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梵攬着她的雙肩,帶着他居然往手扶電梯的方向走去,壓根不提釋放人質的事。
陶麥微微側首,目光掠過那些人質,掠過外面的警察們,掠過林啓輝……他們離的這麼遠,可她奇異般的,竟看清了他臉上的神情,痛楚、壓抑、眼裡一片猩紅。
“這些人怎麼辦?”陶麥無暇問費梵要帶她到哪裡,只來得及問那些人質,希望費梵能夠放了他們。
費梵一臉不甚在意的笑,陶麥鼓起勇氣去看他的臉,他雖然在笑,可笑意卻並未傳進眼底,那眼底依舊帶着一種常年身處黑暗的冷,陰陰的,寒意瘮人。就連他擱在她後肩的手臂都帶着一股涼意,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頭頂的中央空調開的太冷。
“不用管他們。”費梵頭都不回,攬着陶麥上了電梯,陶麥偷偷握緊雙手,指甲插進肉裡,忍耐着,“我們去哪?棼”
費梵一笑,微低了頭貼着陶麥的耳朵說:“當然是帶你走。”
陶麥瞄一眼現場,人質前站着的十二個持槍者一個未走,還端端正正地把槍對着人質,而她這個來救他們的人怎麼可以就這樣一事無成地和壞蛋走掉?下面會發生什麼,完全無法預料。
想着,忍不住掙扎起來,陶麥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推開了費梵,但也只是費梵鬆懈的一剎那,她落在了不斷上升的電梯後面,並快步往下走,費梵見她這樣,反倒笑了,雙臂輕鬆地睨一眼人質,說:“你要是敢不聽話,我把他們統統殺光。單”
陶麥的腳步猛地滯住,僵硬地站在原地,生硬地看着費梵。
費梵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清新模樣,哈哈一笑,往下走幾步拉住陶麥的手,興致盎然的說:“你變可愛了。”
陶麥抿了脣,費梵拉着她繼續向上,很快,到了二樓,然後再往上,電梯上,費梵側了頭看陶麥,“以前可沒見過你這麼好心過,這是怎麼了,難道失憶流落城市間讓你性情大變?”
說多錯多,陶麥不吭聲,只暗暗觀察周圍的環境,費梵帶她到了頂層。費梵扯了扯自己的衣領,說了一句什麼話,不是她能聽懂的語言,好像是泰語,她有點懵,費梵攥了她的手,望向天空的東南方向,“我帶你離開這裡。”
陶麥心裡一咯噔,原來他是要帶自己離開。
大約只五分鐘左右,天空中響起一陣轟鳴聲,直升飛機的螺旋槳引起一陣颶風,明明空氣中帶着熱氣,陶麥卻覺得渾身冰冷。從她的角度往下看,根本不可能看到那些人質是否安全,也看不到那些成排成排嚴正以待的警車,突然,一個人影進入了她的眼簾,那個人,還穿着早上的那件白襯衫,站在一片空地上,仰着頭看她。風太大,迷了她的眼睛,看不清他臉上此刻的神情。
耳邊響起一聲陰冷的譏誚聲,緊接着手腕上一緊,“怎麼,對救命恩人有點捨不得?我看你們感情好像不錯。”
陶麥心裡一抽,千萬種想法飛過腦海,臉上強自定定的,有些面無表情,費梵哼了一聲,對着衣襟裡彆着的通訊設備吩咐:“好了,你們也上來了,記得帶人質。”
陶麥心狂跳起來,一樓的那些人上來,是不是代表那些人質沒事了?他們帶人質上來,不可能把人全都帶上來了,這個平臺根本就容納不了這麼多人。
不過一會兒,陸續有人回來,陶麥有心記了人頭,當看到第十二個人從樓梯處轉出來時,她猛然瞪大了眼睛,他們抓的人質唯獨只有一個,但這個人,卻是早已嚇得六神無主的廣恩美。
廣恩美一見到陶麥,臉上立刻露出恨到極致的神色,她整個人幾乎都是軟的,任綁匪拖着她走。
費梵不甚在意地瞄一眼廣恩美,說了一個字:“撤!”
“救我,救我——”眼看着他們欲上飛機,而她腦袋上還抵着冷冰冰的槍管,廣恩美衝着陶麥大叫。
陶麥正被費梵帶着往直升機邊上走,她心裡打鼓,一陣緊過一陣,壓根不想上直升機,她本能地看向林啓輝站立的方向,驚詫中發現居然沒了他的身影,心中更是着慌。
周圍全是費梵的人,費梵不知不覺間鬆了對陶麥的鉗制,量她插翅也難飛,所以,陶麥身影一閃,跑至了那名拿槍對準廣恩美的人面前,並以雷霆萬鈞的速度猛踹了此人的下體,吃痛中,他雙手一鬆丟了槍,陶麥迅疾地抓住,手上卻重重一沉,瞬間,額頭冒出汗珠,這槍很沉,可她偷咬着牙,出奇地舉了起來。
一氣呵成的動作,所有人都未料到,包括廣恩美,廣恩美見此機會,立刻躲到陶麥身後,目光望着身後的樓梯拐角,不敢下去,因爲……陶麥笨拙地用槍對準那個頭目,可另外的十一人黑洞洞的槍管都對準她們兩,毫無疑問,只要她們兩輕舉妄動,立刻就會變成馬蜂窩。
費梵看着陶麥,幾乎被她氣笑了,“原先還懷疑你是假的,現在看看,倒真是魏成豹的妹妹,一樣的膽大包天,一樣的不知死活。”
陶麥的雙臂是僵硬的,這一輩子第一次拿槍,整個手都是顫抖的,沒人知道她手心汗涔涔的,可她很怕,怕自己一個失神,掉了手中保命的武器,所以,就這般舉着,激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雙眼鎮定,果敢無畏。
“美美,你先走~”陶麥微微側頭,叫廣恩美先走。此話一出,那十一支槍立刻微微動了動方向,齊齊對準廣恩美,廣恩美瑟縮着躲在陶麥身後,厲聲說:“你想害死我,我纔不上你的當。”
都這種時候了,她居然還這樣說,陶麥被氣的全身血脈逆流,她已經感覺自己快支撐不住了,這樣的對峙,每堅持一分鐘,都在消耗她巨大的體力心力。
費梵一笑,迎着風朝她伸出雙手,輕聲說:“寶貝,過來我這邊,你本來就是我的人,我帶你回家見你哥哥,你看……”他輕蔑地瞥一眼廣恩美,繼續鄙夷,“這裡的人都不適合你。”
陶麥屛息,感覺腦袋一陣陣的眩暈,好似下一秒就要暈倒,她使勁擡了擡槍,“你們走,我要留下來。”
費梵的臉一下陰雲密佈,恐怖的嚇人,周圍的溫度因爲他的臉色立刻驟降了若干度,他冷冷瞥着陶麥拿槍的姿勢,笑的嘲諷,“就憑你,真的以爲能傷的了我們?”
他上前,一臉的不相信,陶麥腦袋裡轟隆隆的,“不要過來。”她大喊,可費梵壓根不聽,她試着擺弄槍支,可她手忙腳亂的根本不會,冷汗大顆大顆的冒了出來。
眼看着費梵越走越近,已經走到了十一個人的最前面,陶麥終於好似觸到了機關,閉着眼,胡亂地扣動,“砰——”一聲巨響,劃破長空。
陶麥被強勁的後坐力彈得雙臂發麻,手裡的槍一下子掉到了地上,耳旁只聽見廣恩美尖叫一聲,竟推了她一下,轉身乘一瞬的混亂跑進了樓梯,蹬蹬地跑遠了。
陶麥身形本就不穩,廣恩美這一推,把她踉蹌着推到地上,她不知道自己剛剛那一下有沒有打到費梵,可她知道自己確確實實發出了子彈。
擡頭,眼前有一雙黑亮的皮鞋,她猛地仰頭去看,不是別人,正是費梵,費梵一手捂住胸口的位置,掌心下都是鮮血,陶麥睜大眼,她打中了?難以置信。
見費梵要撲向自己,陶麥手腳並用地往後退,而費梵被他的屬下團團圍住,阻止他上前,“老大,危險,快走~”
還在驚懼中,陶麥又接連聽到了幾聲破空而來的槍聲,活生生的人就在她的面前倒下,多是一槍斃命,不是心臟處一槍,就是眉心,爆頭,血淋淋的場面看的她連一絲知覺都沒有了,眼前鮮血亂飛,整個空氣中都是濃重的血腥味。
費梵的人開始反擊,顯然,是有人遠距離狙殺他們。
陶麥還狼狽地趴在地上,眼前上演着一幕活生生的槍戰,衷心誓死的屬下把費梵圍在中間,看樣子費梵受傷不輕,嘴角有一絲血色,給陰冷的臉平添了幾分豔麗,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彷彿是笑了一下,又彷彿沒有,接着,他的一隻手穩穩地舉了起來,手中握着一把精巧的銀色手槍,直直地瞄準她,這麼近的距離,她必死無疑。
陶麥的瞳孔收縮,吃力地雙手撐着膝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扶着牆面,想要不管不顧地走向樓梯口,只要走入拐角,只要走下去,就是超市的三樓,她就安全了,她就可以和林啓輝團聚了,她就不必面對這麼恐怖的場面了。
“你找死——”費梵的聲音驀然冰冷的響起,而後毫不留情地扣動扳機,陶麥閉上眼,感覺死亡剎那帶着不可抵擋的氣勢席捲而來。
可她沒接收到預想中的疼痛,只是整個人被撲在了地上,來不及反應時,整個人被一具寬厚的胸膛嚴密地護在身下,抱着她滾了幾滾,在他們剛剛滾過的地方,有子彈激射而過,帶着一股硝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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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情節會有大轉變,親們,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