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節。
農場中心大樓裡冷冷清清的,今天不用上班,唯有陳子濤“堅守”在辦公室,大姐大姐夫被他下了崗,全家去了青浦街老街過節,他的乾姐姐們也是各回各家,他成了孤家寡人,只好待在辦公室打發時間。
看不完的文件,讀不完的材料,陳子濤現在逐漸學會了面對浩瀚的文字資料,他做不到過目不忘,但他用讀小說的辦法對付文件和材料,目光所到之處,但凡大話套話大話空話假話,一秒鐘也不停留,只有在重要之處,他才一慢二看三通過,一秒鐘粗讀,兩秒鐘細看,三秒鐘存入記憶,一個小時能完閱一大疊文件和材料,陳子濤很爲自己得意。
正在文山字海中游蕩的時候,一陣敲門聲打斷陳子濤的思路,他有點驚訝,元宵節也有人上門彙報工作嗎?
“請進。”陳子濤擡起了頭。
進來的是黨委委員兼武裝部長劉作鵬。
陳子濤急忙起身相迎,“老劉,你怎麼還不回家啊?”
劉作鵬笑道:“我正是從家裡過來的。”
陳子濤這才發現,劉作鵬手裡還提着兩瓶白酒。
還有,辦公室門口出現了劉作鵬的老婆,人事局副局長姚多多,陳子濤來農場上任時班車上遇到的美女。
姚多多臉上有層紅暈,大概看到陳子濤,想起了那天班車上陳子濤對她的搔擾,“陳書記,老劉看到你辦公室還亮着燈,就說來陪你喝幾盅。”
陳子濤這才知道,外面已經夜幕降臨,他忙着去爲兩口子泡茶,“老劉,今天是元宵佳節,你們兩口子應該在家陪伴老人和孩子。”
劉作鵬笑道:“陳書記,我家的情況你可能知道,稍稍有點特殊,老人都沒住在農場,孩子們也各有各家,我和小姚是二人世界。”
陳子濤當然知道,劉作鵬是二婚,姚多多比他小十幾歲,兩個人婚後沒要孩子,即使他不瞭解,看一眼也能知道,劉作鵬五十歲,一頭銀髮,老頭模樣,姚多多三十多歲,保養得象個二十幾的少婦,不象夫妻象母女。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陳子濤心
裡憤憤不平,好白菜讓豬給拱了,找誰說理去呢。
顯然是有備而來,姚多多還提着一個網袋,網袋裡四個保溫菜盒,花生米、豬頭肉、湯圓、餃子,備得還真周到。
盛情難卻,陳子濤和劉作鵬在沙發邊坐下,劉作鵬一邊開酒一邊道:“陳書記,這是我一個朋友兩年前送我的五糧液。”
陳子濤微笑道:“老劉,你就叫我子濤,你要叫我陳書記,這酒就沒法喝了。”
劉作鵬笑問:“這合適嗎?”
陳子濤笑道:“喝酒不分大小嘛。”
姚多多笑道:“老劉,你聽陳書記的嘛。”
兩個男人喝酒,女人在旁邊看報紙,陳子濤覺得不妥,邀請姚多多加入,姚多多急忙搖手,“陳書記,對不起,我滴酒不沾。”
劉作鵬道:“子濤,不讓她跟着來,她非得跟來,甭理她。”
陳子濤給劉作鵬敬酒,“老劉,我得敬你一杯,感謝你兩口子陪我過節,感謝你的酒,更感謝你對我工作的支持。”
劉作鵬爽快地喝了酒,“子濤,我也得敬你一杯,感謝你對我的信任,本以爲這次我肯定要退居二線的,沒想到我還能在班子裡有一席之地,我謝謝你。”
陳子濤也舉起酒杯一乾而盡,“老劉,讓你擔任武裝部長,你受委屈了,以你的資歷能力,在班子裡的位置本應該靠前的,所以是我該感謝你,感謝你的高風亮節,感謝你們老一輩對我們晚輩的支持。”
說來說去,都是你謝我我謝你,謝一次敬一杯,連姚多多都被逗笑了,“你們西個,我怎麼不覺着你們是在喝酒,倒象是在舉行答謝酒會呢。”
陳子濤和劉作鵬也是大笑。
陳子濤這才注意到,姚多多雖然是在看報紙,但目光的一部分,卻不住的往他這邊掃,目光裡有點特別的味道,這味道他很熟悉,於是他也用目光迴應,反正劉作鵬的主要精力在於喝酒,姚多多隻用目光表現,劉作鵬還真發現不了。
姚多多發現陳子濤也拿目光瞥她,她開始有點臉紅,但很快又開始用目光迴應,陳子濤心裡偷
樂,這有點意思,名符其實的眉目傳情。
爲了吸引劉作鵬的注意力,陳子濤又向劉作鵬敬酒,“老劉,我再敬你一杯。”
劉作鵬的舌頭似乎有點直,“來,來來,咱,咱們一起幹杯。”
碰杯,幹完,劉作鵬又開第二瓶酒。
姚多多勸道:“老劉,你差不多了。”
劉作鵬不高興了,“什麼叫差不多?我還差着遠呢。”
姚多多小聲道:“你少來勁,這是陳書記辦公室,不是在家裡。”
劉作鵬問道:“子濤,你,你說,還喝不喝?”
陳子濤微笑道:“老劉,你要是差不多了,那就到此爲止,下次咱們再喝,來日方長嘛。”
這話是在有意刺激劉作鵬,果然還真有效,劉作鵬開了第二瓶酒,豪氣萬丈地說道:“你也說差不多,我,我今晚豁出去,捨命,捨命陪君子。”
正合陳子濤心意,他又拿話激劉作鵬,惹得劉作鵬又喝了兩杯,第二瓶酒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陳子濤面色不改,從容淡定,而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劉作鵬已經靠着沙發背,腦袋也開始耷拉,陳子濤知道,劉作鵬醉了。
姚多多急忙捱過去扶住劉作鵬,小聲埋怨道:“叫你別喝你偏喝,裝英雄?狗熊了吧。”
劉作鵬突然站起來吼道:“誰狗熊了?誰狗熊了?我,我是英雄,不是,不是狗熊。”
說罷,劉作鵬的身體象根木頭似的,一頭栽倒在沙發上,呼呼地睡過去了。
陳子濤道:“姚局長,對不起啊,我不知道老劉酒量不高,他來陪我過節,我卻讓他醉了,不好意思啊。”
姚多多道:“不怪你,他就這個德行,喝酒很少沒有不醉的。”
陳子濤問道:“現在怎麼辦?要不,我揹他,我送你們回家?”
姚多多反問道:“你行嗎?”
陳子濤道:“沒問題,我起碼能扛兩個老劉。”
姚多多忽道:“不過,這也得怪你。”
陳子濤咦了一聲,“這,這怎麼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