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被氣暈,雖然被凌宇軒掐人中掐醒了,但虛弱無力,就躺在裡屋讓大夫號脈。曹芸娘和四香丫鬟在裡面伺候,崔氏和凌宇軒肖文卿領着一些管事和丫鬟僕婦在堂屋裡焦急等候,等大夫出來告知他們情況。
“四弟,母親給你納妾還不是爲了你四房興旺,你何必拒絕她老人家的好意?你顧忌弟妹有孕在身是不是?”
崔氏說了凌宇軒之後轉臉又對肖文卿道,“弟妹啊,爲官的男人納妾是常理,你我做正妻的要寬容理解。你以後勸勸四弟,別爲這種小事和母親吵起來。母親年紀大,經不得刺激。”這對母子吵架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隨着年齡增長四弟變得穩重剋制,再加上母親親生女兒的大力周旋,近些年他們這對名義上是嫡親母子的感情才和緩了下來。
“三嫂,七八年前我就和母親說過,別干涉我的私事,母親當時也說過懶得插手我的事,所以我拖到二十五歲她也沒有替我找媒婆說親。”凌宇軒轉臉望望肖文卿,快速眨了眨眼。
崔氏默然。她隱隱記得四弟少年時把母親送給他準備做通房丫鬟的兩個丫鬟趕出福壽院,然後母子小吵了幾句,母親就真的沒有替他找媒人說親。
凌宇軒撇撇嘴,傲氣凜然道:“我納不納妾,納誰爲妾,不需要別人插手!”他這樣一說,這次拒絕納妾的事情就變成了母子鬥氣。
肖文卿心有靈犀,搖頭無奈道:“我的陪嫁丫鬟綠萼容貌也還是過得去的,我害喜那陣子就曾想……宇軒不願意,爲了讓已經對他動了心思的綠萼死心,我便把綠萼送回孃家嫁人了。”雖然這是睜眼說瞎話,但可以騙騙不了解真相的人。
站在肖文卿身後的水晶綠萼雲三娘面面相覷,佩服這對夫妻說的雙簧。
崔氏拍拍肖文卿的手背,安慰她道,“四弟這人固執起來八匹馬也拉不回來,弟妹你辛苦了。”肖文卿的話她也沒有全信,不過這對夫妻有默契,她就權當是這樣了。夫婿深情不悔,文卿這輩子有福啊……
大夫出來了,凌宇軒夫妻和崔氏一起走上前詢問。大夫道:天氣炎熱,老太太一時間急火攻心,吃點消暑降溫順氣平心的藥,休息三五天就沒事了;老太太年紀大,近期經常出現胸悶氣短、眩暈、四肢麻木症狀,這是中風前兆,最好開始長期服用舒經活血的小活絡丸。
老太太的身體狀況她身邊的人最是清楚了,四香丫鬟告訴大夫夫人最近在吃什麼藥,大夫聽了點頭表示贊成夫人吃這些藥,還另外開了一些藥,讓凌府派人出去抓藥。
“四公子,四少夫人,夫人不想見到你們,你們回去吧。她還說在小孫子出生之前,她都不想見到你們這兩個不孝兒子不孝兒媳。三少夫人,夫人讓你進去。”曹芸娘從裡屋走出來之後說道,老臉流露擔憂。
凌宇軒聽了便道:“母親見到我這個不孝子想來心中就有氣,我先避開一陣讓她老人家消消氣,再過來請罪。曹姨,母親這邊你就多費心了,有什麼事情請及時通知我和文卿。”
曹芸娘微微頷首。夫人打什麼主意她最是清楚不過了。夫人這樣做對凌家將來不好,只是她一心要做她也阻止不得。
凌宇軒望望肖文卿,不放心地對大夫道:“大人,內子懷有六個多月身孕,今日府中有些爭吵,她可能受了些驚嚇,請你幫她號號脈。”現成的大夫就在這邊,文卿號號脈他也好放心些。
大夫頷首,走到肖文卿身邊坐下,請她伸出手來讓她號脈。
四弟真是維護弟妹。
崔氏羨慕地看看他們夫妻,道:“四弟、弟妹,等一下你們就直接回去吧,這邊如果有什麼事情,我會馬上派人過去通知你們。弟妹受到驚嚇,要好好歇息。四弟,父親回來,你最好好好向他老人家解釋一番。”
凌宇軒拱手道:“母親現在心中還有氣,三嫂在這裡的話還請多多替小弟和文卿說情。”母親對他扭曲的憎恨一直都在,只要有機會就折騰,他真是防不勝防。希望這次之後她能消停一陣子,讓文卿平安地把孩子生下來。
崔氏頷首,跟着曹芸娘去丞相夫人的寢室。小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根子,父親對四弟寵得簡直沒邊沒沿,這次估計也就說他幾句而已。上一次文卿小產,父親可能知道母親做了什麼,所以不再讓母親管家,嚴重削弱母親在府中的權力,保護四弟夫妻不再受母親的欺壓。父親那樣寵四弟,爲什麼還要想景泉……也許母親的揣摩是錯誤的,父親真的只是想景泉給大伯延續香火而已,景泉雖然優秀,但比起四弟來還是差了些,父親不會放心把凌家交給景泉繼承的。
大夫號過肖文卿的脈,說肖文卿雖有些心思淤積,但無大礙,靜心休息幾日便好。
凌宇軒謝過大夫,領着肖文卿和一衆侍衛屬下回福壽院。現在已到午時,他徹夜趕路早已飢腸轆轆;他現在一身汗臭,怕是薰了文卿,需要馬上洗浴。
福壽院那邊一陣忙碌之後,凌宇軒穿着白色絲質長衫躺在羅漢牀上晾曬長髮,肖文卿坐在他邊上替他搖團扇。
“宇軒,你突然趕回來,手頭的事情怎麼辦?”肖文卿擔憂道。凌宇軒是在外面公務,她爲私事把他拉回來,她有錯,他也公私不分。皇上如果知道必然會不滿。
“我這次出去要做的事情已經基本做完了,還有些掃尾的事情就讓給副手去做。”凌宇軒安慰她道,“即使你不傳信,我明日下午也回到家了。”他到京城西邊的春林縣去了,快馬加鞭從那邊回京城也就大半天時間,所以提前了半天,同時趕了一個夜路,纔在今日上午趕回家。
“宇軒,今日母親當衆罵你不孝子,過些時日,朝野會傳開吧?”肖文卿擔憂地問道。這也許會影響他的官途。
“前院的僕人知道什麼叫守口如瓶,這個你就不用擔心。”凌宇軒閉着眼睛回答道。前院是他們父子辦公的地方,家丁侍衛最多,所用的僕人也是謹慎之人,不敢亂嚼舌頭。母親在府中罵他不孝、罵文卿犯七出罪,都不會傳到外面去。母親這次被他說老糊塗,還被他揭發對大兒媳的殘忍處置,當街的圍觀者都聽到了,她有一陣子不敢出門拜訪諸家夫人。
“宇軒,我發現,沒有你的支持,我根本沒有辦法做事。”肖文卿有些沮喪地說道。她能管理福壽院和他的所有產業,全是因爲他給了她權力;她敢對婆婆陰奉陽違,依然是仗着他會支持她。對她來說極爲棘手的事情,他一來到便迎刃而解。
“因爲我是男人,而你是女人。在這世上,除了極個別女人,女人的權力都來自於男人的給予。”凌宇軒抓住她的手,親暱地撫摸她的手腕。這世界給予男人太多權力,而不斷約束女人。別看母親是一品夫人,父親說讓她交出管家權,母親便只能交出。
“唉,我很慶幸嫁給了你。”肖文卿含情脈脈道。雖然嫁給他有諸多煩惱,但他的深情和支持讓她勇敢面對那些。
凌宇軒閉着眼睛把玩肖文卿的手腕,嘴角勾起滿足的微笑。在他持續不斷地深情付出後,文卿終於忘記那個曾經讓她主動求嫁的趙明堂,慶幸嫁給他了。
凌宇軒晾乾了頭髮之後便拉着肖文卿一起回房睡午覺。天氣越來越炎熱,看樣子今年夏季要提前搬到比較陰涼的清水軒去住了。
“大人,大人。”瑪瑙小心翼翼地站在三面開着窗戶的拔步牀外低聲叫道。
“噓,什麼事情?”肖文卿被叫醒了,從鮫紗牀帳內探出頭低聲問道。宇軒在外面公務繁忙,又星夜策馬趕路回來,這會兒睡得很沉,都輕微打呼嚕了。
“夫人,前面傳信來,丞相大人命大人馬上去前院書房見他。”瑪瑙說道,語氣很是擔心。
父親要找宇軒?
肖文卿不敢遲疑,只好輕輕把凌宇軒推醒,擔憂道:“宇軒,父親會怪罪你的,你別倔強,向他和母親認個錯。如果父親和母親一樣都要求你納妾,你也別硬頂了,把妾擡進來放在一邊,以後尋個時間再把她嫁出去。”男女有別,她若犯錯,公公只會讓婆婆來訓斥她。
被推醒的凌宇軒迅速清醒過來,邊起身邊道:“我趕不回來,手信也不能及時到,你就打算這樣處置的吧?我知道了。不過父親緊急找我一定是爲了公事。”摸摸肖文卿的臉龐,他柔聲道:“別擔心,父親從來沒有強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過。”
“希望這一回父親也能順着你。“肖文卿說道,下牀幫着他更換外出衣裳。
將滿頭披散的長髮用發繩和長髮簪束起來,穿上一件水藍色的絲袍,凌宇軒出門了。出門前他再三安慰面露擔憂的肖文卿,一切事情都由他擔着,她安心在院中休息養胎。
望着他離去的健碩修長的背影,送他出寢室門的肖文卿心中暗道:因爲你很可能不是父親的兒子,很可能是流着皇室血統的私生子,父親不敢太乾涉你的事情,事事都儘可能順着你。?? 侍衛大人,娶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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