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從醫院離開坐到車裡,舒曼的身體都還在隱隱的顫抖,她身上畢竟背了兩條人命,白冷還好,死了也就一了百了,還是個孤兒死活也沒人追究,偏偏這個陸夢……
不僅命大活了下來,背後還有整個陸家的勢力!
現在似乎又懷疑到她的頭上,她還是有點心虛的,整個人靠在椅子裡,攥緊了拳頭平穩心情,也不知是車裡氣氛太壓抑還是怎麼的,她的心臟竟然怦怦的跳,不知怎麼就是非常不安。
懷裡,舒沫然還在抽抽搭搭的哭。
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催命奪魂似的,一聲聲落在耳朵裡,叫人慎得慌!
她忍不住就擡高了聲音斥,“好了,別哭了!”
舒沫然被她嚇的一抖,小臉刷白,眼淚立即啪嗒啪嗒掉的更兇了,瞪着舒曼,一股腦將怒氣都往她身上撒了,“連你也兇我,要不是你把股份賣給周寧儒,文姨怎麼會趕我走,都怪你,都怪你!”
嘴裡說着她還是覺得不解氣,掄起拳頭拼命往舒曼身上砸,雖然力氣是不大,可她手上戴的一枚戒指不當心刮到了舒曼脖子裡,當即就把舒曼的皮膚刮破,還流了血。
舒曼本來心情就亂的一塌糊塗,現在又見了血,立即也是一腔怒意衝到了腦門,一把推開舒沫然,口不擇言道,“你再鬧個試試,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誰啊,我這掏心掏肺的只差沒把心窩子挖出來給你看看,你現在來怪我,我真是白養了你這麼些年!”
“我是你的女兒,不幫我幫誰!”舒沫然也覺得委屈,雙手用力拍着椅子,大叫着反駁。
“你不是,啊,我的頭……好痛!”舒曼突然抱着頭,兩道柳眉幾乎皺到一起,表情十分痛苦,身體也弓成了蝦米,“怎麼會這麼疼。”
舒沫然一看也慌了,立即過來扶她,“媽,你怎麼了,你別嚇我,你到底怎麼了,李叔,李叔,快去醫院!”
李叔通過後視鏡朝後面看了眼,一雙滄桑的眸子突然輕輕閃了閃,隨即踩下油門,車子緊急掉了個頭之後又往聖愛醫院開。
舒曼似乎真的很痛苦,兩隻手緊緊抱着頭,脣瓣哆嗦着,不停喊着頭疼,舒沫然壓根不記得她有這個毛病,也是嚇得六神無主,不停催着李叔開快點!
不知過了多久。
舒曼突然又不喊疼了,甚至彎起來的身體也慢慢舒展開來,除了臉色還是有些差之外,看上去並沒什麼問題,舒沫然小心翼翼的碰她,“媽,媽,你還好嗎?”
舒曼慢吞吞的看她一眼,皺着眉搖頭,“沒事了。”
“你剛剛嚇死我了。”
舒曼沒接話,手指輕輕在太陽穴附近的位置揉着,她向來沒有頭疼的毛病,想來剛剛可能是受到刺激影響了情緒,應該沒事的,這麼想着,她朝窗外看了眼,一看不是回家的路,當即就問,“李叔,你把車開哪裡去?”
“你剛剛疼成那樣,我們打算送你去醫院。”
路是去聖愛醫院的路,舒曼想起離開時陸夢似笑非笑的嘴臉,渾身一陣不舒坦,忙制止,“我沒事了,不用去醫院,回家!”
李叔本來是想勸她還是去醫院仔細做個檢查,舒曼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回聖愛醫院,在她的堅持下,李叔只能又聽她的把車開回家。
而突然鬧了這麼一出,舒沫然也是被嚇的不輕,一時倒把在醫院發生的事忘了,偏偏下車的時候,那張大紅色的請柬掉了出來,她一張俏臉當即又氣的扭曲了,用力把請柬撕成了碎片,泄憤的丟進垃圾桶裡!
舒曼擔心的看着她,雖然沒說什麼,心裡不是沒想法的,這次她在周寧儒身上栽了一個大跟斗,不僅沒有除掉陸夢,還把手裡的股份賣了出去,而周寧遠和陸夢的婚禮卻一點沒影響的會如期舉行!
再加上,陸夢已經開始懷疑她。
她覺得有必要重新替女兒的未來考慮,還是不要再和周家扯上什麼關係的好,周寧遠周寧儒堂兄弟兩個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那邊,舒沫然早就賭氣的回房間去了!
舒曼低低嘆了聲,似乎覺得頭又隱隱作疼,遂也不再胡思亂想,交待了李媽煮參雞湯,也回房裡休息了,暗暗嘀咕着,莫不是那次撞到頭留下了後遺症,她也沒頭痛的毛病啊……
天早就已經暗了。
陸夢窩在陸念情辦公室的靠椅裡,盯着窗外婆娑的樹影發呆。
她的本意是想思考一些東西,只是現在的心境似乎並不適合思考,因爲不管她想什麼,最後都會回到周寧遠的那一句,只是離不開她罷了!
周寧遠,你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煩躁的咬了咬脣瓣,最後還是泄氣的站起來,算了,想這麼多做什麼,反正她也猜不透他的意思,一步步來吧!
回到病房,周寧遠並不問她做了什麼,有沒有刁難舒沫然,陸夢多看了他幾眼,當然也不會主動提起這件事。
“給你看樣東西,”周寧遠神秘兮兮的讓她到病牀旁。
陸夢捱過去,便看到他手裡拿着一個文件袋打開,又從裡面拿出幾張照片,她接過看了看,照片有幾張獨照都是同一個女人,雖然不再年輕了,氣質很好,尤其一張穿着天青色的旗袍打着傘站在湖邊,湖中一池荷花亭亭玉立,很美!
“這人,”突然想到什麼,她驀地看向周寧遠,“難道就是胡叔念念不忘的初戀情人?”
周寧遠笑,“就是她,楊帆剛剛把資料送過來,我已經讓他安排人把這些東西送去給胡叔!”
“可是,胡嬸看見這些會不會不高興?”雖然也爲胡叔的一往情深感動,可想到胡嬸,陸夢還是不由的替她擔心,那個心直口快的婦人,或許沒有多少文化,卻一直用實際的行動在報答胡叔,看到這些照片,她大概會很傷心吧!
周寧遠把照片接過去,翻出一張三人合照給她看,“你看,她現在過的很好,自己在一家公司當會計,丈夫是大學老師,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陸夢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微微點頭,“看得出來她是很幸福!”
心裡卻又有些唏噓,怎麼說呢,當她的幸福和胡叔胡嬸在山裡粗陋的生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種幸福就顯得殘忍了!
周寧遠似看透她的傷感,伸手將她摟進懷裡,“換個角度想,她現在過的好,也是了卻了胡叔的一樁心事!”
“嗯。”
陸夢伏在他胸前,輕輕點頭,的確,對於胡叔胡嬸的遭遇她沒有資格評判什麼,終歸當初有了什麼樣的選擇,最後纔有什麼樣的結果。
她只是忍不住會想,她和周寧遠最終又會走向什麼結局,是喜還是悲,還是他們之間原本就不可能,不過只是一場錯誤的相遇?
……
後天就是婚禮正式舉行婚禮的日子,所以今晚也是周寧遠住在醫院的最後一夜,明天一早天亮,他就要出院住回周家,陸夢則要住回陸家,爲婚禮做最後的準備。
於是。
某個男人又開始耍賴,非要抱着她一起睡,陸夢擔心會踢到他的右腿,周寧遠信誓旦旦說不會,最後陸夢也沒扭得過他,在他懷裡睡了一晚。
剛吃了早飯沒多久。
楊帆和陸念情就出現了,一前一後進來,臉上都是一樣笑眯眯的,陸念情打前陣,“好了,各回各家吧,明天見了!”
說着,伸手就來拽陸夢,“走吧走吧,趕緊的,禮服沒試,造型也沒試,再不趕緊回家明天你就要變成最醜的的新娘了!”
陸夢被她蠻力拽起來,將將來得及把一個削好的蘋果遞給周寧遠,“那我先回家了!”
“去吧,明天等我來娶你!”周寧遠淡定自若的說着情話。
礙於有旁人在場,陸夢還是微微不自在的撫了撫長髮,點頭,然後就被陸念情拽走了,兩人很快沒影,周寧遠收回視線正想和楊帆說話。
不想,陸念情突然又探了顆腦袋出來,朝病房裡喊,“周寧遠,當心着你的腿,我可把話放在這裡,明天你就是爬也得給我爬到禮堂,否則的話,我讓你變真的瘸子!”
周寧遠豁然展眉,“放心!”
陸念情衝他瀟灑的擺擺手,這回真走了!
楊帆也心情頗好的說,“周先生,我送你回家,禮服已經送到家裡,造型師也都在家裡等着,時間的確很趕!”
“不急,”周寧遠不疾不徐的開口。
“周先生,”楊帆愣住,這火都燒到眉毛了,怎麼不急?
周寧遠高深莫測的一笑,“先送我去林木那裡!”
“找林醫生幹什麼?”楊帆更是一頭霧水,雖然林木是明天的伴郎,就算要配合婚禮進程試禮服之類的也該是他到周家纔對。
周寧遠笑而不語,目光幽幽轉向自己那右腿,無奈的勾脣一笑。明天就結婚了,他肯定是要牽着老婆的手走進禮堂,難道還真的讓陸夢推着他進去,就算她不介意,他也介意。
一生一次的婚禮,他周寧遠定要給陸夢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