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門立即拉開,蕭翼衝了出來。“怎麼了?”
殷良辰捏住自己的手指,對他笑了笑。見他只穿了一條小褲,臉就紅了起來。“沒事兒。”
“切到手了?”蕭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子,看了看那個口子,還好不是很深。“你這個小笨蛋,在想什麼呢?切菜都能切到手。家裡沒錢買肉,所以你打算給爺加點人肉是吧?”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嘛。”殷良辰小聲嘀咕。不敢讓他知道,她是胡思亂想把自己的手給切了。
蕭翼彈了一下她的腦袋,拿出急救箱給她包紮了那個小口子。“好了,你去牀上呆着,這裡不用你了。”
“我不會再切到手了,我保證。我這牛肉麪還沒做好呢!”殷良辰着急了。她能爲他做的事情不多,如果連這事兒都不讓她做,那麼她對他而言就真的是個廢人了屋。
蕭翼看了看她那雙黑亮亮的眼眸,雖然無奈她在他面前總是這般的低微、這般的小心翼翼,可也只能妥協。“行。別再給爺加人肉了,爺不是怪獸。”
殷良辰笑了。推着他進浴室,轉身繼續切牛肉。這一次,她打醒十二分精神,不敢再胡思亂想了。
蕭翼洗完澡,紅燒牛肉麪還沒起鍋,他索性動手把衣服也給洗了。
殷良辰急了,跑到門口那喊:“衣服你先放着,面馬上就好。等會你吃麪,我再洗衣服。”
“行啦,爺這都快洗好了。”夏天的衣服薄,又沒有出去摸爬滾打,隨便搓幾下擰乾就好了。對他這個內務高手來說,這點事兒還真難不倒他。
殷良辰在門口那看着,見他動作利索,比有些女人還要能幹,心裡又有點不是滋味兒。好像她除了給他帶樂樂,還真的做不了別的事兒,他也不需要!
回到竈臺前,把面起了鍋,然後在上面鋪上了厚厚的一層牛肉。因爲撒了香蔥和香菜,再加上牛肉的香味兒,聞着可真香。
裝面的這隻大海碗是她去超市的時候特地買的,蕭翼那麼大的飯量,基本上一碗也能來個六成飽了。就是裝的時候容易,端起來可不簡單。
殷良辰小心地端上桌,看着熱氣騰騰的牛肉麪,終於覺得自己做了點什麼,心裡舒坦了一些。
蕭翼端着洗好的衣服走出來,她馬上跑過去,接過盆子。“你去吃麪,我來晾衣服。”
蕭翼捏了捏她紅撲撲的臉,就把盆子給她了。
因爲只有三件衣服,所以殷良辰很快就弄好了。轉回飯廳,坐到他對面看他吃牛肉麪。“怎麼樣?味道還行吧?牛肉有沒有做老了?”
蕭翼不回答,直接夾了一塊牛肉塞進她嘴裡。“自己嚐嚐不就知道了?明明做得很好,做什麼總懷疑自己的能耐?”
牛肉很大一快,殷良辰一口還咬不完,留了一大截在外面。她只能一點一點地往裡抿,樣子滑稽極了。
蕭翼用筷子給她夾住,等她咬斷了,他直接把剩下的那一半丟進了自己嘴裡。
殷良辰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沒想到蕭翼居然會吃她吃剩的,也不算吃剩,總之就是沾了她的口水。要知道,很多人都介意,這個跟身份無關。可是蕭翼吃得那麼理所當然,彷彿就該那樣的。
殷良辰突然覺得很感動。不管這個男人是不是心有所屬,不管這個男人是爲了什麼而娶她,但他對她很好是毋庸置疑的。其實,她該知足的。
蕭翼沒聽到動靜,一轉頭就見她眼淚汪汪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哭什麼?誰欺負你了?”
“沒有。”殷良辰趕緊搖搖頭。又主動交代自己的罪行,說起樂樂磕到的事情。“……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犯了。”
“殷良辰,你緊張什麼?爺還沒說話呢,你就忙着認罪幹什麼?小孩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不過是小事兒,不用跟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似的。當然,不管是誰帶孩子,儘量避免危險是必要的。至於跟別的小朋友打架或者推搪,那都不叫事兒。我小時候沒有哪天不打架,也沒有哪天不摔倒的,不一樣長得現在這麼精神?”
“你應該說,牛高馬大!”殷良辰笑嘻嘻地接道。他肯理解她,這讓她放鬆了許多。
蕭翼直接敲她的腦袋。“什麼牛高馬大?這叫健康,叫爺們,懂嗎?”
“不懂!”她一臉真誠地搖頭。
蕭翼又想敲她,卻被她躲開了。
“你快吃麪啦,時間很晚了。”殷良辰抱着腦袋小聲地叫,怕把媽媽給鬧醒了。
蕭翼這才把剩下的面呼嚕呼嚕地吃完了,連湯都喝了個精光。放下筷子的時候,他摸了摸飽實的腹部,道:“糟糕,這三更半夜上哪兒去消食?”
“吃撐啦。”殷良辰也伸手去摸他的肚子,卻突然讓他抓住了手腕子,一把拉到懷裡去了。“啊!”
“噓——小心把丈母孃給吵醒了。”低頭親了親她小巧的耳朵。
殷良辰縮脖子,擡手打了他一
tang下,又嬌嗔地瞪他一眼。“還不是你害的!”
蕭翼低笑。“好了,你進房間去睡吧。我洗了碗就進來。”
“我去洗碗,你在屋子裡轉悠兩圈,這樣也能消食。”
“逗你玩兒的。就那麼點分量,也就吃了個五分飽而已。”而且還是在顧城家裡吃了不少東西的情況下。
殷良辰又想掐他了。但看着手裡的大碗,還是算了。
“對了,這碗什麼時候買的?這個買得好!”蕭翼對這隻海量的大碗甚是喜歡。
殷良辰轉過頭,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我去超市的時候,第一眼看到它就覺得,這個正適合你!”
“嗯,眼光不錯。”
殷良辰呵呵傻笑,端着碗去洗了。
蕭翼就站在廚房的玻璃門那,看着她嫺靜的側面,想起蘇十月在顧城面前那副肆無忌憚的樣子。其實夫妻之間,本不該有如此多的規矩和顧忌,他們畢竟是最親密的人。只是他跟殷良辰的開始比較畸形,導致日常的相處也多少有些畸形。
殷良辰洗好大碗,又把案臺上的水跡擦乾,將抹布搓乾淨晾起來,然後淨手。
蕭翼待她走到自己身邊,突然一把將她抱起來。
殷良辰驚呼一聲,急忙抱住了他的脖子,眼珠兒瞪得溜圓,可愛極了。
蕭翼抱着她進了房間,用腳把門給關上。“快,鎖門!”
殷良辰的臉紅得都快滴血了。把門反鎖,總讓人覺得要做點兒見不得人的事兒。事實上,他們要做的事兒確實不適合被人看見,只是他這麼急衝衝催促的語氣總讓她覺得特別的羞人。
蕭翼的低笑在房間裡迴盪。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覺得他們跟所有的夫妻一樣,是親密無間的。其實這事兒怪不得殷良辰,但他心裡莫名的不爽,總想看到她肆無忌憚地對他嬉笑怒罵。
殷良辰以爲他要做兒童不宜的事情,可事實上他只是抱着她躺在牀頭,似乎要跟她談點什麼。偏偏他遲遲不開口,叫她心驚肉跳,總怕他要跟她說一些可怕的話,比如分開。
蕭翼覺得這事兒還真不好開口。不是說不能提,而是提了不見得有作用。有些東西是需要時間去一點一滴改變的,不可能立竿見影。他記得,蘇十月當初跟顧城也是經歷了一番波折,纔有了今天的美滿狀態。
“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殷良辰坐直身體,擡起頭看他,決定豁出去了。
蕭翼挑了挑劍眉。“你覺得我想要跟你說什麼?”
殷良辰嚥了一口唾沫,面色有點懵,好一會才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你可以摸摸,或者聽一聽,看能不能聽懂。”蕭翼直接將她的腦袋按在胸口,耳朵貼着他心臟的位置。
殷良辰確實聽到了強有力的心跳聲,只是她臉紅耳熱的,除了那個聲音,其他的什麼都沒聽出來。當然,也沒有人有這樣的能耐。她努力地推開他,嘟嘟嘴說:“誰有本事聽人的心跳就能聽出他想什麼啊?又不是玄幻小說!”
“誰說的?爺就能。”說着把耳朵往她胸口一貼。
殷良辰的臉更紅了。女人心臟的位置連着敏感的部位,所以這個姿勢很容易讓人誤會。她不停地推他的腦袋,道:“你別鬧了。”
“爺聽出來了。”
“聽到什麼了?”殷良辰纔不會傻得相信他呢。
蕭翼勾脣一笑。“它說它的主人很緊張,而且有心事。”
“你胡說。我纔沒緊張,我也沒有心事。”殷良辰明知道他這是蒙的,但還是緊張了。
蕭翼吐出一口氣,手掌覆上她小小的臉。她的臉真的很小,還沒他的巴掌寬。皮膚倒是極好,溫熱絲滑,手感極佳。“殷良辰。”
殷良辰知道他要說一些很重要的話,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我承認,我們兩的開始有點莫名其妙,甚至可以說有點畸形。我們沒有經過深入的瞭解就結了婚,可以說,我們是先有更加深入的性關係,然後纔開始慢慢地互相瞭解。當然,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很短,所以還遠談不上彼此瞭解。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我們要做的是慢慢在相處裡瞭解彼此,然後越靠越近,直到不可分割。我這人跟窮兇極惡的人打交道多了,戾氣很重,可能會很容易讓人害怕。但那是別人,我不希望你也害怕我。我不敢保證我是個絕對的好老公,但我可以承諾,我不會傷害你,並且會努力做到最好。所以你在我面前,不必要像個僕人伺候主子那樣小心翼翼的,夫妻之間不該是這樣的,懂嗎?”
殷良辰用力地點頭,淚流得整張臉都是,看着還以爲被人欺負了。
蕭翼輕嘆一口氣,扯了紙巾給她擦眼淚。“你這樣子,要是你媽見了,肯定以爲我把你欺負慘了。”
殷良辰哭得更慘了,直接把腦袋埋到他懷裡去,哭得不能自已。他真的懂了她的心事,這番話完全說到了她心裡去!
蕭翼將她摟緊了,越發覺得女人這種生物真的很難懂,比一本外文書還要晦澀難懂啊。可她偏偏是個寶,再難也得去讀懂。
“好了,別哭了,再哭爺也得跟着你一塊兒哭了。”
殷良辰擡起淚痕斑斑的臉,想要笑,卻又止不住眼淚,那表情便有些扭曲。
蕭翼再次給她擦乾了眼淚,好歹這次沒有繼續哭下去。
殷良辰吸吸鼻子,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擡起水盈盈的眼眸,眼神有些許閃爍地看着他。
“我……其實我知道你對我很好,除了我媽,再也沒有人對我這樣好了。可我就是害怕,我總怕自己做得不好,你不想跟我過了。剛開始我去相親,我想象着有個人幫我分擔壓力,好叫良宵能得到治療。可是跟你結婚之後,我不由自主地開始變得很貪心,想要的越來越多!
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可是我忍不住,怎麼也忍不住。我怕貪心的自己會變得面目可憎,會叫你更加的討厭。你爲我做了這麼多,我卻什麼都沒爲你做,還在不停的索取。這樣的人,換了誰都不喜歡的!”
“誰說的,爺就很喜歡。”蕭翼哭笑不得地敲她的腦袋。“你這個小笨蛋,本來就不聰明,還要想這麼多亂七八糟的,難怪越來越笨。”
殷良辰不吭聲。這個時候她是很嚴肅認真的,不想跟他嬉皮笑臉。她難得有勇氣跟他直面談一次,她不想錯失這個機會。
“一個總是索取的人確實不討人喜歡,但那顯然不是你。你總覺得我爲你做了很多,那你說我都做了些什麼驚天地動鬼神的事情?”
“你幫良宵找最好的醫生,給我們買新衣服新鞋子,幫我對付欺負我的人,還……還有很多很多,我一時不知道怎麼說。”她一直覺得他給了她很多,可是真要她一件一件地數,她又數不出來。
蕭翼悠悠地嘆一口氣,揉了揉她的腦袋。
“其實,你說的這些歸根到底不過是我了一點錢在你們身上。但在我看來,錢是最沒有價值的東西。所以我從來不認爲我給了你很多,相反,我覺得你對待樂樂和我的這份心意纔是最珍貴的。說實話,我第一次回到這裡,在樓下看到你亮着的那盞燈,我的感覺很奇妙。進門就能吃到熱騰騰的飯菜,又讓無比的感動。這麼多年,我一直在部隊裡,很少回來,每次回來也都不太愉快。可自從跟你結婚之後,我開始明白‘回家’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我甚至一次比一次迫切,逮着一點時間就想回來看看。那種心情,你能理解嗎?”
殷良辰用力地點頭。“能。以前我下班回來,進門看到媽媽做好的飯菜,我也會感動得想掉眼淚。每當那個時候,我都告訴自己,殷良辰你還是幸福的!”
“所以別覺得你什麼都沒爲我做,你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我很知足。”
知足,才能快樂。
殷良辰只能點頭,因爲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當一個人處於極度感動狀態的時候,言語功能就會喪失。
“你肯定不喜歡我回到家裡像個大爺似的,對你擺着一張臭臉。同樣的,我也不喜歡你像個女僕一樣小心翼翼,因爲那是僱傭關係,算不得家人。”
良久之後,殷良辰才小聲地應了。“我知道了。”
“乖。睡覺吧,時間不早了。”
“我去洗把臉。”殷良辰跑進浴室,看着鏡子裡小兔子眼睛的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真醜!
回到牀上,殷良辰主動窩進他懷裡,緊緊地抱着他的腰。那依賴的姿態,叫人輕易地就軟了心腸。
蕭翼嗅着她髮絲上的清香,難得的竟然沒有多餘的yu望,就只想這麼摟着她,貼在一塊兒。“睡吧。”
殷良辰以爲他要做點什麼,誰知道他居然那麼安分。她也說不上自己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失落。說出來有點羞人,但她真覺得兩個人做那件事的時候,會給她一種兩個人離得很近的感覺。
懷着這點小心思,居然怎麼也睡不着。但她不敢動,怕蕭翼知道她還沒睡着。
不過,蕭翼聽她的呼吸就知道了,所以過了十多分鐘就直接把人給壓在身下了。“既然睡不着,那咱們就做點別的。”
殷良辰的臉一下子就跟燒起來似的,滾燙得厲害。手在他肩頭那,自己都不知道要推開還是要摟住。
蕭翼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低低地笑了起來,嗓音沙啞叫人更加紅了臉。
折騰完的時候,殷良辰連腦子都死機了,直接墜入黑暗裡睡了個天昏地暗。好在第二天是週末,也不怕起不來。
第二天,她果然睡到十點多才悠悠醒來。動一動身體,發現渾身都還是痠軟的,臉又開始發熱了。
抱着被子靠在牀頭髮了一會兒呆,才拖着疲憊的身子下了牀,差點兒沒在牀前跌個狗吃屎。她扶住牀沿,感覺自己丟人丟到了姥姥家。
走出客廳,蕭翼跟良宵都不在,只有媽媽在那摘菜。
易秀麗看到她走路慢騰騰的樣子,抿着嘴偷笑。“
肚子餓了吧?鍋裡有包子,先吃一個墊肚子吧。”
“沒事兒,我不餓。”殷良辰倒了一杯溫水,坐到她身邊慢慢地喝。不知道是不是睡多了的緣故,腦袋都跟老黃牛似的轉得很慢,處於半停滯狀態。
易秀麗見她眯着眼睛呆呆地看窗戶,失笑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怎麼了,一臉的癡呆?”
“還沒完全醒過來。”殷良辰身子一歪,腦袋就靠到了她肩頭上。懶意從骨子裡開始瀰漫,真的是一點兒也不想動了。
“去洗個臉,洗完了就清醒了。”
殷良辰又哼哼唧唧地蹭了一會兒,這才趿拉着拖鞋進了浴室。洗完臉之後,果然就有精神了。
“媽,蕭翼帶良宵跟樂樂去公園了?”
“是啊,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兩個人都要多出去外面呼吸新鮮空氣,對身體好。而且悶在家裡,性格容易孤僻。他還說要改裝一下良宵的輪椅,直接在上面加裝一個小座椅,讓樂樂專用。”
“哈哈,這個創意不錯。”殷良辰笑翻了。每次看到那種一下子坐兩三個小孩兒的嬰兒車,她都忍不住多看兩眼,覺得很有意思。
“他的腦子就是好使。”
“媽,我看你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纔對!”
易秀麗呵呵地笑。“那這個女婿本來就好嘛。”
“你這是老王賣瓜。不對,你的瓜是我纔對!”
易秀麗笑抽了,推了推她,說:“去公園裡找他們吧。一會兒回來,他又推又抱的也麻煩。”
殷良辰就出門去公園了。她是在草坪上找到蕭翼的,在他身邊還有個年輕漂亮的媽媽。她仔細一看,居然是那個說她“做小三的人教不好孩子”的女人!——題外話——記得去新文那報道哦,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