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夢忙了一天,試禮服,定妝,彩排婚禮流程,折騰了一天,吃了晚飯之後就累的不想動,捧着杯牛奶窩在沙發裡發呆。
“叩,叩。”
“進來!”
以爲是念情過來,她答應了一聲之後也沒動,進來的卻並不是陸念情,而是陸念琛,他穿着白襯衫,袖子捲到臂彎,露出麥色肌理分明的小臂,看了陸夢一眼,隨手把門帶上。
“堂哥,”陸夢一驚,下意識把盤在沙發的腿放下。
陸念琛已經在對面的沙發坐下,“有點事和你聊聊!”
“嗯。”
說談話的是他,卻又在陸夢答應之後遲遲不說話,兩道深邃的視線定定看着陸夢,擰緊的眉宇之間反常的透着幾分無奈,陸夢低頭看着手裡的杯子,並沒有發覺,只是他久久不說話,他難免也覺得怪異,擡了眸子看他。
陸念琛卻突然調開視線。
“堂哥,”陸夢猶豫了下,轉着手裡的杯子,低聲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就好,”陸念琛眼波輕閃,“以後在周家受了委屈不用自己忍着,跟我或者和念情說,我們自然會替你出頭,至於舒家那裡,舒曼是個厲害的角色,你多小心。”
“我知道。”
“我和周家的老太爺聊過,他對你印象不錯,他在陸家說一不二,有他在,周寧遠的父母不敢爲難你,”陸念琛繼續說,字字句句都是替她今後在周家的生活鋪平了路。
陸夢心中感動,鼻尖隱隱泛起了酸意,吸了吸鼻子,“謝謝你,堂哥,我知道我的決定很任性,謝謝你們包容我。”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陸念琛沒看她,直接站了起來,“好了,我要說的也都說完了,你早點睡!”
他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才又回頭看了窩在沙發裡的陸夢一眼,那樣的目光……複雜極了。
從陸夢房間出來,他直接去了書房,這間書房是他私人的地方,除非他在裡面,否則是不會讓人進來的,平日裡負責打掃的也是崔管家,他推門進去,直接走到書桌前坐下,伸手拉開左手邊的抽屜,拿出一份酒店的宣傳冊,打開,中間夾着一張照片。
女子穿着酒店的制服,回眸一笑,陽光灑進她一雙純澈的眸子,乾淨的耀眼!
對着照片看了良久,他默默又將照片放了回去,站到落地窗前,看着深濃的夜色,一聲低低的嘆息響起……
陸夢又在沙發裡坐了好久,起身去浴室泡澡,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擱在牀頭櫃上的手機屏幕在閃,她走過去看了眼,見是舒沫然來電,猶豫了下,才把手機拿起來,接了電話。
“你信不信我死給你看!”舒沫然上來就是咬牙切齒的一句。
陸夢只想笑,拿死來威脅她?難道她還真的會在意舒沫然的一條命嗎?
拿着手機在牀邊坐下,她慢悠悠,語氣不疾不徐的說,“想死就去死好了,怎麼,難道還有人拉着你不讓你死?”
“你!”舒沫然被她氣到,憤怒的喘着粗氣,半天憋出一句,“你給我等着!”
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陸夢看着暗掉的手機屏幕,不在意的笑了笑,信手就把手機往牀上一扔。
拿死威脅她,簡直可笑,她舒沫然的命在她眼裡根本就一文不值,她要真有勇氣爲愛而死,她倒也佩服她的勇氣,會考慮給她墳頭上去獻一枝花!
可惜啊,她不就是想借尋死這個名頭來博同情……
等等。
驀地想到什麼,她又撲到牀上把手機拿了起來,直接就給周寧遠去電話,舒沫然既然給她打了電話,肯定也會給周寧遠打電話,明天就是婚禮,所謂萬事俱備,她決不允許出任何意外!
周寧遠電話接的很快,聲音裡似乎還帶着笑,“正想給你打電話,你倒先打過來了,想我了?”
他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異常,陸夢沉吟片刻,假裝不在意的問,“舒沫然沒給你打電話?”
“沒有。”
無從探究他話中的真假,陸夢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先說實話,“她剛剛給我電話了,說要死給我看,你說怎麼辦吧?”順便還四兩撥千斤的把難題拋給他。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片刻。
周寧遠的聲音低了幾分,“不用管她,今晚好好睡一覺知道嗎?我保證明天的婚禮不會有任何意外!”
“好,我聽你的!”目的達到,陸夢識趣的不再多說,“你也早點睡,那我先收線!”
再一次把手機放好,陸夢倒是不急着睡,靠在牀頭,臉上敷着面膜,靜靜想着些事,明天就是婚禮,看來今晚舒沫然是註定安生不了了,也是,今晚再不鬧,過了明天可就沒機會了……
周寧遠並不在周家,而是在林木那裡做緊急的腿部理療。
林木手裡忙活着,嘴裡還不忘嘮叨他,“見過猴急的,真沒見過你這麼猴急的,你這腿沒個十天半個月根本不可能下地行走,你要實在覺得對不起她,乾脆把婚禮推遲半個月,難道她陸夢還會跑了,腿可就這麼兩條,斷了就沒了!”
周寧遠靠在牀上,因爲疼臉色有些差,聞言只是笑了笑,“不要緊,只要堅持半個小時,儀式結束我就坐回輪椅!”
“只是半個小時,周寧遠,你的腿是骨頭不是鐵做的!”林木沒好氣的吼他。
“行了,別廢話了,我等等還要回周家,你儘快!”
他的催促自然又引得林木一陣不滿,結結實實賞了他幾個大白眼。
周寧遠懶得理她,靠着牀頭靜靜閉起了眼睛,免不了又想起陸夢剛剛的電話,豁然又睜開眼睛,伸手拿過手機,林木一眼瞪過來,“又怎麼了你?”
周寧遠看他一眼,突然又把手機放下,抿了抿薄脣。
林木心裡有數,問,“舒沫然又鬧事了?”
周寧遠點頭,也不說話。
林木於是擡眸望了他一眼,鄙腹,“行了你,舒沫然又不是什麼天仙,我看陸夢不比她差,你老惦記她做什麼?”
他和周寧遠一向交情好,可以說也是見過他對舒沫然維護的樣子,就拿娶白冷那事來說,換了他他就不一定肯幹,周寧遠倒是答應的爽快,結果呢,舒家得到好處,保住了舒沫然的命,事情被捅出來,捱罵的反倒是周寧遠,就這事,他就對舒家那兩母女沒甚好感!
都是自私自利的玩意!
周寧遠還真不是惦記舒沫然,他對舒沫然的那點好感早就消磨的差不多了,不過是聽了陸夢的電話之後,隱隱有些擔心,他早說過了,明天的婚禮他要的是萬無一失!
手機鈴聲突然又響了。
這一次果然就是舒沫然打了電話過來,哭哭啼啼的向他告狀,“寧遠哥哥,我打電話向陸夢道歉,可她張口就要我去死,她怎麼可以這麼過分,你一定要替我做主!”
周寧遠當即就厭惡的皺起了眉頭,別說陸夢已經提前給他打過電話,就算沒有,他也不會相信她的話,舒沫然的性子他難道還不瞭解,她任性刁蠻慣了,又豈會給人道歉?
“撒謊!”他一聲怒斥。
舒沫然嚇得一個哆嗦,手機啪嗒落在地上,周寧遠聽着手機裡紊亂的電磁噪音,更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俊臉登時蒙上鐵青,林木看了他一眼,撇嘴,壓低了聲音道,“早該這樣了,你一味慣着她,她還真把自己當公主了,人人都要讓着她,也不想想她算老幾!”
周寧遠冷眸掃了他一眼,林木立即乖乖閉嘴。
“寧遠哥哥,我沒有撒謊,真的是陸夢她叫我去死。”
“她是被你逼的!”周寧遠直接打斷她。
電話那邊,舒沫然瞬間就紅了眼眶,她的寧遠哥哥現在卻公然開始維護陸夢,她怎麼受得了,叫她怎麼受得了,放開了嗓子大聲哭鬧,“我也是被逼的,你明明說過會娶我,現在呢,她陸夢有什麼好,你憑什麼娶她不娶我,她怎麼不去死,怎麼不去死啊!”
“舒沫然!”
一聲勃然怒吼,把林木也嚇得不輕,慌忙擡頭,只看周寧遠一張俊臉沉的幾乎已經沒法看了,兩人這麼多年交情,他可從沒見過周寧遠生這麼大的氣,晃神了片刻,很快又幸災樂禍的偷笑,活該!
他們又如何知道,當聽到舒沫然口口聲聲叫囂着那個死字時,西林的那段遭遇瞬間浮上腦海,周寧遠的心疼的如被針扎,得虧舒沫然沒再旁邊,否則他沒準就一記耳光招呼過去了,誰都不可以再詛咒陸夢死,誰都不可以!
“只有這一次,你聽着,這次我不計較,下次再讓我聽見你詛咒她的話,後果你知道!”
“寧遠哥哥!”舒沫然驚呼。
周寧遠直接把電話掛了,臉色還是沉的厲害,勉強靠在牀頭安靜了幾分鐘,突然說,“走,你跟我去個地方,理療到車裡做!”
“喂,你幫我當傭人啊!”林木抗議的跳起來。
周寧遠直接把楊帆叫進來,楊帆把他背進房車,林木還是乖乖拎着藥箱屁顛屁顛跟在後面出來了,看見楊帆在旁邊低笑,瞪了他一眼,黑着臉一屁股坐進車裡,“去哪?”
周寧遠沒說話。
而半個小時之後,黑色的房車聽到了陸家大宅前面的馬路上,透過車窗,周寧遠久久看着二樓陸夢房間的窗戶……
舒家。
不可避免的,碰了兩次壁的舒沫然又開始大鬧起來,整個舒家上下都被驚動了,舒曼匆匆從房裡出來,剛打算開門進她房間,頭突然又是一陣劇痛,她用力抱緊了頭,好不容易等那陣疼過去了,才推門進去,臉色就有些差。
舒沫然纔看不到她這些,一看她進來,直接就扔了個抱枕砸向她,“夠怪你,寧遠哥哥不要我了,你讓我怎麼辦,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舒曼大吃一驚,本就發白的臉色瞬間血色全無,脣瓣顫抖着問,“你說什麼?”
“我讓你出去,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出去!”舒沫然又砸了一個抱枕過來,舒曼沒躲,直接被砸了一臉,幾縷凌亂的髮絲蓋在臉上,一慣以女強人形象示人的她此刻也顯得狼狽極了。
而更疼的是還是胸膛裡的那顆心。
呵!
呵呵!
她自嘲的笑了幾聲,轉身就走,碰的把門摔上,對聽見動靜跑過來的李媽說,“把門鎖上,從今天開始,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放她出去,反了天了簡直,我倒要看看,這個家到底誰說了算!我是她媽還是她是我媽?”
她氣成這樣,李媽那裡還敢多說,忙點頭,“我知道了,大小姐,你也注意身體!”
舒曼哼的一聲,回頭瞪了眼房門,撒腿就走。
房裡傳出舒沫然瘋子似的喊叫,“你們都欺負我,我不活了,我不要活了,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