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保重啊!”錦衣衛斥候劉猛悲聲道:“你再有個三長兩短,還有誰能給千戶他們報仇啊!大哥!”
陸長空咬牙道:“你們放心,我不會輕易死。先養好傷,這筆帳我要跟他們慢慢算。”
“師尊,我這兒還有幾顆丹藥……”
“給弟兄們分了吧!”陸長空推開屠殘天的手道:“我練的是邪功,這些丹藥對我沒用,弄不好還會變成毒藥。我有辦法療傷,你照顧好弟兄們。”
陸長空潛入了地底借陰氣療傷,屠殘天給三個錦衣衛服過丹藥躺了下來,。
劉猛用匕首挖出幾個蛆甬慢慢咀嚼着道:“屠哥,你還剩幾顆丹藥,能不能給我一顆。”
“還夠我們一人一顆。”屠殘天毫不吝惜的將丹藥塞在他手裡。
劉猛看也沒看就塞進了懷裡道:“屠哥,我想好了。要是那幫王八蛋再殺過來,你就帶着大哥和老幺先走,我和三子留下能拖他們多久就拖多久。”
“混賬話!”屠殘天怒道:“要留也是我留下,別在老子面前放這沒味兒的屁!”
三子苦笑一聲道:“屠哥,你先別生氣。我和猛子都是廢人了,你們帶着兩個斷胳膊斷腿的人,衝得出去嗎?我三子無牽無掛,猛子也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你們無牽無掛,我就拖家帶口子嗎?”屠殘天大怒道:“別在老子面前充好漢……”
“屠哥,你小點聲,別嚇醒了老幺。”劉猛看了一眼臉上稚氣未脫,渾身傷痕累累的少年一眼道:“老幺還小,別看我們平時哥哥弟弟的叫着,可你也知道,他是洪老大的根,你可不能不給洪老大留個墳頭燒紙的人啊!”
屠殘天道:“我怎麼會不知道他是洪俊的兒子,當年還是我教他玩刀的,我們誰死他也不能死!”
“對嘛!”三子笑道:“老幺最小,不能死。你在兄弟們當中武功最高,又拜了大哥爲師也不能死。我可等着逢年過節時,你和老幺來我墳頭上好酒好肉供奉着哪,你要是能騙老幺給我磕幾個頭,我這就給你作揖啦!三子我混了一輩子,也算鬧個孝子磕頭。”
“我呸!”劉猛笑罵道:“瞅你長的那樣,還能生出老幺這麼標緻的娃娃來?要是老子早些年不賭不嫖,攢夠了銀子,給小桃紅贖了身說不定現在也生了個俊俏娃娃。哎,屠哥,等你回去一定要找小桃紅上我墳前唱上三天三夜的曲啊!讓我過足了隱,走得才舒坦。”
“賤相!”三子也不甘示弱:“娘們長得再標緻能當肉吃。老子以前就想,有朝一日老子有了錢就開他個酒館,天天肥腸,肘子可勁兒弄,再咂上幾口洋河大麴,那日子,比他孃的皇帝還自在。所以屠哥,來看兄弟的時候酒肉不能少了啊!”
屠殘天越聽心裡越酸,低吼道:“都他媽閉嘴!師尊一定能帶我們衝出去,回了大明你們要酒要肉要娘們,都算我賬上。”
“屠哥真是,我們說說都不行……”劉猛臉色忽然一變,翻身爬了起來:“王八蛋,他們放火燒山!”
屠殘天順着劉猛手指方向一看,虎峰以北百里之內火光沖天,浮在半空的雲行雙目中精火閃動,兩手咒印連結,口中經文震徹四野。道袍裡飛出了八十一顆火紅的金丹。他口中咒語越念越急,金丹緩緩化形,先是露出頭爪,接着又生出了雙翼,頃刻間,變成展翅盤旋的火鴉,那些火鴉每轉一圈就會裂出一個分身。
眨眼功夫,不計其數的火鴉,羽翼相接,銜尾盤旋在峰巒之間,八百里虎峰像是被蓋上了一片紅雲。滿山遍野的植被由綠變黃,迅速枯
萎,直到燃起熊熊烈火。
“師尊,快出來。有人放火燒山啦!”屠殘天死命的捶打着地面:“師尊,快出來啊!”
得到預警的陸長空剛剛探出頭臉,雲行就已發難。
“落!”雲行一聲大喝,空中火鴉如同萬箭齊發,火雨繽紛的激射而下,落地之處像是倒射的煙花,在叢林之間炸出無數條火蛇,頃刻間,將虎峰以北的八百里山巒全部陷入火海。
“快走!你這是幹什麼?”
陸長空伸手去拉斷了腳筋的三子,卻見他將一把匕首橫在了脖子上。
三子回頭一笑道:“大哥,你們快走吧!屠哥,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混賬,都什麼時候了……”
陸長空跳腳大罵的時候,三子的匕首已經割進了脖子半寸:“走!別讓老子白死。老子要是在陰曹地府看見你們,做鬼也不饒你們!”
陸長空緊咬的下脣鮮血直流,猛一跺腳背起老幺飛一般的竄了出去,屠殘天向三子抱了抱拳,拉起劉猛飛馳而去。
三子看他們去遠,哈哈一聲長笑,放開喉嚨唱道:“爺爺我上天不做仙哪,下地也不當官……,你問爺爺我是誰?爺爺我名字——叫好漢哪——,你娃當爺爺生的軟,爺爺我今個給你長長眼……”
他歌聲未落,碧洞宗門人已經御劍而至,七支飛劍疾若流星直取三子要害,三子手裡的匕首也在這時一帶而過,將大好頭顱生生斬落,一道血魂沖天而起,引得白虎星星光大動。剎那間,虎吼之聲直落九天,聲浪所到之處如萬獸奔騰,又似狂風過境,七個道士立時被摧山破嶽的衝力撞得血肉橫飛,一蓬血雨灑在野火之上黑煙四起,腥臭撲鼻。
聲浪過後,從天而降的虛影將三子血肉吞盡,化作威威白虎,興風狂嘯。
“血祭白虎!”
趕上來的雲雷微笑道:“錦衣衛拼命,陸長空一定離得不遠,雲行你再加一把火煉了那白虎,我們繼續追!”
白虎屬金,金被火克,三子以身血祭白虎星,雖然能借來一絲星力卻難以與雲行的八十一顆天火神丹抗衡。
“炎龍降世!”雲行吼聲一落,砸入地下的天火神丹,再度浮起,煉成一條猙獰火龍向白虎撲去。立時,就是一場龍爭虎鬥,龍在上,騰雲盤身。虎下在,躬身蓄力。雲行將全身功力提到了頂峰,白虎也在不斷消耗這三子的血魂,兩方蓄勢待發,也務求一擊取勝。
龍翔,虎躍,兩股真力衝擊一處,紅白相交的光芒橫震百里,白虎星力將茫茫叢林掃平百里,被掀上半空的樹木沒等落地又被火焰焚成灰燼。
雲行連退數十丈連連吐血,他門下沒有護身法寶的弟子也被燒成了灰燼。雲行在漫天飄灑的骨灰當中呆立半晌,被錦衣衛不畏生死的勇悍再次震驚,也冷聲道:“好一羣亡命之徒,下次相見絕不能給他們拼命的機會。”
再說陸長空看見白虎降世,火龍沖天,就知道三子已經壯烈而去,雙目之中不由得涌出兩行熱淚。他淚水未乾碧洞宗已經再次發難,席捲天地烈焰呼嘯而至,逼得他們不得不亡命狂奔。
“前面有山洞,進去躲躲。”
陸長空揹着老幺躍進山洞的同時,火焰衝進洞中兩丈將稍晚一步的劉猛燒成了火人。
“救火!快!”
屠殘天的呼聲之中陸長空雙爪掀起一片泥土,將劉猛全身埋了進去。三息之後,伸手把被赤身裸體的劉猛拉了出來。
“奶奶的,差點熟了!”劉猛還有心思說笑。
“你還笑得出來
?”屠殘天笑罵一句,擦去眼角淚水:“我他媽,差點被你下尿了褲子!”
劉猛笑道:“能看見屠哥尿褲子,烤熟了也值!”
陸長空伸手把劉猛拉了起來:“我們往裡走,這裡太危險。”
走出不遠老幺忽然道:“大哥,洞裡有風,這裡應該不是死洞。我去探探……”他一直被陸長空背在身上,受傷雖重卻是四人中體力最好的一個,搶先一步跑向洞裡。
陸長空可不像老幺一樣樂觀——滿山植被被大火焚盡,他們藏身的洞口變得無遮無攔,雲雷找上門來只是遲早的問題,陸長空雖然筋疲力倦卻不敢稍做停留。
三人又走出數裡,劉猛忽然盤膝坐下地上道:“屠哥,我剛纔交給你的包裹裡,有一套新的軍服,麻煩你幫我換上。”
“你要做什麼?”
陸長空,屠殘天都是一震。
“你們忘了我是斥候麼?”劉猛笑道:“剛纔我爬在地上聽了聽,那些兔崽子離洞口不遠了,我不走了。”
“你也犯傻……”
“猛子一輩子不犯傻,這回更不傻!”劉猛道:“幫我換上吧!你們能讓我光着身子去見那些兄弟?”
“猛子,我們一定能跑出去!”陸長空大急道:“你別……”
“別說了大哥,我跑不過那幫兔崽子的飛劍。一會兒,你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我要炸了這座山,能拖一個人墊揹我就值了,多拖兩個還有的賺。來吧!大哥,拿出點男人樣來,別讓兄弟臨死還看不起你。”
“好兄弟……”
陸長空解開包裹取出那套已經泥水染溼的軍服,屠殘天也小心翼翼的托起劉猛被打斷了骨頭,已經腫得不成樣子的手臂,輕輕送進衣袖。陸長空每給他繫上一顆釦子,眼中淚水就滾落一行,直到給他穿戴完畢,陸長空的眼中已經流下了兩行鮮血。
劉猛在手裡啐了一口吐沫,胡亂向臉上擦去:“怎麼樣?我現在有點人模狗樣了吧?哪像他們一個個死得滿身是血……”
“兄弟……”陸長空一把摟着對方,眼中鮮血滾落在他衣領上。
“快走吧!”劉猛手扶戰刀,目視前方道:“一路順風。”
屠殘天跪在地上向劉猛一拜,猛然起身拉過陸長空向洞中狂奔而去,劉猛聽到他們腳步漸遠,蒼白的面孔也露出了一絲微笑,托起斷臂平搭身前,再次整了整衣冠,開始靜靜的等待着敵人的出現……
不久,碧洞宗道士也發現了洞口,紛紛御劍殺進洞來。他們看見卻是一個手扶戰刀,面帶微笑的青年軍官。
雲雷一怔道:“殺了他!”
劉猛手臂輕輕一擡,全身真元疾速運轉,藏在軍裝下兩千道“雷火符”,同時被真元焚化,加上他藏在懷裡的那顆足以讓金丹期修士增長十五年功力的蘊靈丹被一齊引爆,整個人瞬間化成一顆雷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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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跑出數裡與迎面折回的老幺撞在一起的陸長空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轟”的一聲震天巨響,與屠殘天一前一後架起老幺撒腿狂奔。下一刻,強勁無匹的氣浪已經在他們身後衝擊而至,三個人被離膛的炮彈巨大的衝力射去數十丈遠。
頃刻,虎峰的一角轟然崩塌,鋪天蓋地的黃土,海嘯般的席捲而來,將三人埋了進去。
等到陸長空爬出土堆回頭看時,虎峰的一隻利爪已經炸得不成山形,貌似五指的峰巒被爆炸趟平了兩座,他面前被黃土覆蓋的地方依稀還能看出曾是一座不小的山包。
值得驚喜的是,黃土裡竟露着大龍號的一支桅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