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衆多的人在一起行動總歸有些不便的,所以在下了山之後,幾乎所有的人都自行結對,三五一組,約定好了在聚魔嶺會面,而在路上卻不一起了。
撇開他們這一路上無話,且說現在的聚魔嶺,這一個因爲千年前的光明使者西河而出名的地方,甚至在魔教看來幾乎相當於聖地一樣存在的地方,被無數的魔教之人在幾百年前競相尋找西河留下來的寶物,只是這幾百年過後,卻依舊沒有什麼人發現,漸漸地這個地方也就被人遺忘了。
可是這畢竟也是以前的魔教聖地,現在哪怕是遺落了,卻也有着一種怎麼都無法別人無法窺透的玄奧,在那黑黃色的土地之上,兩個大洞猶如兩隻巨大的眼睛,冷冷的注視着人世滄桑。
此時此刻,一個巨大的窯洞裡,卻顯得格外的陰沉。一個身着土黃色長袍的男子,正走在通往這一個窯洞的走廊中。他走的很慢,很慢,行走之間,卻不知怎麼的,眉頭漸漸地深深鎖了起來
空氣中有着淡淡的血腥味,而且越往裡面越濃郁,哪怕是他這樣早已適應了戰場殺伐殘酷拼殺的人,在這逐漸變盛的血腥味之中,也是有一種想要作嘔的感覺。只是他的眼裡更多的卻好像是一種深深的擔憂。
走着,轉過一個彎,身前豁然開朗,這一座古窯之中,突然變得開闊起來,而那始終徘徊在身邊的血腥味卻是撲面而來,濃郁至極點。
那個男子忍不住再次深深皺起了眉,可是他卻對着前方一處的黑影中,施了一禮,道:“門主。”
“你來啦……”一個生意遲疑了一下,從那黑暗的角落傳了過來,白鬼老妖慢慢的從那個角落走了出來,他的眼角有着深深地疲倦,可是卻怎麼也掩飾不住那歡喜之色,他的這幅神情看在黃袍男子眼中,卻化成了更深的擔憂。
白鬼老妖慢慢地走了出來,看着面前的那個男子,嘴角也露出了一些笑意,道:“情況怎麼樣了?”
黃袍男子聞言,也是正色道:“都來了,這一次天地門和青華山兩派聯合,一共來了二十幾個傑出的弟子,不過天地門據此處比較遠,而那些弟子也沒有走的太快,應該還有兩日的時間才能到。”
白鬼老妖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道:“看樣子天地門當真要在整個修真界做一番大事了,這次來這個聚魔嶺,恐怕也是做一番樣子,好招攬更多的門派一起對抗魔教大劫了。”他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黃袍男子臉上現出一抹激動,看着白鬼老妖,忽然說道:“門主,這次天地門的意圖咱們也看出來了,而咱們也是這樣的一個門派,雖然上次受了魔教的挑唆,跟他們有了一個樑子,可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咱們爲什麼就不能不跟他們一起聯合呢?”
他說完這番話似乎已經做好了接受白鬼老妖怒火的想法,低下了頭,就連雙手也是忍不住顫抖起來,可想而知雖然他是白鬼老妖的親信,說出這番話,卻也是要用處多大的勇氣。
白鬼老妖眼中也閃過一些淒涼,神色黯淡了一下,卻搖了搖頭,也沒有生氣,反而是十分認真地對着這個男子說道:“江橋啊,
你應該明白的,這是不可能的。早在百年前我和玄毀真人就已經是對頭了,那時候我也是魔教的人,只是後來看不慣魔教一些做法,而脫離了魔教的掌控,而魔教也因爲崑崙的牽制,沒有對我下手,又或許是因爲我根本就是一個小人物,根本不值得魔教出手殺死,才讓我可以苟延殘喘的活到現在。”
白鬼老妖眼中有淒涼閃過,彷彿就在這一瞬間又回到了多少年前的回憶中,他的聲音更是帶上了一些朦朧,輕輕地迴響在這個血腥味濃郁的古窯中。
“那些時候我在魔教還有正道之間苦苦掙扎,在兩大勢力的縫隙中求得生存,慢慢組建了風天門,現在也算的上是站穩了腳跟。我還有你們這些兄弟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我又怎麼忍心把你們往火坑裡推呢?你說應該明白,咱們天風門雖然不能跟天地門這等老牌中立門派相比,可是大象要踩死螞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反而螞蟻更具有靈活性,如果走得快,甚至有可能對大局造成影響。”
“如今魔教和崑崙正道的戰鬥已經打響了,也許對於更多的人來說,只有組合在一起才能擁有在亂世中自保的能力,可是對於像我們這樣先前是魔教的人,後來又脫離魔教的人來說,無論哪一方都是不可能容納我們。”
他再次看了看黃袍男子,聲音卻漸漸地變冷。
“而由此看來我們也是如同天地門一樣,屬於第三方勢力,可是我們又不可能跟天地門聯合,所以我們只有壯大自己,潛伏下來,此有可能在這兩大勢力的碰撞下求得一線生機,你懂嗎?”
黃袍男子低着頭,雖然心中有敬畏,在理智上也一直說服自己門主說的都是實話,可是嘴上卻還是忍不住反駁道:“可是我說的和您說的也不矛盾啊,門主,還請你三思。”
“住口。”白鬼老妖忽然怒聲輕喝了一聲,臉色也一下子沉了下來,瞪着黃袍男子,彷彿也是壓抑着心中的激動一般,道:“我說了,這不可能。我和玄毀真人打了這許多年,誰也不曾服過誰,你要我去跟他求饒,這事絕對不可能的。”
“況且,現在我已經想好了咱們天風門應付大劫的對策,只要在那幫小兒到來之前找到光明使者西河留下的寶物,然後找一個地方潛伏下來,就是天下翻一個遍,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等到大劫過去,我們自然還是我們,跟誰也沒關係,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
黃袍男子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可是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卻悠悠的從旁邊傳來:“可我們就一定能夠找到西河留下來的寶物嗎?您此時把所有的一切都寄託於一件千年都沒有人找到的東西上面,您不覺得這有點愚蠢了麼?”
白鬼老妖沒有回頭,黃袍男子也沒有擡頭,只是從黃袍男子剛纔走過了的那個甬道中,卻又走出一個人,一個女人。只見她眼睛明亮,目光澄澈,可是在走進這一個古老的窯洞的時候,卻也是忍不住皺了皺眉,蒙在臉上的紗巾動了幾下,似乎她對這裡濃郁至極的血腥味,也是有些過敏。
她慢慢的走到了兩個男人的面前,看了白鬼老妖一眼,問道:“如果你沒有找
到西河留下來的寶物呢?沒有那寶物的存在,你還能如何?”
白鬼老妖的臉上浮現出更加複雜的神色,緊抿着嘴脣,卻不說話。
那個女子卻似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意思,仍就一字一句的說道:“千年前光明使者西河確實是一位修真奇才,他所傳下來的法寶也肯定有着驚天動地的威力,如果得到了,再加上你肯隱忍,也說不定有可能帶着天風門渡過難關,甚至發揚光大,可是這一切如果只是建立在一個虛妄的設想上面,就如你以前所說的話一般,生存沒有不確定,有了不確定生存也就會有不確定……”
還沒等她說完,白鬼老妖忽然大吼一聲:“夠了,如果找不到,我就算是搭上這條性命,也一定要求玄毀老兒收了我們天風門。”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又向那個黑暗的角落走了過去,卻是再也不說一句話了。
那個女子一直緊繃的臉,卻在這時舒展開了一些,她笑了笑,目送白鬼老妖走進那黑暗的角落,回過頭來,看向黃袍男子,卻見他還是低着頭不沒有動靜,忍不住心中生氣,喝道:“你還低着腦袋幹什麼,莫不成你還認爲他說的都是對的?”
黃袍男子動了動,擡起頭來,卻平平淡淡的說道:“我並沒有這樣的想法啊,這次魔教的來勢太兇,而所有的正道也都是受到了波及,這樣的規模實在不是咱們天風門一門可以獨善其身的,如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請你過來勸說門主了,這實在是關係到整個門派興衰存亡的大事,容不得半點馬虎啊。”
那個女子輕笑了一聲,卻不再理他,轉身朝白鬼老妖消失的那個黑暗處走過去,她的身後,卻忽然穿來黃袍男子的聲音,帶着幾分歉然,幾分柔和。
“謝謝你,雨彩。”那個女子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但卻什麼話都沒說,就繼續向前走去,黃袍男子的聲音依舊靜靜的從身後傳來。
“感謝你爲天風門所有的人爭取的這個機會,門主雖然是個高傲的人,卻也不是不可理喻的,我自己沒有這份勇氣和膽量,卻讓你爲我們這些想要活着的人爭取機會,這不能不說是我的懦弱。這次我欠你一個人情,等到以後有什麼吩咐,但有所求,赴湯蹈火。”
那個女子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用有些質疑的眼神看向男子,她那帶着幾分諷刺的聲音,悠悠的在古窯裡迴盪起來。
“就憑你嗎?連一點說話的勇氣都沒有,我還能讓你幫我做什麼事,赴湯蹈火,哼,冠冕堂皇的詞彙從你嘴裡說出來,怎麼就一點都不覺得臉紅呢?”
“還有……”她又回過頭去,繼續朝前面走去,“我勸門主,不是因爲你請我過來勸阻他,而是因爲天風門上下百餘口的性命。”
她走進了黑暗中,古窯裡只餘下了黃袍男子一個人,他自言自語的說道:“這還有關係嗎,只要你做到了,這一切就都沒有關係了啊!”
忽地一下,一直照耀着古窯靠近黃袍男子的一支火把劇烈的顫動了一下,黃袍男子神色一凝,再也不管瀰漫在古窯中的血腥之氣,也是大踏步走進了那一片黑暗之中。古窯之中一下子安靜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