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夢幾乎停止的思考能力在聽到周寧遠勃然大怒的話時又緩過了勁來,詫異的看着他,男人繃着臉,一身的怒意昭昭,攥緊的拳頭手背上青筋也跟着一根根爆了出來,完全是盛怒的模樣。
她忍不住想,白冷這兩個字究竟觸到了他什麼痛處?
而那邊。
舒沫然氣的都快哭出來了,周寧遠什麼時候這麼兇過她,竟然還用這麼嚇人的眼神看着她,好像要把她殺了一樣,她又氣又怒又害怕,胡亂揮着手大喊,“沒有,我沒有騙你,寧遠哥哥,你怎麼能不相信我,她就是白冷,她明明就是白冷,你爲什麼不相信我?”
她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把那張檢驗單搶過來砸到陸夢臉上,“你說,你到底是誰?”
陸夢平靜的看着她,並不說話,她在想既然舒沫然知道她就是白冷,她怎麼還能擺出這麼無辜的嘴臉,又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來控訴她,明明當初奪她心的人就是她們舒家母女,她到底是有多無恥,才能這樣和她對視?
還是她真的以爲做錯了事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她久久不說話。
周寧遠看她一眼,對舒沫然下起了逐客令,“行了,你們走吧!”
“我不!”既然已經撕破了臉,舒沫然又怎麼肯善罷甘休,何況,旁邊還有一個秦培兒給她撐腰,她擦了把眼淚,伸手就把秦培兒拽過來,“培兒,你跟他們說!”
秦培兒一心爲了自己的“錢途”着想,當然不達目的更不會罷休,鄭重的看着周寧遠,一字一句認真說道:“不錯,沫沫她說的都是真的,這個秘密是我發現的,這份dna鑑定也是我送到國外去做的,至於樣本,一份樣本是從冷園取來的白冷以前用過的梳子,爲了以防萬一,還拿了她穿過的衣服,至於另一份樣本則是陸夢的頭髮,不只dna鑑定,我還找人做了指紋鑑定,完全符合,結果很明顯,周先生,白冷沒死,陸夢就是白冷。”
周寧遠繃着臉,不發一言,任誰都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秦培兒看他一眼,目光不着痕跡的從陸夢臉上劃過,心中暗暗低嘆一聲,又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是陸念琛救了白冷,他花了五百萬從一個死刑犯那裡買下了這顆適合沫沫的心臟,移植到了沫沫身體裡,從而偷龍轉鳳的救了白冷一命,你想,如果白冷死了的話,那她的屍體呢,她的墳墓呢,爲什麼通通都沒有?”
把話說到這裡,她也不再說下去了,結果已經很明顯,只看周寧遠要花多少時間來接受了。
餐廳,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
陸夢也從剛剛的震動當中冷靜下來,想不到,秦培兒竟然知道的這麼清楚,那麼,她和周寧遠的婚姻是走到盡頭了吧,想不到啊,這一天竟然來的這麼快,也讓她這麼措手不及!
慢慢的,她將目光看向沉默的男人,如果他向她求證的話,她是會承認的。
只要周寧遠開口,她絕不狡辯!
“寧遠哥哥,你說話啊,你怎麼還不相信呢,她就是白冷啊,她根本就不愛你,她是爲了報復才嫁給你的,你快醒醒啊!”周寧遠遲遲不表態,最着急的當然還是舒沫然,她恨不得周寧遠馬上就說和陸夢離婚,那她就美夢成真了,當然她也怕啊,陸夢就是白冷,如果她知道是媽媽設計害她,那又該怎麼辦?
所以,她希望周寧遠能儘快和陸夢離婚,越快越好!
他看了看急哭的舒沫然,視線又慢慢定格在陸夢臉上,陸夢只管平靜的和他對視,然後,先轉開視線的還是周寧遠,他突然低頭,握拳的手攥的很緊很緊,倏得咆哮,“出去!”
指的是舒沫然和秦培兒,只是舒沫然顯然沒有這個自知之明,立即得意的對陸夢指手畫腳,“聽見沒有,寧遠哥哥讓你滾出去!”
陸夢笑,依舊穩穩的坐着。
“我說你怎麼回事,臉皮怎麼這麼厚?”舒沫然看她不動,氣急敗壞的就衝過來拽陸夢,伸出去的手卻被周寧遠一把抓住,他板着臉,低喝了一聲,“你們兩個,出去!”
“寧遠哥哥?”舒沫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水汪汪的眸子看着周寧遠。
周寧遠一把甩開她,“出去!”
舒沫然還想在說什麼,秦培兒很有眼色的拉住她,透徹的目光在周寧遠和陸夢之間轉了一圈,拽着舒沫然往外面走,“聽話,我們先出去!”
“怎麼連你也!”舒沫然還在傻乎乎的叫喚着,最後是被秦培兒拽着走出了餐廳,直到走到外面,舒沫然還在不依不饒的大喊,一把甩開秦培兒,“你怎麼回事,爲什麼不讓陸夢和我們對峙!”
怎麼會有這麼蠢的女人?
秦培兒簡直無語,如果不是要利用她,她簡直都懶得和她說話,在心裡長長的嘆了幾聲舒緩情緒,她才耐着性子解釋,“你傻嗎,周寧遠明顯信了,他現在就是要聽陸夢親口承認罷了。”
“可是……”舒沫然還是不放心,踮着腳朝餐廳裡望,“如果陸夢不承認怎麼辦?”
“不會的,證據確鑿,她抵賴不了了。”
“真的嗎?”舒沫然破涕爲笑,想了想,突然又一把用力抓住秦培兒,“那你說他們會離婚嗎,一定會的對不對?”
聞言,秦培兒陰冷的目光看向餐廳裡一站一坐的兩人,不得不說,他們兩個的確很配,可沒辦法,誰讓周寧遠是周家的孩子,既然他們的存在威脅到了她前行的路,她也只能心狠手辣了。
“你還真是傻的可以,他們不離婚你就在當中搗亂,逼他們不得不離婚不就行了。”
“可是……”舒沫然惴惴不安的攥着兩隻手,“你也知道的,當初白冷心臟的事,是我媽設計騙了她,如果她知道這件事再告訴寧遠哥哥的話,寧遠哥哥會不會對我很失望,今後再也不搭理我了。”
她慌的六神無主。
秦培兒則氣的簡直想揍她,“你真是…讓我說你什麼好,如果陸夢手裡有證據她早就拿出來了,現在那個姓徐的醫生不是死了嗎,只要你們一口咬定這事你們不知情,她又能拿你們怎麼辦,你們就把責任推到死人身上就行了,就算陸夢懷疑又怎麼樣,她沒有證據!”
“這,這樣真的行得通嗎?”舒沫然緊張的追問。
秦培兒直接握住她的肩膀,逼她和自己對視,“聽着,你如果還想嫁給周寧遠的話,你就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振作起來,機會只有這麼一次,我們要做的就是讓周寧遠相信陸夢是爲了報仇才嫁給他,周寧遠高傲的自尊肯定受不了,他們兩個就會離婚了。”
其實,舒沫然心裡始終是害怕的,可爲了能順利逼他們離婚,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緊緊握住秦培兒的手,賭咒似的說,“好,這就按你說的辦。”
秦培兒笑了,拍着她的手說,“放心吧!”
餐廳。
儘管舒沫然和秦培兒離開了已經有好一會。
周寧遠還是保持着靜站的姿勢不說話,陸夢看着他垂在身側的拳頭收緊又鬆開,再握緊,如此反覆了好幾次,她也覺得煎熬,於是抿了口紅酒,把高腳杯放下的同時說道,“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周寧遠豁的擡頭。
怎麼會沒有?
他簡直有一肚子的疑問,可在看到她平靜的面孔時,好似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最後只輕聲的問,“是真的嗎?”
陸夢笑了,視線落在高腳杯裡酒紅色的液體,脣角一點點揚起,點頭,“是!”
於是,整個餐廳又安靜了下來。
陸夢繼續盯着高腳杯,脣角的弧度似嘲笑,更是落寞,最後又通通消失在脣齒之間,她倏地擡眸,平靜的目光對上週寧遠驚愕的視線,她一度以爲當這個秘密被揭開的那一天她一定會情緒失控到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卻到底沒想到,她原來可以這麼平靜,平靜的面對周寧遠。
重複那一句,“秦培兒說的一點都沒有錯,我就是陸夢,我沒死。”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周寧遠驚愕的眸子又瞪大了一分,死死盯着她,好似要將她從外到內看透一遍,劍眉緊緊擰起來,突然又轉開臉,一把拍在自己的腦門,“怎麼會……”
他有太多的疑問發作不出來,一遍遍用力拍着自己的腦門,表情很痛苦。
他是有多麼愚蠢,纔會相信陸夢和白冷真的是兩個不相干的人,而白冷沒死,他又該如何面對她?
“周寧遠。”先說話的還是陸夢,她站起來一步步走向他,伸手用很輕柔的力道握住他的手腕,然後說,“現在我向你坦白一件事,你好好聽着。”
周寧遠憑本能跟着她的動作看向她。
陸夢說,“當時我從蘇言那裡知道你並不知道我沒病的事我真的很意外,而那時候你和舒沫然結婚在即,我沒辦法,只能用舒沫然和李騰飛的照片威脅你娶我,她們說的沒錯,我嫁給你的確是爲了報復舒沫然,既然你現在知道真相了……”
頓了頓,陸夢也給自己一點留戀的時間再看一看這張臉,然後繼續說,“如果你提出離婚的話,我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