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梵守到半夜,然後我們琢磨這麼着肯定不行,就讓他先躲起來,等鬼媒來了以後,他再去順着找到鬼媒。
我們這計劃是想的挺好,但是實現起來,好像就不那麼現實了。
確實景梵一走,鬼媒就來了,可鬼媒行蹤太難找,景梵竟然都跟丟了。
現在除了我說的這個辦法,我實在找不出來還有什麼別的好主意,能幫秦磊過了這個坎兒了。
那天聽景梵說起來鬼媒的時候,他說鬼媒生前在陽間是對有個伴侶渴望特別深的人,但是因爲種種原因,到死都不能擁有一段相濡以沫的婚姻,這種渴望在死前就成了一口怨氣,怨氣一直壓着不散,越來越濃,就讓他們成了後來的鬼媒。
鬼媒對撮合冥婚,有種難以言明的執着,如果有誰破壞了它們想撮合的冥婚,鬼媒是絕對不可能輕易放過那個人的。
但是鬼媒的發泄方式也很有意思,它不像是別的惡靈,會把人用纏的纏到死,而是把那個人也當成自己要撮合的對象,搶了名字和生辰八字,硬給配一樁冥婚。
但是被鬼媒配了冥婚的人,也跟魂飛魄散差不多了,好受不到哪兒去。
景梵沒聲音了,盯着我兩秒鐘,“總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反正我不能眼睜睜秦磊死,他是我弟。”我說,別的事情上,我可以對景梵讓步,就當是看在他救了我那麼回的份上,他讓我幹嘛我也不能太反對,但就這件事,我絕對要堅持到底。
不爲了別的,秦磊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弟弟,可是在我們這些親戚裡,秦磊跟我的感情是最好的,要我眼睜睜看他就這麼被鬼媒帶走,去跟個不知道什麼樣的女鬼結冥婚,我實在做不到。
景梵皺眉,眼睛裡已經有了點火氣,“夏白,你知不知道自己就算什麼都不做都很容易有危險?”
我說我知道,但是人要是從生下來,就爲了不遇到危險,什麼都不做,任何可能有危險的都不做,那從生下來開始,人就已經跟死了沒有什麼區別了。
秦磊已經快晃晃悠悠站不住了,我嘆口氣,“你看他都這樣了,再沒辦法,我這弟弟真沒了。而且我不覺得有什麼危險的啊,反正有你在,只要你在,哪回也沒讓我出事過啊。”
這句也是我真這麼想的,景梵在我心裡,真的就等於無所不能的人,只要我有危險,不管什麼時候,不管是多不可能的情況下,只要有景梵,我每次都能化險爲夷,從來都沒有出過事。
最終,景梵還是屈服了,只不過臉色一直都不怎麼好看,動不動就用眼角的餘光冷冷地瞥一眼秦磊。
要騙過鬼媒,一點都不難,景梵躲開到了鬼媒察覺不到的地方,我跟秦磊像模像樣的在客廳裡玩拜堂,剛開始的時候,客廳裡一點異樣都沒有,等到我們夫妻對拜的時候,那兩根擺在臺子上的紅蠟燭,忽然就晃了晃,沒有風,忽然熄滅了。
一個惱火又尖銳的聲音,陰冷的從我腦袋後面閃了出來,“小姑娘,你也想結婚哇?”
我手一抖,還沒喝的交杯酒就灑了一半。秦磊的臉色也緊張了起來,那個黑色的老太太,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站到了我的旁邊,伸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它盯着我,眼神陰毒,“你想結婚也不能搶我的哇,不能搶我的!”
它的手冰涼冰涼的,長長的指甲都快扎進我的肉裡了,我嚇得頭皮都開始發麻了,從它一抓住我開始,我的身上就開始特別不舒服,一會兒冷一會兒熱。
雖然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鬼媒一出來,一聞到它身上那股子臭味,我的心還是噗通噗通的亂跳,冷汗一直不停地往外冒。
鬼媒打量着我,伸出手,在我眼前狠狠一抓,“這麼想結婚,那你的八字也給我哇!”
它這麼一抓,我全身上下頓時有種說不出來的疼,就好像整個人都被架到了烤爐上,四面八方全是噴過來的火,我實在忍不住尖叫了出來,剛喊了一聲,眼前就一陣眼花繚亂,頭暈到不行。
等周圍那些亂七八糟四濺的金星停下來以後,我的身上也沒那麼疼了,擡頭一看,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被帶到了秦磊來過的,鬼媒在的地方。
八個紙人四左四右的站着,我坐在一把硬邦邦的椅子上,眼前擺着一杯冰涼冰涼的茶水,水看上去黑乎乎的,透着一股子邪氣。
桌子中間擺着一個茶盤,裡面全都是蠕動的驅蟲,鬼媒一邊抓着吃,一邊看着我,“小姑娘,來了我這,就是我的人,北邊有個新死的男人,你就嫁了吧,可好了哇!”
鬼媒一開口,我就能感覺到一股讓人忍不住哆嗦的寒氣迎面撲來,全身都像是被潑了一層冰水,冷的讓人渾身打顫。
它這聲音就像是冰凍過的鋼針一樣,一個勁往我的腦袋裡扎,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正掰住了我的嘴,我驚恐的要命,它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
鬼媒要是問你要不要嫁娶,一旦你回答了要,那就等於跟鬼媒達成了協議,所以我很清楚,自己說什麼都絕對不能點頭,不能說出任何一個同意的詞兒來。
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那雙看不見的手,按住我的嘴脣,扯住了我的舌、頭,我僵硬地張開嘴,不管我怎麼牴觸,那個“好”字,都要從我的嘴裡說出來了。
我都快急哭了,這下可好,秦磊沒救回去,我都要跟着搭在這兒了!
就在那個好字快要從我的嘴裡衝出來的時候,一隻微涼的手輕輕地覆蓋在了我的嘴脣上,那雙看那不見的手在瞬間就消失了,我的身體又忽然可以隨便動了。
景梵從後面抱住我,眉梢輕挑,“還好趕得及,夏白,鬼媒的話可不能亂答應,我是怎麼跟你說的。”
我心一鬆,冷汗也刷的下來了,剛纔景梵一直遲遲不來,我還以爲在這裡他感應不到我的存在呢,幸好,他還是來了,我也不用嫁給一個死人了!
身體能隨便移動了,我下意識地看向了鬼媒身後,我記得秦磊說過,他看過很多寫着姓名還有生辰八字的木牌,就掛在鬼媒
後面的一排木欄上。
果然,在鬼媒的身後,真的掛着一排的生辰八字,只不過掛着木牌的那個地方,根本就不是什麼木欄,而是一堆被血染紅的人骨拼成的架子。
景梵一來,鬼媒的臉色就變了,景梵指尖一挑,一叢冥火就挑在了他的掌心。
景梵輕輕一甩,那掛滿了木牌的架子就在眨眼之間燒成了一灘灰燼,鬼媒眼珠子瞬間變得通紅通紅,長嘯一聲,探着尖銳的指甲撲了過來。
只不過,還沒等它靠近我們,景梵目光一凜,鬼媒的身體就在我的眼前被撕成了碎片。
腥臭的血從鬼媒的身體裡面爆了開來,薰得人暈頭轉向,就在鬼媒被撕開以後,這周圍突然就開始坍塌了起來,我緊緊地抓緊景梵,牢牢地閉緊了眼睛。
等我一陣頭暈目眩過後,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外婆家的客廳。
身上好像還沾着鬼媒那兒留下的臭味,我聞了都噁心,努力忍耐着這股味道,我轉頭看了看,秦磊呢?秦磊剛纔不是也在客廳麼?現在怎麼不見人了?
我剛踏實下來的心就又提了上去,難道我們剛纔在鬼媒那出錯了,秦磊的魂魄現在還沒回來!?
“他沒事,魂魄離體以後又突然回來,人的身體承受起來很累,現在是在臥室睡着了。”景梵說。
我鬆了口氣,一想到剛纔在鬼媒那,我也差點答應了它要幫我配冥婚,我就一陣後怕,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不過有一點我不太明白,景梵已經把鬼媒給打到混魂飛魄散了,爲什麼還要燒掉那些掛在那裡的生辰八字?
景梵看我一眼,“你以爲鬼媒就只有一個?”
“鬼媒只是一個統稱,但在陰間可不是隻有一個鬼媒,要是有哪個鬼媒魂飛魄散了,在它那裡配下的冥婚木牌,就會轉到其他的鬼媒手裡。要是不把那些木牌燒了,秦磊的命照樣難保。”
“那……鬼媒到底有多少啊?”我頭皮有些麻酥酥的,原來還不止一個啊……
景梵眉心一沉,“很多。”
我又突然想到了一點,“你之前是不是說過,要是這樁冥婚沒有配成的話,那求鬼媒保婚的人,就得把允諾給鬼媒的東西交出去?”
那現在,答應了保婚的鬼媒,已經魂飛魄散了,那個人還是需要把東西交出去麼?
“你說呢?”景梵說,“當然要,這是那個人自己跟鬼媒達成的協議,跟一個鬼媒達成了協議,就等於跟全部的鬼媒都達成了協議。”
“被配婚的人,只要把木牌毀掉,這樁冥婚就算毀掉了,但是請了鬼媒的人,只要還有一隻鬼媒存在,他們之間的協議都是算數的。”
我點點頭,還真有點好奇那個人到底是誰,又到底跟鬼媒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
我正琢磨呢,外婆家的大門突然打開了,外面一陣吵吵嚷嚷,聽聲音好像是……
“外婆回來了!?”我趕緊站起來,這段時間外婆就跟失聯了似的,她到底是去哪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