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落日沙漠中直接離開,拓跋烈徑直回了城主府。
出現在書房之中,他發現被他和北堂越弄得極爲凌亂的書房已經被收拾好了。
靠牆的書架被擺回原位,就連掉在地上的書都一本本被放回架子上,並且還是按照原來的擺放順序。書房中的所有東西都物歸原位,無一例外,很明顯收拾屋子的人對這裡的一切都十分的熟悉。
他緩緩釋放出靈識,感應到了客院之中有一道熟悉的氣息,頓時知道了收拾書房的人是誰。當時他和北堂越大大出手,應該驚動了蘇言。
書房是重地,裡面很多東西都不能被外人看到,按照蘇言的性格絕對不會假手他人。
只在書房微微停留了一刻,拓跋烈便迫不及待的朝着主院走去。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姬清盤膝坐在矮榻之上修煉,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便結束了修煉,朝着走進房間的拓跋烈問道。
“和北堂越打了一架。”似是回想了一下,拓跋烈又說道,“很痛快。”
自從達到破虛境這個境界之後,他便沒有大開大合的動過手,因爲稍微控制不好力量的話,便會毀了一座城。作爲一個性格沉穩但是骨子裡卻藏着冒險好戰精神的男人,這種憋屈不亞於被關在籠子裡的雄獅。
在北堂越在落日沙漠中大打出手,痛痛快快的戰了一場,不僅沒有危及到人命,還讓他覺得十分暢快。
雖然沙漠之中再也沒有哪怕巴掌大的一片綠洲,不過誰在乎?
“真打了?”姬清連忙從矮榻上起身,清澈杏眸之中的擔憂一看便清清楚楚的,聲音也有些急切,“你沒有對他下手吧,他現在怎麼樣?還有……你怎麼也受傷了?”
雖然姬清很是關心另外一個男人的安危,但是聽她的意思,明顯她覺得他比北堂越強上不少。所以拓跋烈現在當真是又驕傲又有點鬱悶。
“死不了。”他冷冷掃了姬清一眼,“過來給我療傷。”
“吃一顆回春丹就好。”姬清更冷,從逐鳳戒中找出一瓶丹藥,朝着拓跋烈丟過去,追問道,“你把北堂越怎麼樣了?”
“真不想他死?”
“當然……”頓了頓,姬清又說道,“你忘記了,我們還要他幫着我們開啓淩水國的國庫呢。”
雖然說得好像北堂越還有很多利用價值,所以她才勸着他不要動手,但是拓跋烈知道姬清只是找了一個不能殺北堂越的藉口而已。
就像是北堂越所說的那樣,姬清和小時候的北堂越有過交集,她這樣重情的人已經將他當成了朋友,或者說生死相交的朋友,她不會眼睜睜看着他對北堂越動手。
“所以我並沒有殺了他。”拓跋烈湛黑的鳳眸看向姬清,“明天他會帶着殘魂過來,你跟我和蘇言一起去見一見他。”
“行。”姬清點頭,她放心了。
等拓跋烈沐浴過後上了牀榻,熄了燈房中安安靜靜的,姬清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心裡有些慌慌的。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情緒一直在牽動着她的心臟,讓她輾轉反側的睡不着。
“睡不着?”身邊響起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
“嗯。”姬清輕輕應了一聲,聲音有一些不確定,“阿烈,你說明日我融合殘魂的時候,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誰告訴你明日就要融合殘魂?”
“明天不融合嗎?”姬清在夜色之中瞪大了眼睛,清澈的杏眸蘊着淺薄的天光,看起來亮亮的。
“不會。”拓跋烈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別想太多。”
事實上,他現在還在斟酌到底要不要讓她融合殘魂。
從北堂越的話語中能推測出來一點,姬清的缺失的十歲之前的記憶應該在殘魂之中,若是殘魂一旦歸位的話,姬清便會有可能重新獲得十歲之前的記憶。
想想,前世的柳清被北堂軒封印記憶的時候,只是一個神通境五層的修煉者,多得是修爲更高的人將她的記憶通過某種秘法封印。可現在姬清已經是萬壽境的修爲,在整個浩渺大陸上萬壽境也算得上是極強的修爲了,當初給姬清設下的封印不一定現在還能約束她。
殘魂歸位之後,姬清便能衝破封印的枷鎖,從而獲得十歲之前的記憶。如果之前他們還只是猜測,現在卻能肯定許多了。
只是北堂越很明確的說了,北堂軒當初要封印柳清的記憶,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因爲如果不封印記憶的話,柳清對他的感情太深,他根本不可能讓柳清心甘情願的做太子妃。
現在看來,當初與其說是柳菲和北堂軒勾搭上,利用北堂軒達到了將柳清的記憶封印的目的,還不如說兩人是一拍即合,相互利用。
那麼,如果這樣的話,他根本不願意看到姬清心裡對另外一個男人有着很強烈的感情。
拓跋烈心性堅定,做事很少瞻前顧後,可現在眼中卻滿是猶豫。
他捂住了姬清的眼睛,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
姬清的眼睛被捂住,只能感覺到男人略帶着粗糲薄繭的手掌覆蓋在她的眼睛上,有着淡淡的體溫。她看不到拓跋烈的神色,但是卻聽到了他說的話。
明天不融合殘魂。
“那我們什麼時候融合殘魂?”姬清問道,“是不是要等蘇言研究透徹,沒有風險的時候再融合?”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要研究什麼。
“嗯……”拓跋烈敷衍的應了一聲。
“好吧。”姬清低低嘆了一口氣。
說不上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悵然。
她早就覺得殘魂之中的記憶可能很重要,她很想知道,可同時也有一種不敢碰觸的感覺。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感覺,更像是脆弱的東西在面臨危險的時候,心裡涌起的一種直覺。
想了一陣也沒有什麼頭緒,姬清所幸扯了扯拓跋烈的衣袖,“我們去歸元界裡修煉吧,在天權閣修煉有五倍時間流速不說,修煉的時候等於進入深度睡眠,比單純睡覺還要更驅散疲勞。”
“你想去?”
“嗯。”姬清點點頭,“我想以後晚上便在歸元界修煉,能合理的利用時間,也能更快一些提高修爲。”
“那我呢?”拓跋烈黑了臉。
這個該死的女人不會一心想着修煉,就將他丟到一邊了吧?
“我們可以一起搬到修煉室去啊。”姬清早就有了安排,“我們晚上不一定要在城主府歇着,不是嗎?若是歇在天權閣的修煉室中,便能多出幾倍的時間過來。我聽大表哥說他們現在都直接睡在歸元界中,我們也可以效仿。”
“可以。”拓跋烈頷首,“現在便去將你的修煉室改造一下,別的不用動,多放一張牀,再加上一張屏風和浴桶便行。”
姬清,“……”
她和這個男人說的是一回事嗎?
“你不是說以後晚上歇在修煉室?”
“對啊。”姬清點頭。
但是,歇在修煉室和要加牀有什麼關係?還有浴桶……這似乎完全不搭界吧。去修煉室自然是修煉的,需要這些生活用品做什麼。
“所以,你覺得牀和浴桶放在我的修煉室?”拓跋烈一針見血的指出其中不同,“在你的修煉室添置一張牀,別人只會以爲你在修煉的時候想放鬆一下。如果是我的修煉室……”
一個粗糙的男人,在什麼時候能用得到一張牀?答案,不言而喻。
他沉靜湛黑的鳳眸看向姬清,眼中不無得意。
姬清瞬間懂了。
可是……她說的明明不是這個!
……
在某人的軟磨硬泡、威逼利誘之下,姬清的修煉室中到底是被安插進了一張寬大的牀,還是萬年玄玉牀,也不知道是拓跋烈從何處弄來的好東西。
姬清還算滿意,因爲萬年玄玉牀看起來像是修煉所用,而不是其他某種用途。
拓跋烈也很滿意,因爲比起木牀來說,萬年玄玉牀明顯更加安靜,更加不動聲色,特別是在某些需要它保持安靜的時候,這個特性無疑很重要。
在歸元界修煉了一夜,出來的時候姬清只覺得神清氣爽。
很久沒有這樣徹徹底底的修煉,姬清只覺得有一種久違的興奮。不過她還是記得北堂越要帶着殘魂過來的事情,在安神香燃盡了之後便喊着拓跋烈一起出了歸元界。
招待北堂越的地方,定在了城主府的待客廳中。
姬清命下人早早的準備好了一應事宜,茶水糕點無一不親自過問。上午的時間,姬清便在忙碌之中度過,可越是臨近中午,她便越是緊張起來。
拓跋烈坐在待客廳的主位之上,冷着一雙眸子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姬清,眼中暗沉晦澀,恨不得等北堂越過來的時候再打上一場。
直到下人匆匆趕過來稟告,“城主,淩水國三皇子在外求見。”
“請進來。”拓跋烈沉聲開口。
坐在拓跋烈旁邊的姬清忍不住緊張起來,擱在膝蓋上的兩隻手猶如麻花一般絞在一起,視線遠遠的投向大廳前的那條路。
遠遠的。
一道紫衣身影出現在姬清的視線之中,而他的身旁……
姬清心中猛地一顫,不敢置信的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