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回來了。”陳諾有些緊張地看着江紫雪。
“你是誰?”不出所料,江紫雪還是不認識陳諾,典型的近事遺忘。
“媽,我是陳諾啊,你的兒子。”陳諾嘆了口氣,苦笑道。
“不,你不是小諾。”老太太立即警覺地捂住了口袋。說起來,這還是以前方晴教她的,只要有人說自己是陳諾,就趕緊捂住口袋,別讓人騙走了錢和鑰匙。
“爸……”陳諾求助地望着陳秋凡。
“老婆子,他是咱們的兒子小諾,不信的話,你把照片翻出來比對比對。”陳秋凡無奈地說道。
江紫雪抖抖索索地從懷裡摸出一張照片,仔細地看了看,臉上露出思索和困惑的表情,半晌才驚喜地叫道:“小諾,你出差回來了?”
她一直在騙自己,也騙別人,說陳諾只是出差去了,到最後,她自己也對此深信不疑了,這就是典型的自我心理暗示和麻醉效果。
“嗯,媽,我出差回來了,這是給你從青島帶回來的東西。”陳諾苦笑着把一大袋食品遞給母親。
“小諾,你怎麼出差出了這麼久啊,我一直在等你,把頭髮都等白了……”江紫雪看都不看那袋禮品,忽然抱住陳諾,兩行熱淚涌了出來。
陳諾無可奈何地和父親對視了兩眼,搖了搖頭。
江紫雪只要睡着了,就會把最近的事情都給忘記,這種近事遺忘症非常頑固。
還好,陳諾想了個辦法,讓父親趁母親睡覺時,把她身上一直帶着的那張全.家幅照片偷了出來,然後自己去照了個相,又讓照相館的老闆把全.家幅照片翻拍出來,然後在電腦裡用軟件編輯了一下,把自己的新形象替換到舊照片上,再打印了幾張,把其中一張放回老太太衣服裡。這樣一來,老太太雖然還保留着對兒子相貌的記憶,但至少可以相信眼前的陳諾和照片上的兒子是同一個人。
但陳諾和江紫雪每天都要上演“母子久別重逢”的悲喜劇,這也讓陳諾有些哭笑不得。更重要的是,他怕老太太老是這樣激動,會引發高血壓發作。雖然她的高血壓超標不多,但也禁不住天天這樣哭泣和激動。
總得想點更好的辦法纔是,既然西醫效果不行,能不能用鍼灸……陳諾在心裡琢磨着。
好不容易把老太太安頓下來後,陳諾讓陳秋凡躺在牀上,開始小心翼翼地給他按摩腰部。
陳秋凡是四十多歲時得了腰間盤突出症,卻死活不肯做手術。陳諾是學西醫的,也知道手術的作用不大,還容易反覆,於是特意學習了一些中醫知識,特別是中醫按摩手法,每天幫父親按摩,防止有朝一日父親癱瘓。此刻,他熟練地用上肘壓、指壓等按摩手法,頓時讓陳秋凡有一種久違了的愜意,舒服得欲仙欲死。
“爸,我想去找份工作。”按完之後,陳諾忽然說道。
陳諾赤貧如洗,就連給母親買“禮物”的錢,都是從父親緊巴巴的退休工資裡摳出來的。他作爲一個男人,已經不想再做宅男了。
這些天來,陳諾基本確認了那些混混不會再來騷擾,也就打算走得更遠一些,去全面地看看這個未來的世界,好好體驗一下。他相信以自己這十天來吸取的知識,已經對這個世界有了些基本的瞭解,不至於鬧太大的笑話了。
而這一個星期裡,除了補充知識,陳諾還在嘗試着掌控自己的力量,對自己身上的力量有了比較客觀的認識。除了每天都捏一些水果、磚塊之類,他還象個武林高手一樣,每天清晨、深夜都對着一些大樹小樹拍拍踢踢,把那些樹折騰得花容失色、欲仙欲死。
到了今天,陳諾相信自己對力量的控制已經很有分寸了,這才第一次開始給父親按摩起來。
“嗯?”陳秋凡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詫異地瞧了兒子一眼,說道,“在小晴超市幫忙,不是挺好的嗎?讓小晴給你開工資,混混們也不敢來搗亂。那個叫林靜的孩子,下個月就要去讀書了,店裡也正好缺人。”
“爸,這活我幹不來。”陳諾苦着臉說道,“超市雖然小,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東西多得不得了,有五六百種商品。我這幾天試了一下,價格老是搞錯,有時多說了價錢,讓顧客一肚子意見,有時又少說了價錢,讓方晴賠了錢。這樣子下去,她怎麼開店?”
方晴店中沒有條形碼掃描器,商品上也沒有貼價格標籤,全靠自己的記憶。以前的張蘭是個鐵算盤,從不會記錯價錢,而且有時還會看人下菜,看到有錢的人或外地人,便把價格報高一點,不貼標籤正方便她宰客、搞灰色收入。接手的林靜是女孩,對數字天生比較敏感,也用不着價格標籤。但陳諾就不一樣了,他是個有些粗心的男人,對這些二十年後的商品根本不熟悉,讓他對着一個本子把所有商品價格都背下來,陳諾怎麼都做不到。所以,儘管方晴和林靜都要陳諾試一下,陳諾卻淺嘗輒止,出現兩次差錯後,便再也不肯去背那些天文數字了。
“那就買些標籤來,把每種商品都貼上價格標籤,不就行了?反正也費不了多少錢,平時多花點時間就行了。”陳秋凡不以爲然地說道。
陳諾沉默了,把頭低了下來。
陳秋凡看了兒子幾眼,嘆道:“是你自己心裡過不去吧?你不想讓小晴養活你,這纔是原因。其實,你是憑自己的勞動吃飯,正大光明,又有什麼想不通的?”
陳諾被父親說中了心思,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半晌才說:“爸,我是兩世爲人了,不想窩在一個小超市裡當收銀員。畢竟,我是個男人……”
“那行,去幹.你的大事吧。”陳秋凡爽快地從席夢思下面摸出一張萬元大鈔,遞給陳諾,用玩笑口吻說道,“小子,我看好你,這就算我的入股錢。以後你發達了,分我一半。”
陳諾呵呵一笑,接過了那張鈔票,只覺得心裡有些沉甸甸的。不僅僅是因爲這一萬元是父親將近一個月的退休工資,更因爲他知道,自己的求職之路恐怕會很困難。
…………
“招聘保安,月薪上萬……”
陳諾仰着頭,喃喃地讀着公告欄上的一則小廣告,苦澀一笑。
在前世的時候,這樣的廣告信息足以讓人瘋狂,應聘者會打破頭,不要說什麼本科生、研究生,就連博士和博士後都會搶着去幹。但是現在,月薪上萬大約也就是前世的八、九百元左右,和民工沒有多大區別。
但現在的問題,不在於保安的待遇低,而在於陳諾連個保安也當不上。
在這之前,陳諾去人才市場逛了整整三天,表格也填了不少,但沒有一個用人單位願意要他。因爲他不僅沒有學歷證明、人事檔案,甚至連個最基本的身份證也沒有。
雖然陳諾聲稱自己的身份證丟了,但用人單位一致要求他到派出所開一個臨時身份證明過來,而就連這一個小小的要求,陳諾都無法滿足。因爲在全國戶籍信息管理系統上,根本就沒有他的資料,指紋和視網膜資料早在穿越當天,就被醫院的宋靈竹給輸入進去了,卻在聯網搜索之後,查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於是,陳諾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黑戶口”。
象這樣的“黑戶口”情形,全國也是有一些的,分爲暫時黑戶口和永久黑戶口兩種。
比如一些違反計劃生育政策的超生兒,兒童時代大多沒有正式戶口,但長大後一般還是能上戶口的,算是暫時性的黑戶。
而永久性的黑戶,大多是一些在災難中失去父母、身份不明的孤兒,或者被親生父母遺棄後無人收養的孩子。如果運氣好,能被人收養,或者長大後能賺到一些錢,這些孩子就可能上戶口,登入全國戶籍信息管理系統;但是如果運氣不好的話,就會成爲流浪兒或者乞丐,變成徹底的“黑戶口”,一輩子也上不了戶籍信息管理系統。
陳諾在出車禍時是以一個拾荒者的形象出現的,所以公安局就把他歸入了後者,既沒有過份地驚奇,也沒有爲難他。自然,警察們也不會大發善心,給他辦一個戶口,因爲那是不符合規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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