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靜謐,姬清和北堂越兩人說着閒話,因着對淺灰色神魂的猜測,兩人心中各自都放下了一份重負,氣氛也輕鬆愉快,就差沒有拿出一壺清酒,再加上幾盤花生點心了。
哪裡知道就在兩人相談甚歡的時候,斜刺裡響起了拓跋烈的聲音,這下可將姬清給驚了一驚。
她收起了臉上輕鬆的笑意,擡眸朝着拓跋烈看去,之間淺薄夜色中的他如鬆如柏一般的站着,筆挺頎長的身姿彷彿站成了一柄鋒芒畢露的寶劍,身上散發着滿滿的寒氣。
那一雙湛黑的鳳眸穿透夜色看入她的眼中,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姬清,“……”
明明是坦坦蕩蕩的,可是不知道爲何,被拓跋烈這雙沉靜中帶着一絲慍怒的鳳眸一看,她總有一種紅杏出牆被抓包的感覺……
呸呸呸!
姬清將腦子裡的胡思亂想給驅逐出去,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事情,並不需要心虛。
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回過神來,姬清先是眼神示意了一下北堂越,“夜深人靜的,你快回去歇着吧,這事以後再說。”
“夜深人靜的,竟然摸到我城主府來,看來我城主府不是警衛鬆懈,便是待客不周……怎麼能讓貴客就這麼離去,怎麼也得好茶好酒招待一番。”拓跋烈冷眸看向北堂越,“我等着你!”
說着,冷然轉身,朝着屋檐下方掠去。
姬清,“……”
這是要打一場嗎?
看了看身邊風光霽月,笑得漫不經心,但是桃花眸中卻燃起戰意的北堂越,姬清只覺得頭疼得不行。
勸不了拓跋烈,但是北堂越卻要好勸一些,她開口說道,“今晚你先回去吧,我答應你的事情我會想辦法做到,不會讓你失望的。你……和他置氣並不能讓事情好轉,反倒會難辦……”
“男人之間的事情沒有女人想得那麼複雜,打一場就好了。”北堂越勾脣淺笑,月色之中那雙瀲灩的墨色桃花眸盛滿了月光星光,洶洶戰意更是燒得一雙眼睛亮得驚人,“我若是不和他打一場,難免他會爲難你。”
“那可不一定。”姬清推了推北堂越,催着道,“你快點走罷,我自有辦法和他說。”
北堂越,“……”
他知道姬清只是不想他和拓跋烈對上,也對男人之間這種打打殺殺能解決問題的辦法有些不信任,不過她到底是擔心他和拓跋烈對上,擔心他們兩人的安危。
想了想,他心中的火氣也漸漸消下去,覺得不用和拓跋烈那個喜歡吃醋又小心眼的男人一般見識,笑着點了頭,“你不用憂心,我現在就走便是……只是,你需得告訴拓跋烈,我不是怕他才避開,若是他想和我較量一番,我北堂越隨時奉陪!”
“好的,我知道了,你快些走吧。”姬清的話語裡充滿了敷衍。
她的腦子進水了纔會傳這樣一句話。
將北堂越給勸走了,姬清飛掠下屋檐,心裡終於有些忐忑了。
剛纔……那男人似乎黑了臉,好像真的生了氣呢。
現在他應當還在氣頭上,她過去不是等於自投羅網麼?她纔沒有那麼傻,還是先去窗口瞟上一眼,看看情況好了……
想着,姬清走到了屋後的窗戶邊上。
她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朝着屋子裡看去,哪裡知道什麼都沒有看清楚,她剛一探進腦袋便感覺一道勁風朝着她襲來。她後退不及,肩膀被男人的手緊緊扣住,整個身子都飛起來,不由自主的被他從窗外給瞬間帶進了屋子裡,狠狠的撞入了他堅實精悍的懷中。
姬清,“……”
揉了揉被撞得有些發疼的鼻子,姬清擡眸眼淚汪汪的看着一臉鐵青的男人,小聲抱怨,“你就不能輕一些?”
就會用蠻力,把她的眼淚都給撞出來了。
“活該。”拓跋烈垂眸掃了她一眼,轉身便走。
姬清連忙扯住了他的衣袖,臉上帶上討好的笑,“哎呀,你不要翻臉不認人嘛,剛纔還抱了我呢。”
“我稀罕?”拓跋烈淡淡回身,冷嘲一笑,“我以爲家裡進了賊。”
“哦……什麼賊?”姬清明知故問。
“吃裡扒外的家賊。”
姬清,“……”
“怎麼不說話?”見到姬清抿脣,拓跋烈凌冽的眸光又掃過來,微微皺眉問道,“你不是要哄我?就這麼一點功夫?”
簡直令人大失所望!
姬清,“……”
認認真真的看着男人一眼,他湛黑如墨的鳳眸之中並沒有多少震怒,淡淡的倨傲讓他看起來滿身寒意,但是卻並沒有山雨欲來滿城風雨般,令人窒息的緊迫和壓抑。
怎麼也是做了這麼久的夫妻,認真看上拓跋烈一眼,姬清便知道他並沒有真的在生氣。
哼,堂堂的天帝城城主,也不知道在暗處偷聽了多久。
心臟的某一處倏地變得更加柔軟,姬清白皙俏麗的臉上揚開笑意,走到拓跋烈的身邊,懶得去看他那張臭臭的臉便徑直在他的懷中坐了下來。
她自顧自找了一個舒服的姿態,再仰頭看他,果然發現男人臉上的寒意收斂幾分,眼中也露出了幾分滿意。原本隨意放在身側的雙手也抱上了她的腰,似乎是擔心她掉下去,或者又是將她困在他的懷中。
忍不住暗笑。
姬清只覺得這個倨傲又冷漠的男人,就像是一隻驕傲的獅子,被人順着毛撫摸的時候便會舒服得眯起眼睛,從喉中發出滿意的“咕嚕”聲。
“阿烈,你看這個。”姬清從指尖放出那一抹多出來的淺灰色神魂,看着剛剛在她體內棲息了一陣,現在又變得活潑起來的淺灰色神魂對拓跋烈說道,“你仔細感覺一下,這一抹神魂是不是和我有些相似,但是卻並不全然一樣?”
有些事情多說無益,讓他自己來判斷或許是最好的。
每個人的神魂都會帶着獨特的個性,就如同每個人釋放出來的氣息和靈識都有各自的不同,作爲源頭的神魂更是這樣。外貌會隨着時間經歷而改變,但神魂卻是終其一生又或者三生三世都不會更改的,相比通過外貌來分辨一個人,往往的神魂中的獨特氣息更爲準確。
只要拓跋烈認真分辨一下,便知道這神魂的確和她的神魂有着不同,淺灰色的神魂雖然和她是同源,但卻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氣息。
再者,一般修煉者要分裂神魂的時候,將會遭遇極大的痛楚,根本不可能像是她現在這麼收放自如,如同喝茶一般的輕鬆隨意,這也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拓跋烈微微蹙眉,還是依了姬清的意思,感覺了一番。
再次睜開眼睛,拓跋烈湛黑的鳳眸之中殘留的那一絲慍怒也散去,目光恢復一片沉靜無波,淡淡說道,“的確如你所說,只是你說錯了一點,這神魂和你關係並不小,並不是‘有些相似’可以說明。”
拓跋烈的性格冷硬專制,姬清不覺得和他此刻爭辯有什麼好處,因此便委委屈屈的看着他,企圖以柔克剛。
“呵……”拓跋烈冷笑一聲,“你總是對他心軟。”
“哪有……”姬清低聲分辯。
不過,認真想了想,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她不知道在北堂越將殘魂送回她體內的時候,又重新將殘魂裡的記憶封印了起來,所以她神魂重塑之後八歲到十歲之間的記憶依然處於缺失狀態。
她更不知道的是,雖然那段記憶一直沒有回想起來,她的神魂中卻有着屬於“柳清”的一部分,前世對北堂越的感情雖然她想不起,卻在心裡潛移默化的影響着她。
這種感情不是愛情,卻是一種從身到心的依賴,北堂越之於她而言,的的確確就是不同於其他男人的存在。
姬清能清楚拒絕北堂越的愛意,是因爲她對感情的忠貞,可她也清楚的知道,在她的心裡北堂越就是比別人要更多一份親近,彷彿天生一般。
雖然,她不知道具體的原因。
只是她不傻,口頭上還不會那麼傻乎乎地直白說出來,她眨了眨眼睛,對着拓跋烈撒嬌,“這多出來的神魂爲什麼會多出來,我覺得很有可能是殘魂在傀儡少女身體裡自己成長的結果。現在屬於我的那一部分回來了,剩下的自然就多出來了。我不否認我對北堂越心軟,可這一抹神魂跟我的關係的確並不是很大,北堂越從不曾爲難我們,我們也應該要爲他着想一些。更何況,最最重要的是,我最愛的、唯一愛的永遠只有你,不是嗎?”
最後一句話太甜,太醉人,拓跋烈沉着臉想要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可偏偏脣角忍不住的上翹。
他倏地起身,淡淡開口道,“你若是打算將這一抹神魂交給他,半年不要和我親近!”
姬清,“……”
明明已經快要被她說服了,可怎麼突地又這麼強硬了?
還沒有等姬清想一個明白,又聽得男人的聲音倨傲冷淡的響起,彷彿“開恩”一般的說道,“不過,念在你給我生了鬧鬧和靜靜,這半年就縮短到一月……咳,一天好了。”
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