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園,蕭掩坐在櫻花樹下的臥石上捧着一本書卷揣摩,他時而眉心攏起,時而又舒展開來。
已過了櫻花盛開的季節,枝頭滿是蔥蔥郁郁的綠,樹下石上飄着粉白的殘骸,微微吹起,捲了的花瓣落在蕭掩的鼻尖上,他素手輕輕一撥,花瓣寂寞無聲的落在地上,他繼續翻着書卷,星眸中流轉的波瀾是那樣的投入認真,高雅的氣質如高山冰雪,星空皓月。
楚凌風被迫的打掃庭院,手撐着掃把看了一眼蕭掩,眼裡頓露兇光,這隻黃鼠狼,自己裝文青,就讓他幹髒活。
這時美麗的胡婢走向蕭掩。
楚凌風丟下掃把跟過去。
蕭乙到了蕭掩面前,行了禮道:“小盈的事情已經挑破,就看娘子怎麼查了。”
蕭掩點着頭,眼睛沒有離開書卷,嘴角驀然一笑:“還想被重用,真以爲阿蘅是傻透了不成,揭開吧,都揭開了,咱們也看看,這國公府,到底有多少欺上瞞下的事。”
蕭掩那邊的動靜都瞞不過楚凌風,楚凌風一聽,食指點着蕭掩:“小盈的事,也是你佈置的?你這招狠毒啊,就算李蘅遠再心腸軟,恐怕也受不了了。”
蕭掩道:“阿蘅院子裡,我有眼線。“
說完,又低頭看書。
蕭乙回頭見嶽凌風盯着自己的眼睛看,眉梢蹙了一下,轉身走了。
嶽凌風看着她的背影……
這時就聽蕭掩傳來閒適的聲音:“掃不乾淨,沒有飯吃。”
嶽凌風怒視蕭掩,可沒等他的不滿發出來,蕭掩已經翻了下一頁了。
嶽凌風不敢惹毛了他,怒氣衝衝撿起掃把。
………………
錢嬤嬤在奶孃和湯圓的陪同下,戰戰兢兢進了西池院。
庭院的空地上,有兩個婦人趴在那裡叫嚷,如殺豬般。
粗使婆子手上的板子還沒有停,地山沾有暗紅色的血跡,錢嬤嬤見了,頓時腦中一空,身形恍惚,湯圓本能的搭把手扶住她。
“嬤嬤?”
錢嬤嬤站穩後臉已嚇得泛青,如果她沒記錯,這兩個人一個是小盈的後母,一個是小盈的姑姑,還真如湯圓所說的,李蘅遠因爲小盈的事,大動肝火了。
她有些想哭的看着湯圓。
湯圓此時已想起來這是西池院,這位嬤嬤,已經失寵了,她忙放開手,道:“嬤嬤,娘子還等着呢,咱們進去吧。”
錢嬤嬤所有情緒都凝結在臉上,傻了,之前李蘅遠雖對她下了最後通牒,但是下人們畢竟怕她翻身,不敢對她太不敬。
可湯圓這意思,明顯是要劃清界限。
這賤婢就肯定李蘅遠再不會想起她?不會再用她?
奶孃見錢嬤嬤看湯圓的目光跟烏眼雞似的,道:“娘子還等着,再不進去,娘子知道了會更生氣。”
錢嬤嬤委屈的咬着牙關,此時也顧不得討厭奶孃了,終於邁開了沉重的步子。
廳裡,李蘅遠盤膝而坐,身後站了桃子,芝麻,桂圓,小盈四人。
李蘅遠身上的衣衫鬆鬆垮垮的,讓她周身都透着慵懶氣質,但那宛若琥珀的眸子眸光凌厲,誰人還敢以爲她慵懶就造次?
錢嬤嬤忙跪在她面前行禮。
李蘅遠目光垂下跟着錢嬤嬤的動作而動。
奶孃和湯圓行了禮,忙站到李蘅遠身後。
錢嬤嬤跪了一會,頭頂沒有傳來李蘅遠問話的聲音,這種等待讓她又有那種跟在油鍋裡炙烤的感覺,實在煎熬。
過了好一會,李蘅遠才道:“先不忙,等人到齊了,咱們再好好說將。”
錢嬤嬤心頭本就不安,聽了這話,心就提到嗓子眼了,不知道李蘅遠又有了什麼鬼主意。
不下片刻,門口傳來腳步聲。
“娘子,人帶來了。”是櫻桃那個凡是都喜歡出頭的婢子在說話。
錢嬤嬤微微擡起頭,用餘光向後一掃,頓時膽戰心驚,因爲來的人是侄子。
“娘子。”她擡起頭哀求似得看着李蘅遠。
李蘅遠道:“說了別急,事情還沒問清楚呢,你急個什麼事?”
錢嬤嬤有苦難言,不是她着急,是她知道自己所犯的事情一點點被揪出來,李蘅遠能一次次原諒,到最後,可能就承受不住,不原諒了。
錢大一進來就盯着小盈看,不知道娘子叫他是幹什麼?
莫不成是姑姑在娘子面前求了情,不用給小盈家裡一百貫錢,小盈就歸他了?
可是看着悄無聲息的氣氛,又不太像。
錢大腦中一邊轉的飛轉,一邊跪在錢嬤嬤下首給李蘅遠行禮:“小人見過娘子。”
李蘅遠道:“好了,這下人到齊了。”
她問着錢大:“是你要聘我的婢女爲妾?你是個什麼職務,你什麼資格納妾?”
朝廷有規定,納妾多少,跟社會地位有關,錢大不過是個良民,他家中已有兩個妾。
不可以隨便納妾,但可以有通房啊。
況且小盈是婢女身份,是賤籍,除非放良,才能爲妾,最多也只能爲妾。
所以這種婢女,說是納妾那是名聲好聽,就是買回來做通房。
錢大聽李蘅遠語氣帶着不屑和挖苦,尷尬的看向錢嬤嬤。
錢嬤嬤對他搖頭。
李蘅遠一拍案几:“是我問你還是她問你?我問你話,你看她幹什麼?還是她就能替你做主,代你回答?那好,我已經把她趕出去了,你也跟着他出去吧。”
錢嬤嬤嚇得丟了魂,她可以走,但是侄子絕對不能跟她走,侄子沒什麼大本事,在國公府還有人敬着,再找不到這種好地方了。
她忙道:“娘子息怒,讓他自己回話。”
然後看向錢大:“好好說。”
錢大很是意外,只聽說娘子對姑姑起了嫌隙,沒想到這樣不留情面。
而且李蘅遠不是草包嗎?怎麼說出來的話這樣有章法還令人畏懼?
他低下頭急道:“小的沒有資格,小的不是納妾,就是看小盈在外院伺候的辛苦,想拉她一把。”
“然後就拉大你的房裡?辛不辛苦是我的婢子,你們可真是姑侄,都會拿我的東西做好人?明明就是見色起意,還說的冠冕堂皇,打量我不明白事?簡直就是無恥。”李蘅遠真的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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