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六、口舌之爭

坤寧宮內殿內,聲音嘈雜,能站在此處的,無非十幾人。

東宮太子爲首,然後便是政事堂兩位首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王越,參知政事羽承安。

三司首官,戶部司戶部使湯舟爲;鹽鐵司鹽鐵使魯節;度支司度支使薛芳,以及開元府府尹何昭。

樞密院樞密使冢道虞,副樞密使溫道離。

三衙首官,侍衛軍馬軍指揮使趙光華,侍衛軍步軍指揮使童冠。殿前指揮使楊洪昭還在南方穩定大局

李星洲也在,在這側廳中沒那麼多規矩束縛,他就往後退了退,不想插話,他雖越來越懷疑女真崛起要重演,但畢竟現在與前世還有不同,所以也不敢斷定。

如果女真崛起重演,那麼景國該如何從中獲利呢?他忍不住思索起來......

另外一邊,衆人說話聲也慢慢小了下來。

這可不是外面大殿,能站在這的人說話都很有分量,所以大家心有默契,不會亂說。

慢慢的,討論中衆人達成統一意見,那就是讓禮部出面迎接女真使者,至於能不能見天子,待問過來由之後再說。

而且北地方尚且未傳來戰報,誰也不確定女真人說得真假,就先讓女真使者暫住應天府。

趙光華等武將就懷疑女真的話存疑。

因爲僅僅憑女真部族那點人,拿下東京道實在太過嚇人,雖說女真與高麗講和,可高麗本就隔着高山,無法干預,自古就是附屬之國,無對外作戰的能力。

高麗秘色固然天下至寶不假,可高麗卻無法隔着羣山幫助女真人。

李星洲純粹站崗的,插不上話,他手握新軍,又屬樞密院,完完全全是一個獨立於樞密院、三衙、政事堂的軍事集體,獨立於衆人。

衆人沒有刻意獨立他,身在其位,李星洲開始清晰的感覺到被疏遠。

他皺眉,終於慢慢咀嚼出些味道來,莫非這也是皇帝想要的?

他擡頭一看,皇帝面無表情的將事情定下,吩咐衆人散朝。

就在他要走時,福安公公又過來小聲道:“王爺,請稍後,陛下想見你。”

李星洲詫異,不多說跟着他往後方走。

宮裡他有記憶,但並沒到十分熟悉的地步,跟着福安走過長廊,轉了半天,便到一座磚瓦華麗的宮殿,這比起長春正殿小了很多,這事坤寧宮,皇帝起居的私人宮殿。

景朝不像後來高度集權的明、清,皇宮沒有那麼大,不一會兒李星洲便被福安帶道坤寧宮正殿。

正殿中,已有幾人等候,太子,德公,羽承安,何昭,還有昨天才見面的御史中丞周華衝,還有一個他不認識,人不多,攏共六個,神色不一。

太子似乎幸災樂禍,德公微微皺眉,羽承安只是對他一笑,而何昭則黑着臉。

這是怎麼了?

李星洲猜不透,心頭緊繃起來,一進大殿之後,上首的皇帝便擺擺手,一個小太監把一疊文書送到他面前,德公則爲他介紹那不認識的人:“這位是御史大夫荀櫟。”

李星洲作揖,對方回禮。

“今日找你們幾個前來,是想議定關於南方叛亂賊子的處置。

丁家衆人朕已判斬立決,只是蘇州幾家大商拿捏不定,他們說被賊子脅迫,最後也擒獲賊子開門投降,既有功也有過,當如何來算。”皇帝淡淡道。

“自然是從重處置,以懾妄反之心,若不從重以後人人都不怕我朝廷,不尊王法。”太子首先表態,他身爲東宮太子,第一個表態也是應該。

太子帶頭開口,衆人開始各抒己見,羽承安第二個拱手:“確實,老臣也認爲當從重,如此一來,除去太子所說的震懾宵小之外,還能還富於民。”羽承安拱拱手,上前接着說起來:“蘇、瀘兩地百姓連遭戰亂,民不聊生,此時處置幾大商家,不只是爲震懾逆反之心,還是爲衆多百姓謀求生路啊。”

他這麼說衆人都沒說話,就連何昭也只是臉色微微不好。

確實,話雖露骨,也不公平,卻很現實,犧牲幾大商家,用抄沒幾大家的財富來安置兩地百姓,朝廷已經沒有呢麼多錢了。

年後接連的大規模出兵,國庫幾乎已被耗空。

“再者,這也可以整肅各地據武做大的風氣!

文治可以安邦,興武則會亂政,武者禍國,我朝之前數位先帝對武人管束皆過於鬆懈,所以纔會有今日遍地亂像,宵小之徒也敢依仗武力舉亂旗,嚴懲賊人也有制止此風的作用。”羽承安娓娓道來,衆人都微微點頭。

李星洲都有些開始佩服他,這事也能扯到文武立場上去,想要藉機打壓武人?

這羽承安果然是老奸巨猾,莫須有的罪名隨便編造一個就是,這就好比任何東西想批判,只要說“xx沒靈魂”,這畫雖好,可沒靈魂;這字雖好,可沒靈魂;這配音雖好,可沒靈魂.......

羽承安的邏輯袋蓋就是這樣的,只要能說出個道理,那就扯上去,這確實是歷朝歷代的一些文官們最喜歡用的手法。

武人禍國,他李星洲不就是武人嗎,在這的也只有他一個武人......

足見景朝的文悅武嬉也和北宋差不多了,只是明面上還維持文武相濟的表象。

於是李星洲拱拱手道:“羽大人高見,不過我也有一事不解。”

“哦......王爺有何不解,若不是大事,大可私下討論,在這說的可都是家國大事。”羽承安一臉嚴肅看着他。

李星洲一笑,所謂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羽承安話說一半,是隱晦的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他已明白對方是何種人也,“賊首丁毅乃是儒生,丁家一門四代,兩人有功名在身,蘇州知府蘇家祖上也是科舉中第,天子門生,那照羽大人說法,是不是也可以說文禍國政,亂首貨源都是讀書人呢?”

李星洲說完定定看着羽承安,他微胖的身軀頓了一下,張口猶豫半天道:“這.....王爺這是牽強附會,混淆視聽之辭!”

“所以羽大人就不是牽強附會,混淆視聽了嗎?”他反問。

羽承安啞口無言答不上來,臉色也變得難看。

“夠了!皇侄你怎能這般和長輩說話,羽大人是兩朝元老,還是本朝副相,你當尊重他。”太子義正言辭的插話,然後道:“再者我也看了所有卷宗,發現你在戰報中再三偏袒蘇州幾家大商,現在又爲此頂撞副相,莫非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不成。”

太子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不得不說,他這招轉移話題說得漂亮,就連上方的皇帝也看過來。

“皇侄兒不想做個解釋麼?”見此形式,太子嘴角上翹,追問道。

德公見情況不對,慌亂的從背後捏了捏他的手臂,意味讓他穩住,不要被太子激怒。

這也間接證實女真人所言不假,若不是後方出事,來勢洶洶的遼國大軍不會這麼着急撤退。

於是,七月下旬,禮部派出官員東赴應天府,親自迎接已在那等了好幾天女真金國使者。

這事人盡皆知,整個開元都熱鬧起來,大多數人都翹首以待,想看熱鬧,畢竟自從上次西夏來使求和之後,景國再無他國使者進入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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