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光初時只有拳頭大小,現在卻已經有臉盤般大了,這光與普通燈光或者火光不同,並不是刺眼般的亮,而卻有些柔和,肉眼可以直視。
直視是可以,但當目光看向白光的時候,從心底裡總有一種心虛般的恐懼,有種要膜拜的感覺。
白光越來越大,我也越來越肯定那光亮來的神秘。當白光近到眼前之後,我看到白光的前面出現一個人影,只不過因爲這人穿着一身的白衣,與白光融到了一起,所以看不大清楚。
惡靈的反應突然有些大,整個樓棺晃動的似乎馬上要從土裡拔出來。
白光淡去,光影之後在院子當中正站着一個人,這人一襲白袍,頭上一頂錐形白帽,這帽子樣式詭異,反而比臉還長,帽子上繡着四個黑字,字體很古老,乍一看更像是一道符。
當我看到這四個字的時候,我心裡無來由的感覺一陣恐懼,比剛纔看到那道白光時更甚。
我看了很久纔看懂帽子上的字寫的是什麼,竟然好像是“見吾生財”四個字,我初時沒太在意,還想哪路陰差會在帽子上寫字,可當看到人影裡煞白無色的臉,以及從帽沿兒邊露出來的如雪長髮時,我的腦子裡“嗡”的就是一震。
這人的臉說不出來英俊還是醜陋,雖然一直笑着,可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就像是一具石雕一般,可又比石雕真實許多。
並沒有傳說中伸出來的血紅長舌,只不過他的嘴脣卻紅的可怕。
劉老道雙手作揖,口稱無量觀,大禮行完,低眉順眼說道:“不知仙差臨凡,萬望見諒!”
劉老道估計這輩子也沒見過陰差,可這幾個人裡就他年紀最大,還是個正兒八經的道士,所以硬着頭皮上前,這一突然只能用平常禮數見禮。
來者是誰?自然是陰差白無常,黑白無常不同於普通陰差,算是陰差裡的頭,位列十大陰帥之一,是有官階的,酆都城裡有自己的衙門殿。我實在沒想到怎麼會把這位給引了出來。
白無常臉上依然是一臉笑容,從站到這裡就一直沒變過,哭喪棒別在腰裡,雙手下垂被長袖遮着。
“七爺……”劉老道看白無常毫無反應,又輕輕喚道。
黑白無常並稱無常二爺,其中白無常凡名謝必安,較黑無常爲大,凡人尊稱其爲“七爺”。
七爺還是一樣的笑容,並沒有說任何話,眼珠卻動了動看向了我。
他看向的並不是我,而是我身前的這口棺材,棺材裡的惡靈似乎知道白無常的到來,我感覺整口棺材搖晃的更加厲害。
我的手在顫抖,不只是棺材外面這隻也包括棺材裡的那隻,我從來沒想過這一輩子能看到傳說中的仙,能見到鬼差都算是機緣,而且鬼差在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又何況是無常陰差。
我很佩服劉老道還能有本事說出話來,而白鳳朝和爺爺看得出來也在壓着心裡的恐懼,而我是想跑都跑不了。
“即是超度,爲何阻斷陰路?”
白無常的聲音空靈而冷漠,好像是在對我們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無常問完話,場面一時冷了下來,我們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而隨着他的聲音傳出來的,還有一股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甚至是想都沒有想到過的陰氣,這陰氣更加純粹,甚至帶着一種死氣,當這股陰氣撞到我身體裡的陽氣時,我感覺原本應該激烈反應的陽氣,好像被一棒子拍下去似的,竟然軟了下來。
“稟陰差大人。”白鳳朝硬着頭皮開了口:“我們在調查一起凡間的案件,有些線索在這口棺材裡,我們覺得裡面的惡靈應該知道些什麼,但我們能力有限,只想到這不靠譜的方法讓它出來,卻不知道驚擾到了陰差大人,還望恕罪。”
“對了!”
我突然想到一事,白鳳朝提到這案件,突然讓我想起了從地獄裡跑出來的孫大海,雖然他現在還沒有給我們找什麼麻煩,但留在陽間肯定是個禍害。
我說道:“無常大人可知道地獄之中跑出來個惡鬼?”
白無常面無表情,似乎並沒覺得這事有什麼重要。
“陰世之中,各司其職,此事與吾無關。”
白無常的語氣很平淡,並沒有因爲我所說的事而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那無常大人可否將此事進行稟報?”我又問,陰差本就是維持陰間秩序的存在,不管地獄歸不歸白無常管,這事他也有義務進行彙報。
“陰陽相隔,各界有各界的律法,你們私改超度法事就是破壞陰間法度,此事是要受到懲罰的,而且吾爲勾魂差官,這惡靈我要帶走。”
白無常根本就沒有再搭理我,好像我後面的話根本就沒有聽見似的,不但沒有回答我的話,甚至還要緝捕惡靈。
他並不是在和我們商量,而我們也沒有拒絕的能力, 他話才說完,我們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回話,就看他把哭喪棒從腰間取出,對着我們幾個人的頭頂隔空分別敲了一下,最後對着樓棺輕輕一招。
惡靈終於出來了,以我們並不想的方式出來了。
我的手腕只感覺突然就是一鬆,從棺蓋上突然出現一道青光組成的陰影,那影子晃動的很劇烈,似乎在掙脫着什麼,但一切都是徒勞的,影子越來越穩定,也越來越實。
我沒想到惡靈竟然會是這麼一個東西,也明白了他爲什麼在情緒波動的同時要剋制自己的情緒。
這是一個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東西,同時我也知道最初的樓棺偷樑換柱之策,看來是失敗了,因爲這惡靈的樣子根本就不是任形。
這東西應該算是一種動物,類似於一種龜獸,奇怪的是他全身除龜殼覆蓋的身體之外,剩下的地方都長滿了白色的長毛,頭部更是被白毛遮住,而看不到五官。
怪不得一開始我們會誤以爲伸出來一隻長毛的手臂,想來當時應該就是這龜細長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