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得還算好吧！主要是便宜啊，同款洗髮水，在我們國內不怎麼樣，但到了國外，很多人都搶着買呢！”許輝不無驕傲的說道，“我這不是在說大話，我也做不了假，我有賬本和財務報表可以給你看的啊。”
楊飛心想，財務報表也可以做假的啊。
不過，這麼大的廠，還能堅持生產，可見還是有些銷量的。
“你們多久沒換過外包裝了？”楊飛又問。
“換包裝？”許輝笑道，“這有什麼好換的？換一個模型，還得加錢呢！”
“……”楊飛心想，得了，要是問爲什麼不把印刷做得漂亮一點，他又會說油墨也得加錢了。
“能去你們生產車間看看嗎？”楊飛放下手中的洗髮水。
“當然可以。”許輝道，“現在就去？”
蘇盈盈第一時間遞過紙巾。
楊飛道：“紙巾擦不乾淨，去擰塊熱毛巾來。”
“有，有。”許輝趕緊吩咐秘書去做。
楊飛擦好手，和許輝他們起身，一起到車間。
楊飛對洗髮水的生產工藝流程，十分的熟悉了，對各種型號的機器，也比較瞭解，一看就能知道個八十不離十。
生產洗髮水，是使用高剪切乳化機，先將去離子水、表面活性劑、珠光漿、柔順劑、即溶全透明增稠粉、香精、色素、防腐劑、拉絲放入乳化機中，半小時左右確認完全溶化。然後開機五到十分鐘，高剪切將所有原料乳化。靜置24小時消泡後裝桶。
一整套完整的洗髮水生產設備，主要包括水處理設備，高剪切乳化機，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反應釜以及灌裝機等等。這些都是核心設備，還有許多輔助設備。
現代化工業發達，生產線可以實現半自動化甚至是全自動化，所需要的控制工人並不多。
生產洗髮水，看似簡單，但要生產出好的洗髮水，其實並非易事。
在具體的生產過程中，很容易遇到各種難題。
比如說，泡沫過多難消除，水溶液過滑，保質期不長，有未完全溶解的粉團，出現沉甸現象，如何在車間消毒，去屑不好，泡沫不多，甚至幾天就變質，或者濃稠的洗髮水無緣無故的就變稀了，還有保溼柔亮不夠等等實際問題。
生產者爲了解決好這些難題，往往要投入巨大的資金進行配方的改良和研發。
把這些成本算進去，洗髮水的總體成本也就高了。
所以，低端的洗髮水廠家，壓根就沒有自己的研發機構，按照某個江湖配方，就跟按照菜譜做菜似的，用的還是最劣等的原料，就把洗髮水生產了出來，至於它是不是好用，傷不傷頭髮，他們纔不管。
反正，他們自己又不用！
楊飛仔細察看了美芳廠的原料、配方工藝，以及生產流水，感覺還是比較靠譜的，但也存在諸多不足之處。
就像許輝之前說的，他們的確是在用好原料造好洗髮水，而且物美價廉，可惜市場就是不買賬，因爲他們並沒有意識到這些問題的存在。
許輝一邊走，一邊介紹自己工廠的設備和工人。
“什麼去屑洗髮水？不過是概念炒作而已！我們的洗髮水裡，早就添加了去屑助劑！但我們從來沒標榜過這是去屑洗髮水，洗髮水要是連頭髮屑都去不了，還買來做什麼？還不如用香皂洗頭呢！”
許輝對市面上雄起的各類洗髮水品牌，頗多微詞。
這也是失敗者常有的姿態。
楊飛笑道：“這也是營銷手段的一種。抓住特點，無限放大，也抓住了消費者的心理。我們東方人看女人的臉，如果她臉上有雀斑，你是不是覺得不好看？”
“那當然不好看了！”許輝斬釘截鐵的回答。
楊飛道：“可是，很多外國人，卻抓住女生臉上的雀斑，將它當成特怔來拍，還拍得很吸引人，你說奇不奇怪？”
“奇怪！”許輝表示不能理解。
楊飛道：“一個不收拾自己的黃臉婆，又有一臉雀斑，當然不好看。但放在一個青春少艾的苗條辣妹臉上，她有着碧藍的眼珠，滿頭的金髮，會說話的大眼睛，白裡透紅的肌膚。你再看那雀斑，是不是覺得，她跟草莓一樣可愛了？”
“啊？”許輝怔了怔，他隱約聽明白了楊飛的比喻，但又似乎沒聽懂。
楊飛點到即止，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懂的人，怎麼說也是不會懂的。
“許廠長，你們的主表面活性劑，用的是哪種？”楊飛隨意的問道。
“哦，是AES。”
“佔比多少？”
“百分之十五。”
“調理劑中的陽離子成分，用的是哪種？”
“陽離子瓜爾膠。”
“油脂類呢？用的又是哪種？”
“浮化硅油。”
楊飛點點頭。
許輝以爲楊飛是要考較他的業務能力，便滔滔不絕的說起來。
“我們的珠光劑，用的是珠光漿，去屑劑用的是甘寶素，保溼劑用的是各種蛋白，發泡劑……”
楊飛呵呵一笑：“許廠長的確是懂行的人。”
“那當然了。”許輝得意的笑了笑。
楊飛道：“那你知不知道，甘寶素的去屑效果其實很一般？只不過因爲操作簡單，使用方便，所以被很多工廠使用？效果最好但最難調配的，恰恰是OCT。”
許輝愕然，他沒想到，小小年紀的楊飛，不僅懂商業運作，還懂得洗髮水裡的頭頭道道！
楊飛繼續道：“至於珠光漿，是已經預先配製好的珠光產品，會影響洗髮水的穩定性，而且會使得洗髮水有一種半透明的感覺，一般只有洗手液裡才用這種。你爲什麼不試試乙二醇硬脂酸脂？”
許輝剛賣弄完，就被楊飛批得體無完膚。
他不由得汗顏了一把。
看來，這個小年輕，不可輕視啊！
人家這麼年輕，就能如此成功，並非偶然！
此人知識超羣，見多識廣，言談舉止，無不透着一股老辣之風！
楊飛又問道：“你們的洗髮水，經過耐熱和耐寒測試嗎？”
“耐熱和耐寒測試？”許輝謙虛的笑道，“這個，沒有啊。怎麼測？”
楊飛淡淡的道：“48度，連續耐熱一個月，不出現分層、變稀、泛粗等情況，這是耐熱檢測。零下十五度，連續耐寒一個星期，恢復室溫後，也不能出現上述情況，這叫耐寒檢測。”
許輝汗顏的道：“這個，我們真的沒有檢測過。”
楊飛道：“許廠長，當我們的產品賣不動的時候，多想想自己產品的短處吧！時代在進步，我們如果不與時俱進，最終被淘汰的，只能是我們。我們的對手，不再是和我們差不不多的國內廠家，而是精益求精的國際大廠，產品如果不過關，你我做這一行，都得關門大吉。這話，我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的，我們一起共勉吧！”
許輝等人一齊怔住了，楊飛雖然年輕，但說出來的話，卻有如當頭一棒，醍醐灌頂般將他們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