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族制

1.族制

一直到天亮,村子活人才歡騰起來。水冢那邊又換了兩個人守着,看來周家是防範了,二爺和李福一直沒有出現。

西鎮的遊人也不少,但是西鎮沒有旅店,各家也不留宿,這是一個規矩,所以早晨遊人就陸續的進來了,觀察中國最後的枕水人家是怎麼生活的,殊不知,西鎮的夜是一個邪惡之夜。

我裹着人流進了西鎮,昨天我在周家的後窗戶上看到了一個詭異的頭像,在窗戶上,那頭像看着像獅子頭,卻又明明的人頭,死人頭,吊在那兒。我到底還是沒有看清楚,那到底是真的人頭,還是假的,我不知道。

我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站在那兒看,其實我不應該進來,在外面的那個位置我可以看到二爺和李福進來。

我往周家那兒去了,他們去也是要到周家。可是二爺和李福竟然沒有出現,我懷疑他們還沒有到西鎮,這可就奇怪了。

四天之後,我纔看到他們來,中午正是人多的時候,進來的。

我沒有靠過去,我到是要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麼。二爺和李福裝着遊人,先到了水冢那兒看了一會兒,然後又去了周家站了一會兒,他們就離開了。這是踩點,跟他媽的小偷一樣。

我想,我還得等他們來。

他們竟然是在半夜來的,我差點沒讓蚊子給咬死,南方的蚊子兇猛如狼。他們往周家去了,沒有去水冢,因爲那邊有人守着。

周家始終有人,他們站在遠處看。李福下了水,二爺站在遠處看着,他們似乎在打着什麼手勢。

李福游到那兒,燈就熄了,看來他們把屋子裡的情況看得很清楚。他手語我沒有看懂,他們配合得相當的不錯,我就奇怪了,他們兩個原來肯定是有過什麼配合。

李福爬了上去,也把後門打開了。李福進去了,二爺還有比劃着什麼。

突然,二爺停下了,看來是有情況了,我這個位置看不到李福在裡面的情況。二爺轉身就跑,他把李福給扔下來,這太正常不過了,別說是李福了,就是他親爹,他照跑不誤。

我就知道出事了,但是李福沒有出來,我就知道事兒來了。

這樣的事情對於二爺來講,到是沒有什麼,可是對於這次他們出行的目的可就打了折扣,恐怕事情也要難辦得多。

我一下就想明白了,大概他們的目的不在周家,而是水冢那邊。我跑過去的時候,那邊已經沒有人了,估計都到周家去了,周家那邊已經是燈火通明瞭,看樣子他們沒有認爲,來的人會是兩個,或者三個,只是一個人。

到底是一個比較樸實的西鎮,或者直接就說,這裡就是一個農村。

我往水冢那邊靠,二爺果然就奔那兒跑去了,像一個跳躍的動物一樣,一梗愣,一梗愣了,我平時到是沒有發現他這個特點,大概速度的時候他就會這樣,估計至少有一百邁了。我都擔心他這老破車會肇事,不管撞到什麼地方都會報廢。

二爺到了水冢那兒,絲毫沒有猶豫,就跳了進去,像八女投江一樣,也像狼牙山五壯士一樣,勇猛到了二的份上。

我準備過去的時候,我看到周家的燈火竟然往水冢這邊來了,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我沒有動,看着事態的發展。

這些人果然往水冢這邊來了,前面押着李福,這回李福是倒黴了,被人幹得滿臉是血,估計打得不輕。

李福被架到了十字架子上,下一步不知道要幹什麼,很快桌子就擺上了,上面擺了祭品,我就知道要把李福給祭了。

我覺得事態發展下去要死人,儘管我恨李福,可是二爺也會有危險的。

我馬上報警。

警車來了四輛,速度到是挺快的,不過有十幾個警察並沒有能進到鎮子裡,那些人手舉着大棒子,不讓警察進來,恐怕這件事要麻煩。

不知道怎麼的,警察竟然開着車走了。

我奇怪得要命,我馬上又打了報警電話,把這面的情況說了。

那邊的接線員似乎在請示領導,一會兒一個領導接了電話。

“情況是這樣的,西鎮是一個少數民族的鎮,族制,當然,那是習俗,所以很多事情在他們哪兒是合理的,當然,鬧出來人命,還是要法辦的。”

“要等到鬧出人命來嗎?”

“那當然不是,他們不會鬧出人命的,每年都會發生幾起這樣的事情,爲了團結少數民族兄弟,從大局出發,我們只能這樣,不能發生衝突事件……”

我把電話掛了,這個領導還算是有點水平,把話講得很清楚了。

我只能是看了,這回李福是要倒大黴了,警察都管不了了。果然,那他做祀的人,用火把李福給引着了,李福慘叫着,我離這麼老遠都聽得很清楚。

我懷疑警察所說的了,除非李福是金剛之身,這火燒身,還能有好。我不得我再次打了報警電話。

“這個你放心,那不過是一個形式,其實那火併不是真的火,聽說是什麼陰火,死不了人的,每年都會發生的。”

我幹他八大爺的,這感情是到爹那兒告兒子了。

我掛了電話,再也不想管這事,不過那陰火之說到是有意思了。突然,口號四起,那口號夠響,地動山搖的,可見,西鎮的人心齊比天。

如果知道這樣,打死我也不會來。

一直快折騰到天亮,人都散了,李福還掛在那兒。這時,警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把李福給救走了,其實,並沒有一個人攔着,這到是配合的默契。

這到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二爺應該還在下面,我就在那兒死等。可是一天下來了,二爺也沒有出來,大概是遊人太多的原因。天黑了,二爺還沒有出來,一夜過去了,我守不住了,過去的時候,周家的人就派人來守着水冢了。

我沒有那麼大的膽,再給我來一次祭祀,那簡直就是要了小命了,我可不敢和李福那貨色比。

我決定先找到李福再說。

我去了派出所,就是西鎮外面的派出所,那邊的人說,李福已經走了,他沒有事。我就往回趕,我覺得李福應該是回家了。

我趕回家,直接去了李福的家裡,李福果然在家裡,躺在院子裡的躺椅上,一看就很虛弱。李福看我進來了,只是眼皮動了一下。

“你怎麼樣?”

“陰火陽火相攻,你說還能有好?”

我一聽就明白了,人是沒有死,但是這陰陽之火跟大架一樣,天天的你來我往的,一直不停息,也要了命,就是軍用體格也嗆不住。

我問二爺,李福竟然一下要起來,他掙扎了一下,立刻就又躺下了,然後臉色蒼白,他爹馬上就給喝水,半天李福才說。

“那老燈心眼子太多,我被他算講了,他說得輕巧,沒有事。”

“他的話你也相信。”我嘟囔了一句。

我知道二爺肯定沒有事,我回村子等着就是了。

我進院子,嚇了一跳,二爺坐在椅子上,正美滋滋的喝酒。

“你出來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守了一天一夜。”

“你應該去救我。”

這是我的軟肋,其實我是應該救他。我沒有話可說。

“過來弄兩杯。”

“沒那精神頭,我要睡了。”

我這一覺就睡到第二天的下午,二爺沒有在家裡,我不知道他又去折騰什麼了,如果這樣下去,那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我看二爺是得手了,估計就是弄那屍文去了。我想,用不了幾天,周家人的就會打過來。

這通折騰,也真是要了命。

二爺天黑後,竟然從後院裡出來了,他竟然進了祖墓,一定是幹什麼事去了。二爺出來後,跟我說。

“我們馬上離開,收拾一下日常生活用的,還有重要的東西。”

我聽這話的意思,這是要出遠門了。

我多問,一切都是多餘,在二爺面前,我跟二爺學會了很多,至少這點就是,如果是多餘的話,就不要問。

我收拾完,我和二爺就出去了,二爺帶着我急着走,肯定是怕周家的人找來。

我們離開了這個村子,進了山裡,一直沿着山道走,一天,兩天,三天,我走得都想吐了,二爺才停了下來,告訴我,山下面的這個村子就是我們要呆的地方,也許是一年,也許是五年,甚至是一輩子。

我覺得沒有這個可能,讓我在這個村子生活一輩子,那簡直就是開玩笑,二爺也不會的,因爲祖墓在另一個村子,還有那個陵,他是守墓人,離開墓和陵他守什麼呢?

對於二爺的話,姑且聽之。

我們下了山,二爺繞到了村後面,有一間房子,像廟一樣,他去開鎖,那鎖開了半天也沒有打開,鏽得不成樣子了。

二爺看了我一眼,我一腳就把門給踹壞了,二爺上來給了我一腳。

“你把門踹壞幹什麼?”

“不踹壞能進去嗎?”

“笨蛋。”

二爺鑽了進去,我也跟着進去了,這房子屬實是太老了。

口袋房,萬字炕,煙筒座在地面上,三間房在最東面,一間南側開門。整座房屋形似口袋,進屋是“∏”字型大土坯炕,“萬字炕”,完完全全的滿式老房。

“這是你的房子?”

“我一個老朋友的,死了多少年了,我原來是在這兒呆過一段時間,這個老朋友一直單身。”

二爺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看樣子他和這個人的感情相當的深了。二爺收拾着房間,我坐在一邊抽菸。

“這是赫圖阿拉城的一個偏村,原本這裡發生了很多的故事。”

我到是聽說過不少關於赫圖阿拉城的傳說。但是那些東西大多數是不存在了,都是美好的故事罷了,我從來沒有相信過。我生活的那個城市,就是努爾哈赤奪取過的地方,但是對於這段歷史我並不是瞭解得很透徹。

收拾得差不多了,二爺讓我到前面的河裡打水做飯。

那條河是蘇子河,曾經是清朝的開國者老努的童年玩過的地方,這個村子裡的人終年飲用此水,那是一種吉祥,一種沒有文化的表現,我都擔心喝這水會出問題,但是這個村子裡的人,幾百年來都沒有出現過問題。

我打水回來,做飯,喝酒。

二爺喝得有點蒙燈了,他回屋睡覺的時候,在門檻子上絆了一下,差點沒有摔倒,他站穩後,回頭說。

“明天我告訴你一個故事,那是一個很精彩有故事,我從來沒有跟人講過。”

我到是挺期待這個故事的,夜裡耗子咬什麼東西的聲音,讓我睡不着,我怕它來把我的臉上的什麼東西給咬了。

二爺早早的就起來了,他上山上,九點多點,就回來了,揹着柴。他告訴過我,他喜歡這樣的生活,可惜就當了守墓人,原來他也是不喜歡守墓人的。

中午喝酒的時候,二爺就給我講了那個故事。這個故事讓我百般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