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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平安前腳出了景家小院,花二孃後腳便立即掩了院門,將花小麥一徑扯進堂屋中,還不放心地伸出頭來,往院牆的方向張了張。
“二姐你幹嘛?”見她這樣鬼鬼祟祟的,花小麥便覺有些好笑,嘿嘿樂了兩聲,打趣道,“你有話直說就行,何必多此一舉?就你那大嗓門,能瞞得過誰去?”
“少跟我鬼扯!”花二孃回頭白了她一眼,果真將喉嚨壓低了兩分,“我是要跟你說正經事呢,你就沒覺出來,平安叔瞧着不大對勁?”
這潘平安今日,的確是有些奇怪。不僅一張臉瞧着傷痕累累,方纔看他走路時的動作還不大利落,只怕身上也帶了傷,他卻咬死了不肯將真實原因說出來,這就已經足夠讓人懷疑。
若光是這一點,也倒還罷了,問題就在於,在提到那些個醬料的時候,他那神情,更好似受了天大委屈,憋了一肚子苦水卻吐不出來一般,彷彿這醬料生意若想再做下去,着實需要莫大的勇氣——不過就是幾種常見的醬料而已,若當真不好賣,他直說就是,哪裡需要爲難到如斯地步?
“是有點不尋常。”花小麥想了想,就衝花二孃點了點頭,“可他既然不願意告訴咱們,問得再多也是白搭,橫豎跟咱們扯不上干係就行。”
“哎呀,你怎地不長腦子!”花二孃一巴掌蓋在她腦袋頂,一個不留神,嗓門又高了起來,忙掩口不迭,“他那張臉,明擺着是教人打成那樣的,甚麼跌了一跤。我聽他放屁!你仔細回想回想,是不是一提到醬料的事,他那臉色。就立馬跟吃了糞水一般?那些醬,可都是你一手一腳做出來的。萬一他因這醬料的事,與人起了齟齬,再將咱們也牽扯在內,從今往後,這小院兒可就別想安寧了!”
這一層,花小麥也並不是沒考慮到,只不過。思前想後,總覺就潘平安那謹小慎微卻硬要撐豪爽的性子,應是做不出甚麼得罪人的事兒纔對,因此。也就並未真正放在心上。
眼下花二孃將事情說得如此嚴重,那架勢,就好像潘平安捱打的情景是她親眼所見一般,花小麥在心中琢磨了片刻,擡頭道:“如此說。若依着你待如何?要不……我去跟平安叔打聲招呼,就說最近忙不過來,那醬料生意,暫且就不做了,咱也好躲個清淨?一個月四五吊錢呢。你甘心?”
花二孃被她一句話堵得無法做聲,擔心自家妹子惹禍上身吧,卻又舍不下每個月那可觀的收入,一時竟沒了主意。
“要我說,咱們只是提供醬料給平安叔,收了他的錢,其餘的事,就一概與咱們無關。他要怎麼賣,賣多少錢,又預備賣給誰,通通不是咱們能插得上話的,只要不是醬料出了問題,吃壞人的肚子,那咱們也不必想得太多,由得他自己去處理吧。”
花小麥說完這句話,便站起身來倒了杯茶喝。花二孃總覺心中不安定,還想和她絮叨兩句,卻聽得外面傳來一陣拍門聲,還夾雜着羅月嬌那脆生生的呼喚:“小麥姐,你不在家呀?”
“月嬌來了,我去開門,這事你也莫再多想。”花小麥看了花二孃一眼,快步走出去,將羅月嬌放了進來,自引她去廚房學做菜不提。
……
晚間花小麥和羅月嬌出門擺攤,沿路聽見村裡不少人在議論紛紛,說是將要黃昏時,東邊那間整年都做不上一筆生意的腳店,忽然來了三四個客人,且出手十分闊綽,一進門便甩出一錠白花花的元寶銀,要將整間店包下來。
“喙,就那麼個小破店,還有出錢包下來的必要?”當中一人扯着嘴皮道,彷彿很不屑,實則卻眼紅得不得了,“整整一錠元寶銀哪,真是有錢沒處花!”
那間腳店,花小麥也曾聽說過,孤零零地修在村子東頭,離最近的人家,也有半里多的路程。那店的東家自己有好幾十畝田地,並不靠小小一間腳店過活,因一年到頭都沒生意,正考慮着要把店給盤出去。如今冷不丁添上掉下一塊兒熱乎乎的大餡餅,不必說,肯定是高興得連自己姓甚名誰都要不記得。
“你管呢,這就叫老天讓他發橫財,擋也擋不住!”另一人酸溜溜地接口道。
火刀村的人就是這樣,芝麻綠豆大點的事情,經過口耳相傳,立刻就會變得比那話本故事還精彩,值得反覆咀嚼議論。花小麥隨便聽了一耳朵,並不曾放在心上,快步去到河邊,擺好陣勢做她的生意要緊。
這天孟鬱槐並沒有到河邊來,花小麥手頭事情多如麻,也沒空多管,只是不是擡起頭往那小路上瞟個兩眼,撇撇嘴。生意自然是一如既往的火爆的,約莫戌時中,喬雄來了,大老遠便衝她樂哈哈地打招呼:“小麥丫頭,生意好哇?”
這人正經是個吃貨,且很捨得在這上頭使錢,花小麥對他一貫印象不錯,見他冷不丁跑了來,心中自然是高興的,也便眯眼笑嘻嘻地與他打趣寒暄:“呀,喬大叔,真是好久不見了!我這攤子擺了三個多月,你來的次數,我一隻手便能數的清。怎地,是不是嫌我做的面不合你口味?”
“什麼話!”潘平安笑罵了一句,又長嘆一口氣,萬分感慨道,“我忙啊,紙紮鋪子生意好,我原該高興纔對,可……一想到我做的是死人生意,這心裡頭,總不是個滋味。人嘛,誰不希望能多活些時日?忙得我昏天黑地,心中還不舒坦,嘖,早曉得,當初就該換個營生做纔好!”
他一邊說,一邊就直勾勾地往攤子上張望:“這一向也不知是不是天氣太熱的緣故,口中淡出鳥來,吃甚東西都覺沒滋沒味,好容易得着空,這不就立刻想起你來了?快快,給叔做口好吃的,慰勞慰勞我的五臟廟——吔。你這裡有青蝦和田螺?”
入夏之後,花小麥的攤子上便常備着各種便宜的河鮮,反正攤子就擺在河岸邊上。要買魚蝦也很方便。今日攤子上的青蝦和田螺,都是徐二順特地給她留的。個兒大又新鮮,光是看一眼,就知道滋味肯定好。
“可不是?”花小麥笑着道,“這青蝦和田螺,是今日上午我二姐纔來河邊買的,喬大叔想怎麼吃?”
“哎呀呀!”喬雄咂了咂嘴,彷彿口水已要流了出來。“這天氣,若有一碟香噴噴的醉青蝦,和一盤子稥爆爆的炒田螺,那便再好也沒有啦!”
花小麥登時失笑。
聽聽。口味算不上刁鑽,偏生就是折騰人。那爆田螺倒還好說,醉青蝦麼,做起來也並不難,只是卻得用那上好的花雕酒來醃漬。味道才最佳。這小小的火刀村,又是大晚上的,讓她到哪兒去尋花雕酒?
“怎麼了丫頭,有困難啊?你莫要誆我,你的廚藝我可是知道的。就這麼兩個菜,於你而言還不是信手拈來?怎地,嫌麻煩,不肯給叔做?”喬雄朝她臉上看了一眼,半真半假地道,言語間,竟有兩分耍賴之意。
花小麥更是笑個不住,擡手來搖了搖:“喬大叔,你別開玩笑了,你這樣愛吃的人,肯定知道那醉青蝦得用好酒來浸泡。咱火刀村攏共只有一間小酒坊,賣的不過是些……”
她驀地將聲音壓低:“說句不合適的話,那酒坊賣的不過是些村醪,還都是摻了水的,如何能拿來做菜?”
喬雄聞言便是一拍大腿:“咳,卻原來是爲了這個,你早說啊!我家就有幾壇上好的花雕,是年前人家送我的,到現在我還沒捨得喝。你的本事我信得過,那樣好酒交到你手上,也不算虧,你等着,我這就回去拿。”
說罷轉身就跑,走出去兩步之後又陡然回頭,不放心地高聲囑咐:“你可等我回來,千萬不要收攤!”
爲了嘗一口好吃的,這人還真不怕麻煩。花小麥無奈地笑笑,點頭應了,果真沒一會兒,那喬雄就抱着兩個小酒罈跑了回來。
他如此心心念念,花小麥也便不再含糊,將酒罈子接了過去,又吩咐羅月嬌跑一趟景家小院,取一些紫蘇葉回來,便立刻忙碌起來。
活青蝦在水盆中養了一整日,早已吐盡泥沙,花小麥揀了二三十隻個兒大的,剪去蝦鬚蝦腳,放在一個深口的盤子裡,倒入大半壇上好花雕酒,使蝦完全浸在酒中,立刻蓋上蓋子。
緊接着,她又拿來一隻小碗,在裡面調入蔥薑末、醋、鹽和芝麻油,最後再加入一勺腐乳,等待一盞茶的功夫,揭開盤上的蓋子,將已醉暈過去,飄着酒香的青蝦和小碗一起放到喬雄面前。
熱油鍋,先下蔥姜爆香,再將剪去了尾部末尖的田螺一塊兒倒下去爆炒,依次放入蒜苗和蔥段,再撒上些許花雕酒、鹽、豆醬油和紫蘇葉,然後舀一勺現成的雞湯入鍋,蓋上蓋兒燜燒片刻,香味便立刻飄散了出來。
喬雄就着剩下的那壇花雕酒,一邊吃着醉青蝦,一邊還眼巴巴地直朝這邊張望,待得那紫蘇爆田螺也上了桌,一張臉立時笑得如花一樣,也顧不得燙,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筷子,連聲道:“唔,唔,真個好吃,香,香死人了!不行啊小麥丫頭,你這手藝我吃慣了,往後看那老趙百般不順眼,遲早是要將他趕出去,不許他再掌管我那廚房!”
“喬大叔你又瞎說話,那趙師傅做得好好兒的,你趕他做什麼?”花小麥見他吃得開心,心中自然也是歡喜的,抿了脣與他逗悶子。
正說着話,坐在桌旁的一衆食客,忽然騷動起來。
“誒,看見嗎?包下村東頭腳店的,就是那幾人!啊呀,他們往……往河岸上來了!”
ps:
感謝jansam同學打賞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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