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念安這邊吃過了午飯,又換好了出行的衣裳,這才扶着小鹿上了馬車。待上了車,羅念安這才發現,小鹿的神色好像比早晨時好多了。
“你今兒是怎麼回事,一會兒難過一會兒高興的?”羅念安笑着問道,卻見對面的小鹿突然慌了。
小鹿嚇得半死,沒想到自個不高興被姑娘看了出來,想起曲媽媽的教誨,小鹿眼淚都要下來了:“姑娘,姑娘別不要我,我以後不敢再這樣了。”
羅念安莫名其妙了一下,戳了她額頭一下:“死丫頭說什麼呢,神神叨叨沒一句聽得懂。”
小鹿抹了把眼淚,心中覺得無限委屈,突然嚎啕道:“自打姑娘路上救了我,我就一心只想跟着姑娘,可曲媽媽說,我不如春櫻會伺候人,也不如夏茉機靈,更不如綠萼姐姐那麼周到,叫我日後只管着姑娘的吃食就好了。可是姑娘,我伺候了姑娘這麼久,幾日不見就想的難受,姑娘可別趕我去廚房。”
羅念安簡直哭笑不得,這丫頭膽子也太小了,當初給她取名真是取錯了,不該叫小鹿的,這麼小的膽子,叫小兔得了。
“你今早上不高興,就因爲這事兒?”羅念安笑着把她攬了過來,拿帕子替她擦淚,又安慰道:“你與她們皆不同,你是我的人,我就是丟了誰都不會丟了你。你這不是杞人憂天麼?快別哭了,馬上就到侯府了,被人見了,還以爲我把你怎麼了呢。”
小鹿破涕而笑,這才擦了眼淚。狠狠的點了個頭,她就說嘛,姑娘打救了她起,就是她在伺候的,感情自是跟別人不一樣的。姑娘纔不會不要她!
清風堂裡,早就有人備好了茶點等着羅念安了。羅念安一到,和秦氏見了禮。就立刻讓人把點心拿了上來。
“來就來了。每次都這麼麻煩,又做這些點心來,這麼冷的天。少碰點水,當心傷了手。”秦氏笑眯眯的說着,招手讓羅念安上前,摩挲了一番羅念安的手。自然就發現了羅念安手上的傷口。
“喲,這是怎麼回事?”秦氏心疼的叫了起來:“你跟前誰伺候着的。竟讓你傷了手,真該打死。”
小鹿忙在底下回道:“老太太,是姑娘爲了給老太太做點心,被竹篾掛到了。”
秦氏聞言。眼睛都紅了,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也忒不讓人省心了,我都說了以後不必再做什麼點心。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羅念安笑了起來:“不打我的人了?想來外婆也捨不得,畢竟都是外婆給的呢。外婆打壞了,還得再送我幾個。”
秦氏大笑起來,戳了羅念安的額頭一下,嗔了句:“淘氣鬼!”
羅念安才撒了一會兒嬌,就見外頭安雲珏和安雲珺走了進來。現在正好是她倆要去上課的時候,想必是來說一聲的。
誰知安雲珏一進來,看到羅念安,眼睛倒先紅了,眼淚直接就掉了下來:“表妹!”
羅念安一愣,心想這是唱的哪齣戲?就見那安雲珏也不等安雲珺上來行禮,就先奔了過來,哭着朝羅念安道:“表妹,我丟散落四的,害表妹沒收到利錢,請表妹原諒。”
羅念安轉頭疑惑的看向秦氏,秦氏只得點了點頭:“楊掌櫃的送了利錢來,被你二姐姐收了,這丫頭糊里糊塗的收了就放在那兒忘記告訴我了。倒叫你白等了一個多月。”
羅念安輕笑了起來,咯咯出聲,反倒讓安雲珏摸不着頭腦了。
羅念安起身,先下去給安雲珏行了禮叫了聲二姐姐,又和安雲珺互相見了禮,這才又重新坐回秦氏的身邊,笑着安慰安雲珺道:“二姐姐快別哭了,免得讓人看了笑話。咱們一家子姐妹,有什麼對不起對得起的?不過是一季的利錢銀子,也才幾百兩而已。若是被人知道了,還道咱們爲了這幾百兩鬧上了呢。”
說着羅念安又笑着問秦氏道:“還不知道楊掌櫃的送來了多少,我之前同他立了規矩,教他每次送了利錢必須得留下收據,寫下何時送的,送了多少,又是誰收的。偏他前幾回記得,這次卻不記得了。”
前幾回,羅念安還在侯府裡,這楊錦三不敢造次,可這回送利錢時,羅念安出府了,楊錦三自然就不放在眼裡了。
羅念安不動聲色的捅了楊錦三一刀,又轉頭看向安雲珏笑道:“二姐姐也忒膽小了,我都還沒說什麼,自個倒先哭上了。外頭人聽見姐姐哭了,還當我欺負姐姐呢,快把眼淚擦了吧。那幾百兩銀子,拿不拿得到都沒什麼。我又不缺吃喝,那裡就短了這些錢了?再說,外婆都看着我呢,纔不會叫我吃虧的。對不對,外婆?”
最後一句,羅念安是轉頭對秦氏說的,一臉的嬌憨如同往常一樣,還是那麼的天真可愛,還是那麼的會撒嬌。
秦氏笑着點頭,摩挲着羅念安的手,直說:“是,是。外婆怎麼會讓你吃虧?”
安雲珏自知自己這點道行再裝就不像了,於是也擦了眼淚,笑了起來:“表妹大人有大量,我可就放心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和三妹要去上課了。”
安雲珺忙上來行禮,和安雲珏一起並肩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安雲珏似乎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又笑道:“楊掌櫃的可來了大半天了,祖母可別忘了他的事兒。他一直吵吵嚷嚷的,煩的很,快些打發他出去纔是。”
秦氏一聽臉上有些不快,安雲珏嚇了一跳,忙扭頭拉着安雲珺出去。兩人出了清風堂,安雲珺這才冷笑了一聲。
安雲珏咬着牙瞪了她一眼:“你笑什麼,就你能,你怎麼不出聲?見了她就是個鋸了嘴的葫蘆,在我跟前橫什麼橫。”
想起住進清風堂之後的事,安雲珏就咬牙切齒的很。這安雲珺平日看着不聲不響,誰知到了老太太跟前竟得了老太太的眼。她越是不講話,老太太反而越喜歡她,經常還誇她嫺靜優雅之類的話。
有了老太太的撐腰,這安雲珺就敢開始揹着人的時候,對安雲珏冷嘲熱諷了。剛開始安雲珏沉不住氣,一被冷嘲熱諷就要跳腳。可每次一跳腳,鬧得老太太知道了,安雲珺就用一付“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對”的眼神淡淡的看着自己。老太太每回都被這眼神騙了,三番五次的責罰自己。
所以安雲珏纔會漸漸壓制住脾氣,開始懂得笑裡藏刀了。她明白,她的脾氣跟她娘太像,如今她娘已經不得老太太的眼,被送去“養病”了,若她再不識相點,她會跟她娘一個下場。
“別和她玩心機,除非你有把握一擊而中。”安雲珺也不多說什麼,只丟下這句話,便沉默不語了。
安雲珏咬着嘴脣想着這句話的意思,不由想的有點癡了,是啊,她每次和羅念安玩心機,哪一次成功過?別看這鄉下丫頭一臉傻乎乎的模樣,可每次都是她在倒黴。
羅念安這邊聽說楊掌櫃的在侯府,也不吃驚,只是笑了笑,一臉好奇的問道:“怎麼,我聽說他一大早就找外婆哭訴來了,還當是下人說笑的。他是我鋪子上的掌櫃的,找您有什麼用?真是個老糊塗了,竟連主子都認不清了。”
秦氏心裡一怔,看着羅念安不知說什麼好。要說這楊錦三,也不是她的人,是當年安釉琦順手救下的,賞了口飯吃。如今羅念安說他認不清主子,倒也沒說錯。只是這話說出來,多少有點膈應人了。
但她想了想,自己還真不好插手什麼,畢竟這鋪子一直以來就記在了安釉琦的名下,如今羅念安繼承鋪子是名正言順的事兒。再說若是侯爺知道自個插手外孫女的家事,只怕又要不高興了。
秦氏想到這兒,就明白這事兒只能全權交給羅念安了,若是羅念安處理的不當,再稍加點撥就是。干涉的太多,不說侯爺,傳去外頭,也被人笑話。
楊錦三被帶了上來,一見到羅念安就坐在秦氏的身邊,心知自個是估計錯主子在侯爺夫人跟前的地位了,他馬上上來磕頭認錯,不提利錢銀子的事,只說自己管理不當,讓鋪子走了火。
羅念安笑了笑,柔聲對秦氏道:“外婆,這老貨不知禮儀,聲音又大,只怕等會說起事來,吵着您的清淨。反正落影苑還有人看着,我便帶他去落影苑處置吧。您才吃了午飯,早該休息會兒了。”
秦氏一聽哪有不樂意的,她巴不得羅念安自個處理呢,於是便讓人把楊掌櫃的帶去落影苑,又吩咐紅俏跟過去伺候。
因羅念安只帶了小鹿過來,金媽媽又沒跟到裡頭,只在外頭等着人傳進來,所以派個人跟着羅念安倒是正常的事兒。只是紅俏這人,羅念安非常不喜,自個住在侯府的時候,她可沒少當間諜呢。
羅念安上下打量了紅俏一眼,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笑着說道:“紅俏姐姐真是越大越俊了,我瞧着,比我們那廊下的孫嫂子還要美上幾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