖聽見那個名字再不能忍,一記凌厲的掌風撲過去,魍魎側身閃過,魑魅猶豫了一下也上前相助。

“來人。”彥祖大喝。

魍魎卻輕蔑地笑:“我不瞭解我們做事的手段麼,此刻這宮中,自然已不可能再有醒着的人。”

彥祖微微一笑:“正是因爲我太瞭解你們,所以……”話音未落,已有人破窗而入,正是李玉。

彥祖的隱私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所以他今夜雖設下了埋伏,卻只有李玉一人。而且自信以他們二人之力,已經足夠。

形勢的確如他所料,若是他單打獨鬥,未必能完全且魑魅魍魎,但加上李玉,已綽綽有餘。

纏鬥了半晌,眼瞼自己已明顯落了下風,魍魎再無心戀戰,給魑魅使了一個眼色。

“想撤?”彥祖輕笑:“沒有那麼容易。”他用了十分功力,一掌拍向魍魎的胸口,原本應對李玉的魑魅,驟然抽身,飛撲回來,擋在了魍魎面前。

一口鮮血噴射而出,魑魅的身體軟了下去,卻直直地望着彥祖,叫了一聲“主子”。

彥祖的手驟然一滯。

魍魎卻藉此機會立刻躍上屋頂逃竄,李玉隨即追蹤而去。

月光照在依然癱倒在地的魑魅身上,那般淒涼。

彥祖冷冷地看着他,語氣諷刺:“你看見了,這便是你的好主子,你爲他捨命,他棄你而去,你跟着我的這八年,我何曾這樣對過你?”

“沒有。”魑魅苦笑着,緩緩搖頭,他猶記得當初,自己與彥祖身陷重圍,彥祖本可安然逃脫,卻了救他中了一刀,至今後背仍有一條尺餘長的舊疤。

“可即便是這樣,你還是要背叛我。”彥祖連連點頭,眼中也有了些淒涼。其他人的背叛,他都不會傷心,因爲來去本就只有利益。可他們對他而言,去還具備另一層含義——兄弟。

“主子,對不起。”魑魅的眼中,浮起了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水光。如果還有下輩子,單元只做他一個人的奴才,一個人的……兄弟。魑魅的瞳孔在月光下漸漸渙散。

彥祖久久地坐着不動,直到聽見背後,想起一個嘶啞的聲音:“剛纔魍魎說的,是真的嗎?”

他猛地回頭,看見席容正望着他,眼中滿是淚水,腦袋頓時嗡的一聲響,懵在當場。

“你怎麼沒有中迷煙……你什麼時候醒的……”他已經語無倫次,心中恐慌到位極點。

席容的聲音在劇烈顫抖:“他說你……殺了席明揚……滅門……是不是……真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沒有被迷煙迷倒,她幾乎從彥祖起身應對魍魎的那一刻便已經醒來,只是意識到形勢險峻,爲了不拖累彥祖,所以一上裝睡不動,卻沒有想到,竟會聽到那般驚人的秘密,簡直五內俱焚。

怎麼會是他?滅她滿門的那個惡魔怎麼會是他?她不敢相信,拒絕相信。

“你說……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她抓住彥祖的衣襟,死命搖晃,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面。

“容兒……容兒……”他驚慌地叫着,分離將她箍緊懷裡:“不是,他在胡說,不是我,不是我……”

席容被他擁在懷裡,要這個往日她覺得那樣溫暖的懷抱,今天她卻覺得那樣寒冷,全身都在打顫。

越過他的肩頭,她呆呆地望着窗外,慘白的月光,又讓她想起了那個永生永世難忘的血色暗夜。她彷彿又看到了被污辱的自己,倒在血泊中的媽媽,耳邊彷彿又響起了弟弟在半空中慘烈的哭聲,還有最後那一瞬父親走入火海之時牽掛的眼神……

“不是你……對不對……彥祖……不會是你……”她哭着搖頭,身體退後,去撫摸他的臉:“那張面具下的人,一定不會是你,不能是你……”

是任何人也不能是他。

“對,不是我,不是我……”此刻的彥祖已經只會說這句話,他極力想去安撫她,卻發現自己腦中一片空白。慌亂之中,他做了一個很傻的舉動——點了她的昏睡穴。

看着她的眼睛合上,倒在自己的懷中,他劇烈喘息,然後將她慢慢在牀上放平,自己則坐在一邊,望着她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玉返回,愧疚地覆命,說魍魎忽然在追蹤中失了蹤影,遍尋不着。

彥祖卻只是木然地擺了擺手,什麼話也沒說。

李玉發現了他的一樣,疑惑地問:“陛下,發生了什麼事?”

“完了,完了……”彥祖慘笑,喃喃自語。

李玉驚異,他從未見過這樣絕望的彥祖。

“席明揚……是她的父親。”彥祖只說了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李玉將方纔他在暗處聽到的話歸攏一遍,也不禁微微變了臉色:“她剛纔聽到了?”

彥祖點頭,臉色頹敗。

李玉終於明白,他爲何會這樣絕望,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撫他。最終,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鎮定點……或許能瞞過去……”

“但願。”他深深苦笑。

李玉看了一眼地上魑魅的屍體,低聲說:“我先善後。”

彥祖應了一聲,都轉過頭去,繼續怔怔地望着席容……

當李玉將一切收拾完,又回到他身邊,低聲安慰:“先歇息吧,或許明早醒來娘娘會以爲今晚的一切只是場噩夢。”

彥祖聞言,心中絞痛。他現在,真希望今晚的一切真的是一場噩夢。他盼望儘快夢醒,卻又怕夢醒之後是更殘酷的現實。

身邊的她,明明離得這麼近,可他此刻卻不敢伸手去碰觸,他彷彿能看見自己受傷染滿的她家人的血。他第一次如此後悔曾經的殺戮。他怕他們的幸福子這一刻起便再也回不來……

就這樣一直望着她知道天明。當看見她的睫毛輕扇,快要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他的第一反應是想逃, Y ? NT,想要逃得遠遠的,不去面對現實。可是他卻還是僥倖地奢望真能如李玉所說,她會只把做完當做個醒了就忘的夢。

深呼吸一口氣,他努力微笑着,像往日一樣,溫柔地問她:“醒了,容兒?”

她的眼眸卻如同死寂的湖,靜的可怕。她就那樣靜靜地看着他,不出聲,不動。

“容兒。”他心慌地叫她的名字。可她沒有答應,仍舊知識那般看着他。

“容兒,你不要這樣。”他伸手,抱她起來,將她擁進懷裡,去吻她的脣。接觸到的是一片沒有溫度的病況。他想要說謊,爲自己辯解,卻發現面對她那雙眼睛,他根本一個字都說不數來。最終還是逃了。

將她放回牀上,自己起身穿衣,勉強地對她笑:“我去上朝了,你……乖乖的……還不要胡思亂想……”

在臨走的那一刻,他想要像平常一樣去吻她,可他的臉離她越來越近,卻越來越害怕她那雙眼睛,最終還是抽身而退,最後頹然轉身出門。

她的視線一直跟隨他的身影,消失在門邊,依舊定在那處,久久不移……

當他下朝回來,見到的她,仍舊如他出門之前一樣,安靜地躺在牀上,她在她的眼神,越來越像是在看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他坐在牀邊,試圖跟她說話,卻怎麼也受不了她的凝視,最後輕嘆一聲,用掌心覆住她的眼睛:“別這樣看我,好嗎?”

當他的手一開,她果然閉上了眼睛,卻再也沒有睜開。

而他出去的這一個多時辰,終於逼着自己鎮定了一些,深呼吸一口氣之後,試圖解釋:“昨晚……”

“帶我去柬心閣。”她卻突然開口。

他一驚,立刻企圖阻止:“容兒……”

“帶我去柬心閣。”她卻又再說了一邊,語調平直,支不容拒絕。說着,她便已經坐起身來,一件件衣裳自始自終再不發一語,也不看他一眼。

他看着她,臉色越來越灰敗。

當她穿好鞋子,便站起來,走到門邊,沉默地盯着他。

他抓着牀沿的指尖,緊了又緊,最終鬆開,站起來,脣邊笑容慘淡:“好,我帶你去。”

他知道,到了這一步,有些事情已經逃避不了了。

到柬心閣的路那麼漫長,卻有那麼短暫,他覺得自己的每一步,都彷彿是踩在刀尖之上。

終於還是到了那扇門外,彥祖仰頭,看着那樓閣,第一次那樣害怕。

她卻已經踏了進去,毫不遲疑。

一樓的廳中,空無一物,她的視線落在那樓梯上,便又繼續朝那個方向走。

他不由得拽住了她的袖子,語氣中,幾乎帶着一絲乞求:“容兒。”

她卻沒有回頭,抽出自己的衣裳,走上了那樓梯。

他呆站在那裡,稱不動腳步。

“上來。”她在樓梯的拐角,停住腳步,冷冷地丟出兩個字。

他緊要了一下牙關,終於還是拖着沉重的步子,隨她上了樓。

進了大廳,她看着那口水晶棺了的森森白骨,原本平靜的呼吸,漸漸變急,最後竟像是快要窒息,從胸膛中,硬壓出一句話:“她是誰?”

彥祖站在不遠處,看着她的北影良久,聲音按壓到幾乎聽不見:“她是……蘭惜蕊……你的……母親……”

席容的身體劇烈一震,猛地回頭看他,一字一頓:“你再說一遍。”她也是來了天明國後才知道她母親本名叫蘭惜蕊,林鳳嬌是她逃往北越國後起的名。

彥祖緊閉上眼睛,長長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艱難地重複:“蘭惜蕊,你的母親。”

“你當初毀滅我,放過我,接近我,都是因爲我和我母親長得相似,是嗎?”

“是。”

席容問完這兩個問題,怔然看了他半晌,忽然開始大笑,笑道最後,她似乎已經站不住了,伏在那水晶棺上,望着裡面的那句白骨,透明的淚,一滴滴,落在同樣透明的水晶之上。

而他,到了這一刻,絕望已沒頂,他只能認命。

“你殺我全家,要找的,究竟是什麼?”半晌,她又問,聲音中有刻骨恨意。

“我不能告訴你。”他閉上眼,長嘆一口氣。

“那麼你還能告訴我什麼?”席容語氣譏誚。

彥祖沉默。

“呵。”她悽然一笑,轉身,一步步走向他,最後在他面前站定,眼中已無干涸無淚,卻彷彿滲着血。

“彥祖,原本你一直在騙我。”她聲音那樣慶,卻彷彿是最利的刃,刺穿了他的心。

“不是,容兒,我……”他妄圖解釋,卻在那雙寂靜得幾乎空靈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那樣慌亂無措,精神驟然垮了下來,最後只低低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她緩緩重複那三個字,手慢慢擡起來,冰冷的指尖撫上他的臉,在他的眉眼間遊移,聲音如同夢囈:“彥祖,我怎麼覺得我從來就不曾認識過你呢?”

她的手漸漸下滑,掌心覆在他的胸口:“這顆心……”她只說了半句,便茫然地停住。

“容兒。”他緊緊地抱住她,將臉埋在她發間:“相信我,我對你是真的。”

她只木然地任他抱着,眼眸似蒙上了一層黯淡的紗,再無光亮。

“你爲什麼……要這麼貪心?”她喃喃地問,眼前有浮現起那一夜,血的修羅場。爲什麼時間有如此貪心的人,用最殘忍的手段殺了她全家,毀了她的請唄,卻還想擁有她的愛情?

更可笑的是,她竟對一切懵然不知,甚至還滿心期盼,爲他生兒育女,和他相守一生一世。她的手,一點點滑向他的腰側。她知道哪裡有他每天隨身攜帶的匕首……

當席容的手落到那刀柄之上,只有瞬間的停滯便猛地拔了出來,抵到彥祖的後心。

可彥祖沒動,彷彿毫無察覺。

席容的眼中浮起淚水,咬緊了脣,再一用力,尖銳的刃沒入了彥祖的皮肉。

他卻依舊只是緊緊抱着她,臉上有絕望卻溫柔的笑容。他的確該死,及時她要殺了他報仇,那也是他該得的報應。

可是她的手卻在顫抖,越來越劇烈,最後再也握不住,匕首掉落在地,轉而拼命捶打他:“你爲什麼不躲,爲什麼不也殺了我,在最開始你就應該殺了我,讓我和我的家人一起死,爲什麼要留下我,爲什麼要把我逼到今天這一步?”

聽着她撕心裂肺的詰問,他什麼多餘的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哽咽着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可就連他自己,都如此憎惡這三個字。

一句對不起又如何能抵消他對她犯下的彌天大罪?那一夜,他將所有的恨都轉嫁到她身上,逼着她經歷世間最殘忍的一幕幕,他的行徑,真的與魔鬼無異。他本想一輩子瞞住她,然後用一生的深愛來補償她。可最終還是毀在半路。

“你走。”當席容驚覺自己居然還在他懷中哭泣,猛地推開了他,大吼。

“容兒……”他伸出手,想要再去抱她。

她卻後退了兩步,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流着淚搖頭:“不要再叫我容兒,你走,你走……”

彥祖悲傷地望着她,終於俯身撿起了那把匕首:“好,我走,但是,你一定不要傷了自己,好不好?”

她卻再不回答他,只是在牆角,將身體緊緊縮成一團,如受了重傷的小獸。

彥祖終於一步一回頭地,走下了那道樓梯,卻不敢走遠,之手在殿門外聽着樓上的動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了細微的嗚咽,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大,最後成了失聲痛哭。他的心,快要被這哭聲撕碎,卻不敢回身靠近一步。他曾經發誓,要傾盡所有,只求守住她的笑臉,可最終,傷她最深最重的人還是他。他真的活該被千刀萬剮。

樓上漸漸靜靜了下來,沒了聲響,他心急如焚,不禁又想去看,可剛踏上第一級樓梯,就傳來嘶啞的聲音:“不許上來,不然我死給你看。”

他只好重新退回去,再不敢動。

席容已經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走向那口水晶棺。他說,那是她的母親,自生下來,就未曾謀面的母親,好不容易相認,現在卻已是白骨。

她的容顏映射在水晶之上,她的指尖慢慢撫上去。

“娘……”她淚如雨下。

窗外,從白晝到黑夜。當夜明珠的光輝悽清地散開,她終於下樓。

“容……”彥祖回頭,只叫出一個字,就想起她不許他再叫自己容兒,驟然住口,心中撕扯般的疼痛。

她卻彷彿根本沒看見他,恍恍惚惚地走,身體一直在前後搖晃。

他真想衝上去抱住他,卻不敢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心都被揪緊。到了樓梯的轉交,她停了下來,又轉頭看樓上,似乎在猶豫是不是要返回。

彥祖屏緊了呼吸。

過了很久,她終於還是回過頭來,繼續往下走。

可就在彥祖鬆了口氣的時候,她卻突然一腳踏空,整個人猛地滑倒,身體狠狠地摔了下去。

“容兒。”他驚恐大喊,飛身直撲過去。可是已經來不及。在抱住她的那一刻,他看見她的身下緩緩滲出了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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