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風和日麗,天氣晴朗,黃道吉日,宜出行、赴任、修造等。
嶽州城外碼頭,府衙、嶽州衛所與漕司衙門上下所有人員,傾巢而出。
一個巨大的香案擺在最前面,香案後面,朱柏一襲赤色親王常服,頭戴金絲翼善冠,微闔雙眼,兩手在胸前緩緩動作,他動作緩慢,呼吸悠長,若有若無,若繼若存。
朱柏身後的朱久炎,俊美的臉龐一直抽搐着,他對着朱柏輕聲道:“父王,頒旨的天使要來了,您這道家神功,是不是該收收了?孩兒這幾日好不容易見到您,有特別重要的事情向您稟報呢,等會兒咱們能不能找到地方談談?”
朱柏微闔雙眼,兩手在胸前緩緩收氣,似是未聽到朱久炎的說話,繼續動作,神色淡然地道:“在你父王這裡,除了你孃的事,其他的事都沒有咱修道重要,你的事再緩兩天,這兩天咱在呂仙觀聞了仙音,正有體悟呢。”
“父王,孩兒在洞庭湖上……”朱久炎兩手時而握拳,時而變掌,時鬆時緊。
“嶽州的事,跟咱們湘王府關係不大,你自己處理吧。”朱柏擺擺手,神色不變,聲音溫和。
朱久炎的臉頰抽搐得更加厲害,他索性扭過頭去,心裡不斷地吐槽:我要向你稟報的擴軍的事啊,是你自己不聽的,讓我自己處理的,到時候可別給我嚇傻了。
朱久炎身後是欽差孔敏、嶽州知府王通、漕糧大使陳瑄、通判孔霖、嶽州衛指揮同知徐茂……
衆人都衣冠儼然,表情嚴肅地看着前方的水面,對最前頭的朱柏視而不見,只是雙眼中的興奮與希冀暴露了他們喜悅的心情。
聖旨是來褒獎他們的,他們纔不管湘王在前頭練什麼道家神功,說什麼道家真言,只要那位王爺在前頭杵着就好。
在衆官員身後是幾千整整齊齊的官兵與捕快,空氣中瀰漫着肅穆與莊嚴。
在碼頭上,除了官府的人之外,還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上萬嶽州百姓,這些百姓早就知道了皇帝的聖旨要來,能見到傳說中的聖旨,那絕對做作爲一輩子的談資,他們也沒有顧忌嶽州剛過去的腥風血雨,而是口口相傳着聖旨頒佈的消息,人是越聚越多。
官兵們也沒有驅趕百姓的意思,聖旨是表彰與升賞,他們都是功臣,當然更希望在家鄉父老的注視當中接受賞賜,那是多麼風光、長臉的一件事。
“最前頭的兩個人穿得跟戲臺上的皇上差不多啊,他們是做什麼的?”有百姓低聲問道。
“那是湘王與湘王世子,穿得是親王與王世子常服,跟皇上的常服是一樣的,只有顏色的差別而已。”人羣之中,有年輕士子明顯研究過皇室的服飾,他得意洋洋地輕聲解釋道。
“乖乖,只比皇上差一點,難怪這羣官老爺對他們這麼恭敬。”
“也不知道聖旨是個什麼樣子,怎麼還不來啊?這都什麼時辰了,地裡還有活要幹呢……”
“應該快了。”
“嘩啦啦”一陣陣破水之聲響起,衆人頓時臉色嚴肅,看向前方,只見一艘大船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船上插着朝廷旗幟,船的兩旁有兩隊頂盔掛甲的軍士,十分威武。
朱久炎一看船頭插着的黃旗,在朱柏的耳邊輕聲道:“父王,頒旨的天使來了。”
“朱柏率嶽州一衆官員,恭迎天使來臨。”朱柏神色微微一動,緩緩收功,低沉而有力的聲音響徹在碼頭周圍。
“我等恭迎天使來臨!”朱柏父子身後,衆官員立刻跪拜伏地,周圍的數千護衛軍士也同時下拜,動作整齊,聲勢浩大。
“我等恭迎天使來臨!”周圍的百姓們一瞧這情況,也急忙順着跪了下來。
黑壓壓的一片人頭起伏,猶如黑色海浪翻滾。
只見船上當先走下來八名武士兵立於通道兩側,手按佩刀目不斜視,然後一個四十出頭臉龐嚴肅的文官從中間走了出去,他來到朱柏與朱久炎的身前見禮道:
“中書舍人蹇義見過湘王殿下,見過世子殿下,聖上有詔,請二位殿下與嶽州官員接旨!”
蹇義面容沉穩,舉止就莊嚴肅,雙手捧着兩軸黃絹,環視了周圍一眼,肅穆的聲音遠遠傳揚。
“蹇義?”
“此乃當今名士,皇上都誇獎過他的爲人,特地爲他改了個名字爲‘義’”
百姓之中不乏世家子弟和讀書人,蹇義的名字一出,周圍便響起了討論之聲,可見這個中書舍人蹇義在士林之中是大大有名的。
“朱柏、朱久炎聽宣……”
“臣等聽宣!”
蹇義徐徐展開其中一軸黃絹,高聲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惟中國之君,自宋運既終……皇十二子朱柏,文武雙全,鎮壓嶽州白蓮叛亂,朕心感欣慰……其子久炎,誅殺叛逆,智謀無雙……今特賜……望汝父子,今後爲大明盡心,爲蒼生造福,欽此!”
蹇義念得那叫一個抑揚頓挫,搖頭晃腦。可朱久炎聽他嘴裡念出的那些文言文,腦袋都暈了,好半晌,才從後面的正題聽明白過來。
皇爺爺是說,這次嶽州事件,湘王府功勞很大,你們父子倆也表現很好,但你們是皇室爲君父分憂是應該的,現在賜予你們一些錢財和宮人權做獎勵,以後還需更加努力爲大明蒼生造福。
口頭上的一些獎勵和錢財的賜予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畢竟朱柏早已是親王,爵位已經到了大明的頂端,朝廷不可能再賜予什麼,口頭表揚已經是最好的表示了。
蹇義一刻不停地開始念第二道聖旨。
這一道聖旨是獎賞嶽州文武的,所有人都高度關注,包括朱久炎。
漕糧大使陳瑄被敕命爲武昌右衛指揮同知,這算是升了半級,但這個職位可不簡單,武昌是湖廣行省首府所在,按後世的說法,陳瑄算了直接進入了省丨軍區,前途光明,權力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