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二孃柳眉倒豎,將一雙杏目瞪得溜圓,渾身散發出一股騰騰的殺氣。(⊥)
不好,花二孃又要吃人了!
花小麥心下一凜,情知是事漏了,也顧不得分辯,撒腿就要溜。無奈她那二姐身段兒高挑又利落,探長胳膊一撈,輕而易舉就拽住了她的背心,一拖拖到自己面前,冷笑道:“你跑什麼,心裡有鬼呀?哼,我不問你,你便以爲自個兒真能過得了這一關?做你的清秋夢!老孃眼睛可尖着呢!”
“二姐你先鬆開我行不行?”花小麥被她牢牢地揪住了,跑又跑不脫,模樣又狼狽,不由得有點氣急敗壞起來,跺着腳道,“什麼眉來眼去,也太難聽了!我行得直坐得正,你……”
“行了行了,別跟我講廢話。”花二孃將她鬆開,動作異常優雅地撣了撣袖口,“老孃可是過來人,你倆那點眉眼官司,誰還瞧不出?幸而天色已晚,路上人不多,倘若被人瞧見了,你可說得清?好歹是個姑娘家,你也矜持些呀!”
呃……二姐你不覺得這話從你口中吐出,格外沒有說服力?
花小麥扯了扯嘴角小聲嘀咕:“算了吧,你還說矜持呢,若論起奔放來,我哪敢跟你比?”
花二孃聽了這話,竟有片刻地愣怔,不知花小麥所指爲何,心裡也有點信。趁着她發呆的工夫,花小麥三兩下掙開她的手,一溜煙地跑回西屋,砰一聲關上了門。
……
隔了好幾天沒有擺攤,也不知常去河邊吃麪的那些個食客,心中會否惦記着那一口好吃的。翌日上午,花小麥起牀之後,特特躲過花二孃的視線,跑到村裡買了許多新鮮肉菜,打算晚上在河邊多預備下幾樣新鮮的菜色。回來時走到門口,就見羅月嬌扒在院牆上,探頭探腦地朝裡張望。
花小麥暗自笑笑,湊上前去抽冷子在她肩上拍了一掌,一驚一乍道:“幹什麼呢,既來了怎地不進屋?”
羅月嬌被她嚇得一跳,忙不迭轉過身。嘴登時便高高翹了起來。
“小麥姐,不帶你這樣嚇唬人的!”話音未落。卻又立刻回嗔作喜,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上前把花小麥的胳膊一抱,“你可終於回來了,我都想死你了!這幾日我每天都來你家轉轉,就想瞧瞧你回來了沒有,因怕景大嫂瞧見了我,還得分神招呼,就只在門外張望,盼了這許久。總算把你給盼了回來!”
“你有那麼想我嗎?”花小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圓臉,“說出來哄我開心的吧?”
“纔不是!”羅月嬌言之灼灼道,“你不在,我娘每天便讓我跟着嫂子悶在屋裡繡花,我都快憋出病來了!我雖手腳笨。但跟着你學做菜,咱倆有說有笑的,倒還有趣些。”
“嗯,原來是打算着上我家來玩耍混日子。”花小麥似笑非笑地點點頭,“如此,我可真要對你嚴一點才行。走走,你隨我進去,我要好好考你一考,哪些食材不能搭配在一起烹製菜餚,你得好生背給我聽聽。”
說罷,扯了羅月嬌的手就往院子裡走,迎面撞上從廚房出來的花二孃。
花小麥嘴角不自覺地一個抽搐,將羅月嬌往自己身前一推,乾笑兩聲:“二姐你瞧,月嬌來了,我要教她做菜呢!”
“月嬌來了啊……”花二孃和顏悅色地衝羅月嬌一笑,繼而眼裡一道兇光閃過,瞅着花小麥冷聲道,“你別以爲拿月嬌當擋箭牌,我就會放過你,她可護不了你一輩子的!”
“怎麼了?”羅月嬌滿臉懵懂,看看花小麥,又瞧瞧花二孃,“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花小麥偷偷吐了吐舌頭,拉着她的手,一徑快步進了廚房。
一整個上午,兩人都呆在廚房裡,羅月嬌果真被硬逼着,將相剋的食物磕磕巴巴背了一遍,種類太過繁雜,到得最後,幾乎要哭出來,直到臨近午時,花小麥才肯放她歇一歇。
兩人就在廚房裡喝茶閒聊了兩句,忽聽得院子裡,花二孃的聲音響了起來。
“咦,你怎地回來了?”
緊接着便是景泰和那似乎有點遲疑地回答:“啊,有點事,小妹在家吧?”
找她?花小麥愣了一下,轉了轉眼珠,站起身走到廚房門口,衝着院子裡咧嘴一笑:“姐夫,你找我啊?”
景泰和朝她臉上張望了一眼,似是有點尷尬,略點了一下頭,招手道:“小妹你來,我有話跟你說。”
說着,又望向羅月嬌,有點抱歉地笑了一笑:“月嬌你也在?對不住啊,我有個事兒要跟你小麥姐說,你能不能……”
“哦!”羅月嬌傻乎乎應了一聲,“那我去菜畦裡呆着行嗎?”也不管景泰和答不答應,拔腳就跑到了房後,蹲地上揪草玩。
花小麥乖乖走到景泰和麪前,賠笑道:“姐夫……”
景泰和看她一眼:“方纔鬱槐哥到鐵匠鋪來找我……”
果然猜中了,真是爲了這個(小麥一陣窘,也不聽景泰和接下來還要說什麼了,腳底抹油立刻想溜。
那孟鬱槐,怎地就等不得到這般地步?昨晚纔跟他說過兩句而已,他竟然今天就跑去鐵匠鋪,要同景泰和“說個清楚”了?!
“你莫想跑!”花二孃聽到“鬱槐哥”三個字,心中頓時就生出警惕,趕上前故技重施,揪專小麥的脖領子將她扯到景泰和麪前,回身道,“孟家大哥和你說了甚麼?”
景泰和不答她的話,只管似笑非笑地瞅着花小麥,嘆一口氣:“你到底在鬱槐哥面前編排了我什麼?”
“呵呵……我怎麼會編排姐夫你,你平日裡對我那麼好……”花小麥直往旁邊縮,“我要是還編瞎話抹黑你,那不成了狼心狗肺了嗎?”
“這倒奇了。”景泰和險得笑出聲來,極力讓自己顯得嚴肅些,一板一眼道,“你既沒說過,他爲何沒頭沒腦地問我,是不是嫌他年紀大,不肯讓你與他來往?”
花小麥一陣頭疼。那傢伙平常看着挺精啊,怎麼居然是個實心眼?即便要與景泰和說清楚,也用不着把這種事都告訴他吧?
“我……我開玩笑的。”她低了頭,做出一副甘心認錯的模樣,可憐巴巴扁了扁嘴。
“開玩笑啊?”景泰和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罷了,我也不與你兜圈子,鬱槐哥今日來尋我,爲的便是那‘親事’二字,他說,若我和你二姐沒有意見,他便着手張羅一應事體。雖則並不需太過着急,但此事向來繁瑣,早點做打算,總能更周全些。”
“哦。”花小麥低頭應了一聲,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她想混過去,偏生有人不依,花二孃捏住她的耳朵,劈頭蓋臉就是一通亂罵:“你哦一聲就算完了?我說什麼來着,早看出你與他有貓膩,你死活就是不肯認!你沒長腦子呀,我告訴過你的,那孟家大哥固然是好,但他老孃卻不是個好相與的,哪個姑娘家跟了他,往後日子只怕都不會好過,你怎地就偏偏要往那釘板上湊?我問你,昨晚他送你回來,你倆是不是就說過這事兒來着?好你個花小三,敢暗地裡跟人家商議定了啊你!”
“也沒……”花小麥下意識地還想糊弄,被花二孃用眼睛一瞪,當酬飛魄散,再不敢隱瞞,一五一十道,“也就提了那麼一兩句,我跟他說,我想靠自個兒將那飯館兒開起來,還想瞧瞧,明年我那番椒能不能掙着錢,所以這事,暫且不必着急,他也應下了呀……”
景泰和微微一笑,靜悄悄站起身進了堂屋,將院子留給了那姐妹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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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打定主意了?”花二孃將花小麥朝旁邊又扯了扯,緊盯着她的臉,認認真真道,“你真看上他了?之前我讓你嫁人,你還死不願意,跟我百般撂臉子,眼下倒好,你……”
“不是說了嗎,又不是立刻就要嫁,我還有好些事要做呢。”花小麥聲音細小得如同蚊子哼哼,“再說,上回那人是陳火生,又不是孟家大哥……現在想想,幸虧當時我拒絕得痛快,你只瞧耿嬸子那德行,她家的親戚,就得打個折扣了!”
花二孃不耐煩地一揮手:“你別跟我扯那新穀子爛芝麻,我再問你一次,你真是鐵了心,決定了?”
“算……算是吧。”花小麥偷瞟她一眼,好半晌,方應道。
“那行!”花二孃一拍巴掌,衝到堂屋裡將景泰和扯了出來,“你去同孟家大哥說,這事咱倆都沒意見,小妹既還想着開飯館,這事就緩些日子再辦,也好留些日子讓我多攢些嫁妝,但咱們兩家,得預先有個說法才行。你也知道,村裡那些大姑娘,但凡是還沒定親的,都將孟家大哥看做是嘴邊的肉一般,早些說好了,也省得夜長夢多!”
這麼……痛快?
花小麥偷瞟她一眼……不是嫌棄人家老孃兇悍嗎?
似是猜到她心中想法,花二孃回頭使勁瞪她,沒好氣地道:“你別拿你那狗眼睛看我,事情到了這地步,我有什麼法子?拋開旁的事不說,單看孟家大哥那人,實是沒得挑,你若跟了他,也不算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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