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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初初聽見景泰和提起這兩個字,花小麥很是在心中遲疑了一下,少頃方反應過來,他所指的,多半是那個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花家長兄,花大山。
“沒了”的意思……是說他死了?
她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表現出一點驚訝或是悲傷,但事實上,她根本一點感覺也沒有。一個從未曾謀面,只在花二孃口中被罵得狗血噴頭的人死了,指望她能有什麼感覺?不過……不是都說禍害遺千年嗎?那人不孝父母,壓榨兩個妹妹,應當活得比王八還長才對,怎麼就……
“什麼時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愣了好一會兒方纔問道。
“一個多月前的事了,大嫂央人了封信來,也就是早兩天,才送到我們手裡。”景泰和輕輕嘆了一口氣,“信裡頭說,家裡日子實在窮得過不下去,大哥沒了法子,只得跟着村裡人上山去挖藥材,偏巧那兩日山上往下掉石頭,別的人都安然無恙,唯獨他被砸了個正着,還不等擡回家,就……就沒氣了。”
花小麥光是聽聽也覺得心驚,縮了縮脖子,腦袋裡突然冒出個想法:“我二姐該不會是因爲突然知道了這消息,受了刺激,這才……”
回頭想想,前段日子花二孃老嚷嚷着說心慌,莫非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這我哪能知道?”景泰和苦笑着搖搖頭,“虧得我們提前就與那穩婆打了招呼,上門一喊人就來了,要不然,這手忙腳亂的,還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說來也怪我,傻乎乎心裡藏不住事兒,我若先瞞住了不告訴她,興許也不能出這麼個岔子。”
“這哪能怪得了你?”花小麥少不得勸了他兩句,又將手裡提溜着的東西塞給他。“二姐要是已經睡醒了,我去瞧瞧她吧?”
“行。”景泰和痛快地一點頭,“這兩天我也沒去鐵匠鋪幹活兒,成日在她眼前晃,惹得她發煩,你來了,正好去陪她說說話。”
花小麥衝他一笑,轉身來到西側廂房門前,在門板上叩了兩下,閃身進去。又飛快地關上了門。
花二孃連着幾日睡得並不好。今天照舊是早早醒了。餵了兒子之後,便一直倚着枕頭髮呆,臉色有點不好看,所幸精神尚算不錯。在她頭邊不遠處,便是那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正睡得呼哧呼哧的小娃兒。
花小麥進屋叫了聲“二姐”,分明看見花二孃的眼睛亮了一下,緊接着,眼眶便紅了,伸出手來喚她過去,哽咽着道:“小妹,你怎地纔回來?花大山死了!”
“我聽見姐夫說了。”花小麥快步走過去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坐下。忙不迭地捏起袖子來給她擦眼睛,“你別哭啊,我聽人說月子裡哭會傷眼睛的,回頭再嚇着小娃娃怎麼辦?”
花二孃大概也顧忌這個,抹了一把臉。將嗓子裡那點哭意生生憋了回去,長長嘆了一口氣:“你說這叫什麼事兒?按說人死了,我不該再數落,可花大山那人,自打我記事起,就沒見他幹過一件人事兒,如今我想起來牙根就直癢癢,恨不得將他撕來吃了,自打嫁了人,便沒預備再與他有任何瓜葛,只當是沒這個哥哥也就罷了。尤其是這二年,咱手頭又有了點錢,我就更怕他會跑來尋咱的晦氣,你和鬱槐成親,我都不敢告訴他,就是擔心他禍害你們……”
她抽噎了一聲,接着道:“他那樣的貨色,去了黃泉也是沒面目見咱爹孃的,他這一死,我也就算鬆了一口氣,往後再不用擔驚受怕,原該拍手稱快纔對,可我這心裡,怎麼就……”
說着便又要哭。
這事於花小麥而言委實糟心,除了勸之外,也不知還能說些什麼,煩惱地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低頭想了一回:“他的喪事……”
“信隔了三四十天才寄到,如今天又逐漸熱了,只怕早就辦完了,他媳婦手頭又沒銀子,你指望着她還會花大價錢買冰,等咱們回去?那婦人也不是個好東西,爹孃就在本地,你只瞧着吧,不幾年,準就給她再張羅親事嫁出去!她的事我是沒力氣管,如今咱們和她也再無關聯,憑她折騰去吧,只是咱家那兩間老屋,也不知可會被她霸了去。”
有句話花小麥實在很不想說,但這時候若不說出口,又未免太不像樣,思前想後,只得萬般不情願地道:“依你看,咱們可要回去一趟?”
回去?對於那所謂的“孃家”,她可謂是兩眼一抹黑,那裡到處都是熟人,若真去了,不穿幫、叫人看出端倪纔怪!
幸好,花二孃立刻就搖了搖頭:“我和你姐夫商量過,一來現在回去也排不上用場,二來,我還在月子裡,娃娃這麼小,我怎能丟下他?橫豎花大山有兒有女,也未必需要咱們這兩個遠嫁的妹子,這事你別管了,待過個一年半載,我讓你姐夫陪我走一遭便罷。”
花小麥大鬆一口氣,撫了撫她的背:“你也別想太多,眼下還是先全心照顧我這小外甥的好。”
她不敢亂碰那軟麪糰一樣的胖嘟兒,只輕輕摸摸他的臉頰,抿脣道:“你和我姐夫長得都好,這小娃娃眼見着往後也肯定特好看——可已給他取了名兒,叫什麼?”
花二孃收拾心情,說到這盼了兩年多才來的兒子,面上露出一星兒笑容:“別提了,說到這個我就……大名還沒來得及取,他爺爺給想了個小名,叫鐵錘,你說多難聽!”
“鐵……”花小麥差點噴出來,別過頭去狠命咳嗽了兩聲,“鐵錘?那個……挺好的,賴名兒好養活,而且我姐夫又是幹這行的,多合適?等改日你和我姐夫閒下來,再仔細給他取個好聽的名字就行,不打緊,不打緊。”
因又道:“對了,你最近吃得怎麼樣?”
她不問這個還好,一說起來,花二孃臉就立刻皺了起來:“你還用得着打聽嗎?我那婆婆倒真是肯花錢的,只我曉得她全是爲了她的小孫孫,每日裡全是油膩膩的,且少滋沒味,吃得我發嘔。說不得,爲了那小祖宗,梗着脖子也得往下嚥。”
花小麥也料到多半就是如此,想了想,便笑道:“我不好天天往這邊來,怕景大伯景大娘煩我,這樣吧,從明日起,我每天做兩道菜送去鐵匠鋪,讓姐夫帶回來給你。不過,好像你現在確實不能吃鹽太重的東西,我把味道調得淡些,對你和……鐵錘都好。”
花二孃點頭應了,朝她面上一瞟,抿了抿嘴角:“如今我生了鐵錘,可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往後腰板也硬些,倒是你,怎地半點動靜都無?當初那老神仙給你診過脈,說你並沒有任何問題,你……”
“我婆婆昨天才拿這個敲打我,今日你又來?”花小麥撇撇嘴,“我又沒偷懶,偏生就是沒音信,我有什麼辦法?”
“噗嗤!”花二孃終於笑開了,伸指頭在她腦門一戳,“反正你得加點勁,你的年紀不算大,鬱槐可不小了。他那人嘴上不愛說,心裡卻不知怎樣盼着,當初你一門心思要嫁他,這會子……”
花小麥自認臉皮極厚,然而被她這樣嘮叨兩句,面上仍有點掛不住,故作不耐煩地甩了甩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有這工夫操閒心,倒不如照顧好你自個兒和我外甥!我回家去了,今日不去做買賣,也得在家給我婆婆張羅飯食,若晚了,又要被她念。”
說罷,將她塞回被窩裡,從屋中退了出去。
……
孟鬱槐晚間回來,聽說花大山死了的事,不免有些愕然。他大概曉得花小麥之前在家中過得很不好,因此見她神色不十分悲痛,也並不曾起疑,只哄了她兩句,便將這事兒略了過去。
重要的是,他今日歸來,帶回一個消息——那名士宴的承辦,最終落到了花小麥頭上。
“說是陶知縣吃了你做的那道甚麼‘山海兜’,心中非常歡喜,覺得與那名士宴甚爲契合。之後多方查探,聽說你那小飯館兒生意向來做得厚道,且在咱們村附近這一帶的官道上很有些名氣,連相鄰幾個縣也有耳聞,他一高興,便將這事兒拍板定下了。”
他笑着道:“如今你算是放下一塊大石了?接了這個差事,往後你這小飯館兒,在芙澤縣飲食行當便算是有了名頭,再不用爲生意發愁。”
“別說得好像這事兒跟你沒關似的。”花小麥半真半假地白他一眼,“我可記得是你說過,這名士宴落到我頭上,對你們連順鏢局也很有好處,你們與官府打的交道可不少,你媳婦我把這事兒辦妥了,也算是幫了你的大忙,你要謝謝我纔好。”
說來也怪,她好像並沒有想象中那般激動,可能是這遴選實在拖得太長,將緊張和興奮的情緒都耗盡了的緣故,反而很平靜。接下來的日子,也不過按部就班地去了幾趟縣裡,見過那傳聞中非常清廉的陶知縣,與他手下專辦此事的人細細反覆商議,定下菜單之後,便只等五月初五的到來。
與此同時,春風樓的趙老爺在花小麥從省城回來的第五天,風塵僕僕地找到了珍味園,正式提出,要與她籤一年的醬料訂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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