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就是傳說中的國寶?”
“不是國寶,只是從小就是乖寶寶,母親說,待人要和善,見人要隨喜佈施,雖然我家也算有錢,但我從不亂花,不喝酒,不吸菸,不吃葷,一件衣服要穿到破,除了學習和鍛鍊,不關心其他事。”
“標準的楷模,比我強多了,”小九由衷讚歎,但卻遺憾的說,“可惜你生不逢時,不該生在末日大劫前。在無道的世界裡,總是強者有權利貫徹他的意志,要生存、要尊嚴,就必須拿起軍刀開道,就像你說的,對自然界中的弱勢生物說憐憫,那是原罪,大自然會在憐憫中走向衰亡。”
“知音啊,”年青人兩眼忽然啾啾發光,豪不吝嗇的他的表情,仰天長嘆,“天吶,爲什麼不讓我早點和你相遇?”
小九驚訝的問,“誰和你是知音,八竿子打不到吧!我是看你性格有點懦弱,纔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
“懦弱?對,你說的不錯。但那是因爲我從小的教育,母親說那是善良,是傳統的美德,而我卻一直在與懦弱鬥爭。”
“原來你也知道啊?善良當然是美德,看對誰而言,對敵對勢力的善良就是懦弱,我多嘴了,呵呵,”小九訕笑道。
年青人彷彿一下子變了一個人似的,鮮活起來,回憶着往事,侃侃而談。
“14歲前,我遵循我母親的教導,在她的安排下生活,我走路都小心翼翼,怕踩死了螞蟻。但14歲的那一天,我猛然發現,母親告誡的這一切,錯,全是錯,全是違背自然的謊言,是女人的邏輯,但,我的性格卻被懦弱所扭曲。”
“呵呵,倒是,性格是從小處的環境中奠定的,要改確實難,太善良的性格,想在這無道的世界中,生存下來很難。”
年青人向他投來讚許的目光,連連點頭道,“你說的太對了,從那以後,我就開始思考,脫離家族的羽翼我將如何生存的時候,我驚恐的發現,自己就像是一隻投入狼圈的羊,四圍全是綠瑩瑩的兇光,我腿肚子發顫,絕望了,那以前,我可是見血都發暈。”
“後來找到在狼羣中生活的法則了嗎?”小九好奇的問。
“說起來簡單,誰都能做得到。挺起胸膛,咬緊牙關,將自己變成一隻瘋狗,一隻不要命的瘋狗,此進彼退,反倒連狼都怕了。但從那以後,我就恨女人,恨那個家,恨家族宣傳的這些謊言,他們用冠冕的善良掩蓋了生存的真相。”
“我倒好奇,是誰,或者某件事,讓你開始蛻變?”小九莫名其妙的對這個文弱的年青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身上有一種獨特的親和力。
小九在身旁選了一塊殘磚,坐了下來,好奇的打量這個神秘的年青人。
年青人不好意思的說,“一個女人,一個愛着我,我也愛着她的女人,一個非常老套的故事,不說也罷。”
“老套的故事雖然每天都在演,但對個人來說,卻都是全新的故事,我很想聽聽。”
“好吧,故事老套,故事裡的人卻是新人,你說的不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當年,我狂熱地愛上我家族的一個女孩,是我的嫡親外甥女,雖然我比她長一輩,但年齡差不多。我們愛的刻骨銘心。”
小九不相信的問,“嫡親的女孩?這樣也能相愛,我想是因爲嫡親這原因,你們纔有一個不妙的故事結局。”
“爲什麼不,愛需要理由嗎?”年青人閉了會眼睛,繼續道,“你不要隨便打斷我說話,很不禮貌的。她有一個人如其名的名字,蝶衣,一雙異常美麗、聖潔的翅膀。”
“等等,”小九實在無奈,再次打斷他道,“拜託,別向故事裡摻加個人想象的色彩,你是人,你的嫡親應該也是人吧,怎麼會有翅膀?”
“你爲什麼不等我說完呢?”年青人皺緊眉頭,忍不住哀嘆一聲,“蝶衣是我給她取的名字,那對翅膀是一神器,一個蝴蝶結狀的頭飾,算是我們家族的一個傳家的寶貝,她無比智慧,哦,不是那種小聰明,她是我所有見過的女人中,最完美的,不管是原來,還是現在,我都這樣認爲”
,小九強忍着沒有繼續打斷他的話,憋得很辛苦,不知道這年青人是說故事還是在編故事,一個有神器的家族?
“但現實卻以一場悲劇結束了我的夢,她離開了我,不是我和她的錯,也不是因爲你說的嫡親關係,而是,她必須爲了家族的利益,去外族和親,斬斷我們的之間的關係。”
“啊?”小九想到了他和樂樂的關係,雖然兩人並不算刻骨銘心的愛,卻有愛的基礎,也完全可以成爲夫妻,不過,樂樂對個人的愛,要遠低於國家的利益或者其他,就像蝶衣在家族與愛人之間選擇一樣,最終斬斷了愛,成全了家族利益。
“驚訝了吧?你是不是以爲我們愛的基礎不牢固,不能算刻骨銘心?”
“哦,不,我懂,有些女人會爲了家族的利益捨去個人的愛,對這種方式,我無法發表個人意見,不是一句‘對’或者‘錯’能說得清。”小九道。
“你猜錯了,”年青人,眼中神色異常迷離,“蝶衣愛我和我愛她一樣深,這一點,不要懷疑,唉,沒想到,她在去外族途中的花轎裡,卻香消玉損,而那蝴蝶頭飾,不翼而飛。”
“有盜賊殺人越貨,爲了神器?”
“其他人都這麼認爲,但我知道,蝶衣是爲愛殉情,她不僅癡、慧、更剛烈,下葬的那天,我沒感覺到傷心,只感覺自己像根木頭一樣,呆在她墳前,……”
小九有種感覺,他心傷至極,反而沒有發泄出來,負面情緒是培育異變的沃土,要麼埋葬,要麼崛起。
“我很恍惚,喇嘛嗩吶聲中,我看見墳頭裂開,一隻彩蝶飛起,繞我三匝,往南而去,我知道是她,靈魂進入了蝴蝶頭飾,化作了蝴蝶”
“對不起,是我的好奇心,勾起了你心酸的往事。”小九看着他抽搐的臉龐,用美好的化蝶飛來寄託他的情思,心裡有點內疚。
“沒什麼,她自殺的那一刻,我沒有倒下,我在思索,我開始靜下心來反省,批判以前的自己,”年青人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我明白蝶衣的意思,她用死來扞衛自己的愛,也用她的血,激發我的勇氣,來反抗怯懦的性格,告訴你,從那天起,也是我新生的開始。”
小九不自覺的發現這個年青人了不起,如此的性格,竟然沒有被打倒,這樣的人,一旦放開自己,是可怕的。
年青人臉上浮現一種狠勁,繼續道,“我不捨她離我而去,我不能容忍那些劣等的人奪去我的女人,我開始嘗試着去征服、剝削、掠奪乃至消滅他們,我開始仇恨我的家族,在後來的戰鬥中,我漸漸明白,力量產生一切,美德不在懦弱和善良,它寓於在流血之中。”
他現在的談吐,絕對不凡,遠非剛開始那麼懦弱,相反,他戰勝了那個怯懦的自我,獲得了超越,皺眉阻止道,“等等,你是誰,好像你的家族非常龐大?”
“我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如同滄海之一粟。我的家族確實龐大,人也很多,但卻是女人在做領袖,她們一味的推崇和平、善良、忍讓、寬容,我們的族人深受這個思想的影響,甚至讓自己的子女失去幸福,去外族和親,她們不明白,就如你所說,那叫懦弱。”
“倒也是,羊善被人斬,人善被人欺,必須具備點狼性。”小九贊同道。
“我如是告訴我母親,要賦予族人對力量的狂熱,有時,甚至是驅趕他們向前的歇斯底里,要系統的,毫不留情的打擊對手,連根帶葉的拔掉膽敢藐視者,永遠向前進,一步都不退讓。”年青人已經顯示出完全不同的兇悍氣勢。
“結果呢?”對這個初次見面的傢伙,他有點毛骨悚然起來,他能以非人的毅力,矯正自己的本性,絕非凡人,但矯正得似乎太過了。
“女人的智力是完全無用的,她們顧東而言西,對我的建議給予斷然否定,”年青人搖了搖頭,神情憤怒。
“你有偏見。”
“沒錯,我不否認,但,我愛我的偏見。除了那個爲我自殺的女人,我對任何女人都無好感。包括我母親,因爲她是族長,但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和家族長,家族必在她手中衰亡。”
小九嚴肅的道,“你不僅偏見,還有點不正常。”
年青哈哈大笑起來,“如果正常代表懦弱,我寧願選擇不正常。一個家族,它的偉大,在於它的家族長的領袖,要賦予族人狂熱的信仰,和那不能容忍的固執精神,向那些挑起事端者、不屈服者、劣等者發動毀滅性戰爭,而不是去底下高貴的頭顱,求和。”
小九提醒道,“你。”
年青擺擺手道,“別再提愚蠢的意見,我對新生的自己毫不動搖,堅信着人家都是不對的,只有自己纔是對的,永遠都不要去懷疑。要麼敵人踏着我們的屍體過去,要麼我們踏着敵人的屍體過去,如此奮鬥於世界之上,必定所向無敵。”
小九笑道,“奶奶的,看你說的齜牙咧嘴的那狠勁,我都給你矇蔽了,別忘了,如果你自身沒實力,你都影響不了自己的家族,一切都將停留在說辭和夢想者的身份上。”
年青人惱怒,“你這個笨蛋,如果我僅僅是一個夢想者,我今天還會好好的立在這裡和你談天說地?”
小九也不生氣,笑嘻嘻的說,“學會罵人啦?有進步,不說你的家族和歷史了,我問你,你是如何在蠅旗和地裂中生存下來的?你除了有夢想,應該還有無與倫比的實力吧?”
“那是當然,我打破了舊世界,奪回了家族權利,堅信家族在我手中,必將真正崛起,而且凌駕於世界之上,稱霸寰宇。”
面前的青布衣衫、頭扎高髻的年青人,氣質在瞬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俯瞰衆生,說不出的梟雄和霸氣。
“艾爾斯,果然是你!”小九面不改色,“你說的家族,就是愛麗絲王朝吧?”
“不錯,是我,我出得封印後,馬上就想到了你這個朋友,丟下了任何事,不遠萬里,趕來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