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帶了魏哲趕往武江。在涉及辦公室外的事情上,魏哲比周永青好用。
他們身後跟了縣維穩辦的兩輛車。一輛越野和一輛大巴,大巴是用來接上訪村民的。縣維穩辦主任縣維穩辦主任索得勝坐在郭小洲的車上。
縣維穩辦是正科級事業單位,和信訪局合署辦公,主任由信訪局長兼任。索得勝今年五十一歲,長的肥頭大耳。其實他的身材並不肥胖,主要是臉上肉多,走路肉一顫一顫的,特沒棱角,耳墜肥長,據說這類人大多福澤深厚。
信訪局兼維穩辦主任的位置不好坐,無論發生重大惡性案件、上市赴省集體訪、進京非訪、羣體*件和邪教活動,他這個主任首先要倒黴。
也別不信,他上任一年半,陸安在綜治、維穩、信訪等方面風平浪靜。這個火山似的位置,他居然安安穩穩的坐了一年半,令人驚奇。
據說今年七月,索得勝屢次以工作壓力過大,寫申請調離信訪維穩部門,歐朝陽也考慮到他的“功勞”和工作壓力,前幾天還和郭小洲商量過新任信訪局局長的人選,沒想,陸安接連出現重大惡性案件,以及羣體性上省上訪事件。
因此,許多人調侃說索局長的福澤用盡。
此時,索得勝坐在郭小洲的車上,兩人不停接聽撥打電話。直到半小時後,兩人才終於歇了口氣。
看得出索得勝的精神不佳,眼睛上下裹着一道黑圈,臉上的肉更顯鬆弛。他恭敬的向郭小洲彙報道:“情況已經瞭解清楚,集體進省上訪村民一共十三人,其中六十歲以上的老人三名,四十歲以上男人七名,三人二十歲上下。無女性。”
郭小洲神情嚴峻道:“車到武江前,我要看到這十三個村民的具體資料,身份背景,職業,社會關係,家庭經濟程度等等。”
“我儘量……”
郭小洲立刻打斷他的話,“不是儘量,是必須完成。”
索得勝苦着臉道:“時間上有些緊……好,我一定讓人全力調查……”
這時,郭小洲和索得勝的電話相繼響起。兩人立刻接通電話。接聽完電話後,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
原來,市維穩辦和縣維穩辦駐武江的工作人員已經安全勸離了上訪村民。現在,這幫村民已經安置在武江某酒店,好菜好飯侍候着,只等陸安縣來人接走。
索得勝馬上向歐朝陽彙報了情況。然後看向郭小洲,“郭縣長工作繁忙,您不必跑這一趟。我保證安安全全把人接回來。”
郭小洲搖頭,“我還是不放心,必須親自去一趟。”
他不放心的是今天早上的股市。股市一開盤,西海省的數支股票表現異常。他剛纔在電話裡和崔猛,麥子等人有過電話溝通。
麥子和崔猛很淡定地告訴他,他們已經有了對應安排,絕不會輕易被人擊敗。
但郭小洲根據黃玉婉所展現出來的手段,感覺對方即使展開金融手段,也不會是尋常套路。特別是十三名村民這麼快就被勸離了省政府。說明一個問題。黃玉婉在上訪事件上有自己的底線,她也不想無限制的把事情鬧到誰都不好收場的地步。而是點到爲止,既讓你們疼痛難忍,又不給出任何反擊的機會。
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噁心陸安縣一把,順帶打打省委省政府的臉,最後該頭疼的是陸安的黨政一把手。因爲省委省政府的怒火必須要降臨。
這麼一分析,他得出了一個結論。黃玉婉要麼不出手,出手就不會給對方反擊的機會,甚至是立於不敗之地。這個結論同時也適用於金融戰。
…………
…………
就在郭小洲趕赴武江的時候,京都某衚衕來了一輛捷達車。車到某個宅門前停下,先後下來兩個年輕的女人。
兩個女人生得都好看。但氣質和神韻超羣的卻是一個肚子微大的美孕婦。
她緩步進入宅門。一箇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在門前迎接。
“甘小姐!你不必親自過來的……有任何重大舉措和變化,我都會隨時和你聯繫溝通。”
甘子怡極其燦爛的一笑,摸了摸肚子,“我帶着他來見證一個母親的勝利。”
“請進。裡邊專門爲你準備了一個休息間。”王桌作爲江浙敢死隊的總舵主,殿堂級人物,見過秀美的南方佳麗無數,但也在這樣美麗聖潔的笑臉下低下頭,不敢直視。
高霜前幾天請了三天假,昨天晚上才趕回京都。一向敏感的她頓時發現,甘子怡大概在準備什麼行動,晚上打了近十幾通電話。
她只是隱隱聽到股市機構什麼的,一時間還沒摸清楚脈絡,還沒有來得及向黃玉婉彙報。
她跟着甘子怡走這一處幽深院落。
此時正值夏末初秋,庭院樹木蔥鬱,走過八字門廳,便可以看見一個大客廳。
高霜驚訝的發現,這個客廳並沒有任何客廳該有的擺設,而是一字排開八張辦公桌。辦公桌上一排十幾臺電腦顯示屏齊齊閃動着紅綠色的k線圖,七八張椅子上已經坐滿了人。
這些人有的在聚精會神的盯着k線圖在做記錄,或者撥打接聽電話。根本沒有閒暇注意外邊走進來的兩女一男。
高霜拐着甘子怡的手臂,低聲問,“這是幹嘛?”
甘子怡笑了笑,“一時半會和你說不明白。你這幾天和我住在這個院子裡,快則三天,慢則七八天。”
高霜哦了一聲。繼續東張西望。
王桌觀察着甘子怡的表情,提議道:“趁着還有時間,你是不是給他們開個簡單的會議?”
甘子怡擺擺手,“術有專精。我這個外行不指揮內行。走,我們出去,不在這裡影響大家工作。”
她和高霜剛轉身,牆壁上的一個紅色報警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音頓時驚動了房間裡的所有操盤人員。
門外也快速跑來兩名體型魁梧的壯漢,沉着臉盯視着甘子怡和高霜,“兩位誰帶了手機進院子?請立刻交出來。“
甘子怡馬上看向高霜,恍悟道:“不好意思,我這個朋友不知道這個規矩,她帶了手機。“
高霜一臉不解道:“什麼牛叉的地方,手機都不能帶進來?“
王桌一臉尷尬地說:“甘小姐,我們這裡的規矩……特別是這種級別的較量,事關生死,萬萬不能馬虎。”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甘子怡毫不猶豫對高霜道:”把手機交給他們保管。“
高霜遲疑半晌,“子怡姐你如果有什麼需要,我還靠這個電話和外邊聯繫,比如,藥品什麼的……“
王桌客客氣氣說,“我們這裡有座機可打。不會影響對外聯繫。“
見甘子怡的目光中帶着命令,高霜無奈地把手機交了出來。“
然後,王桌帶着甘子怡來到隔壁的一間休息套間裡。
甘子怡開門見山問,“我現在想了解下,以你對許家強的瞭解,他會採取什麼手段發動攻擊?”
王桌回到道:“他或許會瞄準目標中的一家上市公司,派人在上市公司內部秘密挖掘核心數據;拿到核心數據後,再通過專業人士進行解讀,找出公司財務的致命漏洞,成爲他們做空攻擊的要害;一切搞定後,就將致命要害發布到第三方網站上。”
甘子怡微微皺眉,“你的意思是他們已經成功地完成了第一階段的準備工作?”
“是的,我敢肯定,這一招釜底抽薪的許家強的拿手戲。我猜會是鳥鳴紙業或者金山礦業集團,甚至是兩家都被拿到重要數據。因爲這兩家公司最近的業績不是很好。有漏洞可鑽。一旦他們完成第一步計劃,第二步就是找投機冒險機構或者個人結盟,精心策劃,在報告撰寫階段就進場埋伏。消息一發布,他們以及同盟者們就玩命地砸。”
“然後,他們逢低吸納股票,直到買下一定程度的股權比例,藉由掌控董事會過半數席位,間接控制這家公司的經營權。而他們的聯盟者趁機拉擡或放空一家或者幾家公司的股價,事後再反向出貨或壓低補貨,如是操作,賺取鉅額差價。”
甘子怡不動聲色問,“你的具體對策是?”
“兩種方法。142年前,沃爾特。白芝浩在其名著《倫巴第街(brdstreet)》中,曾經提出了目前爲對付股市做空最經典的原則,那就是:‘要制止人們的恐慌心理,因此必須消除一切導致恐慌的因素。’因此我們的第一條策略是打價格戰,並且釋放對目標上市公司有利的信息,阻止恐慌性拋售。如果散戶有了信心,並嗅到某種味道,他們一旦參與進來,許家強必然慘敗。”
“第二條就是依靠法律來戰勝他們。證監會早就出臺了有關惡意做空的處罰條例。一旦掌握證據,許家強的私募歲月將一去不復返。現在是大數據時代,只要他們在證監會一方沒有內應,證監會應該能發現並掌握第一手的大數據。”
甘子怡笑笑問,“你打算使用第一條策略還是第二條?”
王桌談到他的強項,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他侃侃而談道:“根據實際情況做出實際對應。”
甘子怡點點頭,“資金方面,我已經準備了兩百億的備用金。供你隨時調用。”
王桌說,“也許暫時用不上。如果採取第一條對策,重要的是提振散戶的信心。如果散戶信心崩潰,也許這幾百億砸進去都沒用。”
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總,他們發動了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