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的,正當王況將做好的麥芽糖全用完了也還滿足不了那些和王況關係不錯的比如林明比如黃良比如程處亮他們上門來討要那通體雪白,又香又酥,又甜又脆的米焦時,不得不再次催一次麥苗,再做一次的麥芽糖的時候,林翰來了。
見林翰來,王況大喜,麥芽糖的做法並不複雜,唯一就是流程像一層紙,一捅就破,只要看過一次做麥芽糖的,就都能學會,需要的只是幾次的試驗來掌握分寸而已。因此兩次的麥芽糖都是王況自己單獨做,沒叫任何的幫手,只有壓榨的時候讓家裡力氣大的幾個幫着壓榨而已。
王況正愁着怎麼將麥芽糖的做法傳回長安去,林翰就來了,於是,才風塵僕僕剛進門的林翰就被王況拉去做起了幫手,跟着王況做一遍,林翰就能學會了,回長安後只要將這個流程分成幾個部分,分別讓幾個忠心的家生子掌握關竅就行。
林穎芝和小芣苢也知道麥芽糖是如何做得的,但是總不可能讓她們跑一趟,萬里迢迢,王況心疼呢。
而麥芽糖的做法不比菜譜,菜譜不管自己是如何的保密,總歸是會在推出後半年就向天下人公佈的,因此家裡的廚子們即便起了二心學得了菜式跑了,頂多也就是半年的利益,那麼自己自然是可以用富來分號的主廚這個更大的利益來栓住他們。
麥芽糖卻是要至少保護上好幾年的製作方法不外傳,這裡面的利益比一個富來分號的主廚利益大多了,王況沒這個把握。王家發達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家裡的用人都是這兩年招的,所謂日久見人心,幾年的時間,不足以讓王況知道誰是真的忠心的,倒是林家,王況來的時候已經不溫不火的當了幾十年的小富貴人家,家裡忠心耿耿的人不少,尤其是家生子,通常情況下,家生子的利益和主家的利益是捆綁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其忠誠度比起王況家裡這些靠契約束的家人更可信些。
理想的人選當然本該是孫嘉英,但每年的這個時候,孫嘉英就要開始一輪的各分號巡視和傳授技藝,每個分號裡呆上半個月,要一直持續到秋末才能安穩下來,這時候的孫嘉英並不在建安,也就沒法學到。
賺錢就是要趁早,所以,剛到建安的林翰就成了最佳人選。
這一次,除了做出足夠把黃良他們吃膩了的米焦外,王況還將多餘的麥芽糖用模具壓成了三寸長,兩指寬,一指厚的條狀,爲了防止時間長了吸潮變軟,外面還裹上炒熟了的麪粉,再用浸了蜂蠟的紙包好,如此一來,只要外面的蠟紙沒有破損,放兩年是沒問題的,而且在兵部沒有采購的時候,還可以當做甜點零賣。
麥芽糖和巧克力對比,各有各的好處,巧克力能使人心曠神怡,舒緩緊張情緒,在長期的拉鋸戰中,能夠減緩士兵士氣低落的程度和速度,長期食用巧克力還能提高人體免疫力,有研究發現,不要說吃,就每天光聞一聞巧克力的味道,就能有很好的舒緩情緒的效果。
而麥芽糖的長處則在於其中所含的多糖成分高,常食能健胃調虛,兼且其融點高,即便是夏天,只要不讓其受潮,也不容易軟化,在保管上比巧克力要方便得多,而且同樣體積重量的麥芽糖所含熱量要比巧克力高不少。
因此上,在王況看來,最理想的單兵快速補充能量的食品應該是巧克力也要,麥芽糖也要,只是如今巧克力的獲得遙遙無期,有個麥芽糖加上行軍餅,就已經能讓大唐軍隊的戰鬥力提高不少了,別的不說,就說在戰鬥的間歇時間,哪怕是那麼喘幾口氣的時間,啃上兩口行軍餅,嚼着一塊麥芽糖,也能使兵士快速的恢復體力。他即便是不滿足,也是必須滿足了。
製作麥芽糖還有個副產品,那就是壓榨過後的糟粕,因其中的糖分大多都已經發酵完畢,如果繼續發酵的話,則是一種很好的肥料,不會因爲糖的含量高而使土地板結。而且,繼續發酵完的糟粕,曬得半乾了,也是一種很好的飼料,又不容易被點燃,密度高,絕對是軍馬最好的糧草。
以前一車的草料,頂多只夠十來匹軍馬吃一天的,但要是換成一車的糟粕,就足夠幾十匹軍馬吃一天,而且裡面畢竟還有殘留的澱粉和纖維,都已經被髮酵分解得差不多了,其營養成分比起草料來,更容易被牛馬吸收,換言之,一匹馬如果一天要吃三十斤草料的話,那麼就只需要吃最多十斤的糟粕就能滿足需求。
這個或許在春夏天體現不出明顯的優勢來,但若是放在冬天,大雪將地面全都覆蓋了,草木都枯萎了之時,隨軍帶的糟粕就能發揮很大的優勢,一來,敵人想燒糧草,不是那麼容易,二來,因爲體積的大大減少,運送糧草的人手和看護的兵士也不再需要那麼多人,換言之,後勤保障的工作要輕鬆許多。
想想下,軍馬沒吃的,最多能戰鬥三天,但如果每匹馬都給它帶上十斤的糟粕,就能比敵人多堅持一天,這是什麼概念?在戰場上,能多堅持一息時間,勝利的概率就要多一分,何況是一天?十斤糟粕不比十斤草料,十斤的草料是一大堆,而十斤糟粕只得一袋,因爲麥芽糖已經把所有的錢都賺了回去,那麼糟粕的價格比之於以前給馬帶的豆子甚至精料都要便宜許多。
一邊跟着王況做着麥芽糖一邊聽着王況的講解的林翰,越聽,眼睛就是越亮,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等於就是行軍餅坊幾乎就要壟斷了軍隊的糧草供應,這是多麼龐大的一筆生意
不過,他也是想到了一個可能,而且是必須面對的:“二郎,若是如此,怕是行軍餅坊要被許多人覬覦,恐怕盧國公他們也是無能爲力保護了,哪怕加上長孫家,怕也是不成,流言猛於虎啊。”
“這有何難,林家將原來的三成份子獻出兩份給朝廷,自己只保留一成便是,若是還有流言菲語,便連一成也不要了,只留個百分一的份子便是,怎麼,二兄捨不得?”王況哂然一笑,揶揄道。
“這有何捨不得的,二郎怎麼說,便怎麼做就是了,此法甚好,如此一來,朝廷是最大的東家,想必再也沒人敢有非分之想。”林翰對平白的獻出三分之二的收益雖然有點肉痛,但他也是常年在商場摸爬滾打的人,箇中利害都不用想就明白,若是將大部分都獻給了朝廷,那麼留下來的小部分利益就能得到很好的保障,但若是吝嗇了,恐怕最後將會落得個連一口湯都喝不上的地步。
再說了,有二郎在,他又怕什麼呢?光只是一成的份子,就足夠林家其他什麼營生都不做,也能在幾年內一躍而成全大唐能排得上號的富貴人家,更何況,還有林家鋪子,還有建林酒樓和山外山呢?
“二兄捨得就好,況這裡先給二兄打個底,行軍餅坊今後還不光是行軍餅,琥珀糖和糟粕這三樣,若是安息人能將卡法豆和種子送了來,又有好東西呢。咱們哪,不是該愁有沒錢賺,而是應該愁這錢怎麼賺也賺不完啦。”
“那卡法究竟有什麼好的呢?二郎怎麼如此上心?”卡法汁林翰不是沒喝過,在林家鋪子放出話來說可以用卡法豆換辣椒醬的時候,就有安息商人上門來,當着他的面,用自己隨身帶的一點煮了一甌給他喝,讓他驗證一下林家要的卡法是不是就是這種又苦又澀的東西。
而林翰也早在王況的信中得知卡法汁的味道和顏色,一喝自然就確認了下來,只是他怎麼也不相信,這麼苦且澀的東西,能有多好?
“嘿嘿,二兄回長安後,不妨再找安息商人討要些來,煮得後,加點糖,再加點奶進去喝喝看。最好是感覺到乏憊之後喝,就能知道它的好了。”對於林翰先於自己喝到咖啡,王況心裡頗有微詞,我可是想念了好多年啊,怎麼就不給我帶點來?
不過他也知道,這時候的安息商人即便是帶着自己喝的,恐怕也是數量極其的小,是當做一種以防不時之需的藥帶着的,能給林翰煮上一甌,那已經是很不錯了,一般地說,他們都要留點在回程的時候萬一要用的。
這時候的咖啡,只是作爲一種藥物,試想一下,長途跋涉的旅人,即便是帶藥,那也不可能帶多,只是個防備而已。誰會吃飽了沒事幹給自己行李裡面塞滿了藥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些需要長期呆在荒無人煙的地方的人才會這麼做,而這時候從安息到長安,一路上到處是城池,到處是綠洲人煙,所以咖啡只是個防萬一,有病了,路上歇下來找郎中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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