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像壓着一塊大石頭,喬暮感覺自己活成了一個笑話。
她不想當誰的附屬品,偏偏最後還是要走這一步。
能認識傅景朝那樣的男人,這個女人下輩子註定不愁吃穿,換成其它女人鐵定會對他唯命是從吧,巴不得早點脫離波譎雲涌、血腥廝殺的職場,迴歸單純溫暖的家庭,從此過上衣食無憂,錦衣華服的闊太太生活。
她卻不想那樣,不是她想特例獨行,是她內心有種揮之不去的恐懼,十六歲之前,她以爲自己會一直是喬家大小姐,十六歲之後她狠狠的摔進了深淵,這七年,她學會的只有一件事:凡事靠自己。
在這個世界上靠誰都靠不住,被領養進喬家,喬元敬對她寵愛有加,她以爲她這輩子靠着他就能任性妄爲,結果呢?
所有的優渥生活化爲泡影。
她永遠記得失去孩子,被趕出喬家,在大雨中又冷又餓,蹣跚前行的滋味。
她永遠記得拿橋洞當家,夜裡縮在角落凍得徹夜難眠,瑟瑟發抖的漫漫黑夜。
她更永遠記得在娛樂圈打拼的那幾年,她跑着龍套,拿着微薄的收入,成天受人白眼,被人呼來喝去,三餐不濟的潦倒日子。
與其說她不相信傅景朝,倒不如說她不相信這個世界,不相信命運終於肯善待她。
原先她先後享受了兩次家庭溫暖,轉而又被命運無情的捉弄了兩次,她總感覺眼前的美好不真實,總感覺命運會在她感覺到最幸福的時候,再無情的拿走她最在乎的,再次將她撕成碎片。
她時刻戒備着,防範着,警惕着那一刻的到來。
試問她又怎麼可能失去自己的事業,那是她能證明自身價值存在的地方,在她那六年的流浪生活中領悟出了一點,那就是隻有你足夠優秀,別人纔會愛你,你纔有資格獲得幸福。
倘若,你一無所有,幸福也會離你遠去。
她要牢牢抓住她的事業,抓住能證明她存在價值的東西。
有了事業,她纔會感覺自己活着,堂堂正正的活着,沒了事業,她會覺得自己和死沒什麼區別。
而傅景朝是怎麼樣想的?
他沒有明說出口,她卻已經感覺到了,他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馳。
今天她的奪門而出不是她的意氣用事,是她越往深入想越絕望,她一點看不到她與他的未來。
整個人被深深的絕望包圍,吞噬。
……
東城集團,下午一點。
傅景朝結束外出巡視,從車裡面出來,步伐沉穩的走入大廳,引起了一陣問候聲。
平常所有人印象中的大老闆都是穿着一身昂貴合身的西服,刀削般輪廓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厲,黑眸一成不變的沒有任何溫度,這樣的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八個字:不敢直視、噤若寒蟬。
今天大老闆的裝束教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襯衣搭配西褲一如既往的包裹着軒昂的身材,但領帶消失是個什麼梗?雖說這樣穿讓衆們女員工大飽眼福,看到了大老闆私下休閒的一面,可這是集團總部,白天上班的時間,衆目睽睽之下,這樣穿是不是太隨意了?
此時是午休時間,幾個女員工吃完飯聚在大廳角落聊得起勁。
“大老闆今天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早上看到就是這樣,聽說上午出去巡視了,這會纔回來呢。”
“集團要倒了?”有人猜測。
立刻遭來了一頓白眼:“別瞎說,東城集團怎麼可能倒,咱大老闆可是商界中神話般的人物,別家集團倒了,咱們集團都不可能倒。沒看集團簡報上登嗎,大老闆剛談下一個百億合作案,賺足了不少眼球,說倒的你也不怕被唾沫噴死了。”
那被噴的抓抓頭髮:“那是爲什麼大老闆變成這樣?”
“誰知道,大老闆最近和姚千語沒動靜,也不曬恩愛了,記者到哪都抓不到兩人在一起的行蹤,網上有娛樂新聞說他倆分手了。如果這個說法成立的話,大老闆可能另結新歡,昨晚和新歡鬼混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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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闆和姚千語分手?
另結新歡?
這可是個爆炸性的新聞,聚在一起的幾個女員工瞪大眼睛,好奇的扯住說話的同事追問起詳情來。
突然,大廳內不知哪來傳來一道柔美的嗓音:“景朝哥哥。”
這稱呼,敢喚大老闆哥哥的除了傅家那家萬千寵愛的傅小姐也是沒誰了。
大廳氣氛跟着一靜,正往專屬電梯走過去的男人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微側過身看向聲音的來源。
幾百平米的大廳一角有個休息區,傅芷蕁拎着LV包,從意大利真皮沙發上起身,笑容溫婉,楚楚可憐。
傅芷蕁外套是中長款的香奈兒大衣,下面是一條黑色七分褲,露出一小截白到發光的腳踝,踩着高跟鞋走過光潔如新的大理石瓷磚來到傅景朝面前,款款搖曳身姿驚豔了大廳內所有人的視線。
“好嗲的事情,叫的也真夠親熱的,這是誰呀,敢叫大老闆哥。”
“她你都不知道,傅家整個家族的掌上明珠,傅家這一輩全是男丁,她雖說是領養的,那待遇卻不一樣,是團寵級別的哦。”
“這麼厲害呀。可我怎麼看她看大老闆的眼神不對,在放電啊?”
“我也看出來了,你可能不知道,帝都那邊流傳着一個八卦,說是傅家小姐和大老闆有一腿,小太子就是他們的私生子。”
“我的天,不敢相信……”
“噓!”
大廳內八卦的聲音此起彼伏,沒過一分鐘,全部噤聲。
“你怎麼來了?”傅景朝語氣和眼神冷漠異常,旁邊稍微靠近的幾個女員工在聽到他磁性的嗓音後差點沒暈倒。
大老闆這語氣不對吧,這兩人敢瞞着傅家長輩在一起,還生下了小太子,這是真愛才能做得到,莫非這是故意當着外人的面裝成這樣?
形形色色的目光落在傅芷尋身上,她是傅家小姐,何曾被人這樣指指點點,評頭論足過,要不是因爲她被逼上了絕路,她不會明知道不受歡迎,依然要厚着臉皮過來找他。
暗中抓緊手中拎着的LV包,傅芷蕁臉上浮出一絲溫柔大方的笑容:“景朝哥哥,是二伯父讓我過來找你的,能不能上去再說?”
傅景朝做事向來不喜歡摻雜私人感情,就算以前他們感情很好的時候,他也不曾允許過她到過公司,此時此刻,她臉上平靜,內心卻在打鼓。
傅景朝臉色沒有任何波動,淡淡的說:“他有什麼事直接找我,不用找人傳話。”
他絲毫不給面子,傅芷蕁聞言,恬靜的臉上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小步向他走近,低聲說:“景朝哥,二伯父部隊這兩天在封閉軍演,我真的是因爲他交待了我一些事過來找你的。”
傅景朝沒有再說什麼,按下電梯,擡腳步就走。
衆人目光下,傅芷蕁定了定神,邁步跟進去,站在他身側,電梯門緩緩關上。
大廳內議論聲更響了。
……
電梯無聲的上升。
傅芷蕁看向身邊的男人俊顏,不可避免的心神蕩然,好久沒有這麼近距離看他了,他始終沒變,依然讓她只消看上一眼便怦然心動,久久不能平復。
如果時光能倒回該多好,回到他們感情最好的時候,他承諾會娶她,那時候她真該馬上答應。
什麼道德論理,什麼世人,什麼傅家大小姐的位置,她統統可以不要,她只要他,只要這個男人!
那時候她真是傻啊,怎麼會白白放過那麼好的機會,導致這個男人對她越來越冷淡,到最後被喬暮後來者居上。
想想真是不甘心,她纔是傅太太,她纔是他第一個想要娶的女人。
“傅芷蕁,如果你再盯着我看,等電梯一到,我會第一個把你扔出去。”
男人陰陰沉沉的警告聲傳來,傅芷蕁收回了癡迷的目光,規規矩矩的站好,不敢亂瞄。
電梯抵達。
傅景朝邁着長腿走出去,傅芷蕁緊緊跟着他的腳步。
大老闆帶着一個年輕女孩,一前一後進了辦公室,這個消息在頂層的秘書辦公室長翅膀般傳到每個人的耳朵。
很多人跑到門口偷看。
羅泉接完一個電話,回身見所有秘書都擠在門口,奇怪的走過去:“你們在看什麼?”
“噓!”幾個秘書嚇得趕緊把手指放在脣上示意他小聲點,又神秘兮兮的指了指總裁辦公室,“傅總帶了一個女孩過來。”
羅泉沒理會大家的大驚小怪,伸頭看了一眼說:“有什麼呀,不就是傅小姐麼。”
傅小姐?
秘書們面面相覷,傅家就一個小姐,這個是傅芷蕁?
果然是大家族出來的千金小姐,長得既漂亮又有氣質,一身的國際大牌,大老闆從來不允許家族成員到集團來,這個傅芷蕁倒是破倒了,看得出來地位不一般吶。
“別看了,回去工作!”羅泉又往外伸頭看了一眼,臉一沉對幾個秘書說:“今天誰要是做不完,明天就不用來了。”
一聽說要被開除,幾個秘書嚇得面如土色,呼啦一下子往各自的位置上跑去。
辦公室內安靜下來。
羅泉環顧了一圈,暗中嘆氣,白荷死後,屬於她的工作全部分在這些秘書身上,偏偏這幾個秘書沒一個有白荷那種幹練冷靜、果敢負責的態度。
唉,大老闆日理萬機,身邊沒個第一秘書真的不行,看來他得再幫着特色新的人選。
總裁辦公室。
傅景朝進門後直奔電腦,沒顧得上坐椅子,彎腰雙手在鍵盤上健指如飛,目光緊盯着電腦屏幕,神色冷硬漠然的說道:“你只有兩分鐘時間。”
“景朝哥,這次真的是二伯父叫我過來的,他不知道從哪裡看到了記者那天在機場拍到的你和喬暮原樣照片,可能是我也在漓城,他打了電話給我,問我這件事,我說不知道。他就讓我給你傳話……”傅芷蕁說到這裡,不敢說下去。
傅景朝不爲所動,手上敲擊着鍵盤,仿若未聞。
想吸引他注意沒起到效果,傅芷蕁暗中捏緊手中的LV包,主動交待:“二伯父說,哪怕你這輩子不結婚,傅家都不會同意喬暮進門。”
傅景朝倏然雙手離開鍵盤,直起身視線如一道冰針紮在傅芷蕁的臉上:“我的婚事我做主,容不得他人指指點點。”
我的婚事我做主……
容不得他人指指點點……
如此霸氣的話也只有他能說得出口,可惜這句話中的女主角不是她。
傅芷蕁心頭劃過一絲苦澀,看着他的臉色,一字一頓,慢慢說:“景朝哥,如果我說,我後悔了,想和你在一起,你可不可以給我一次機會?”
“你認爲呢?”傅景朝高深莫測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光影暗淡,將他的眉眼一筆一劃的削成沒有溫度的深刻線條。
傅芷蕁咬咬脣,他這眼神這聲音比直接嘲笑她更讓她難以忍受,顫抖着問他:“你是不是一早知道傅司宸要對付我?”
傅景朝拉開椅子坐進去,隨手拿起旁邊的文件看起來,頭未擡的說道:“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我早說過,從今往後,你的事與我無關。”
傅芷蕁突然激動激動起來,雙手往辦公桌上一撐,身體前傾:“怎麼會與你無關?你說過你會娶我的,就因爲我說我有夢想,就因爲我說我有顧慮,你就放棄我嗎?景朝哥,你的愛未免太廉價了?”
“愛?”他終於擡起臉,雙眸中染着深深的諷刺:“我說過我愛你了嗎?你應該比我清楚,我娶你的原因是什麼。”
傅芷蕁面上絲毫沒敢露出慌亂,氣息平穩,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道:“那是因爲我是睿兒的親生母親。”
話一說完,整個辦公室的氣氛低到零下十度,傅景朝看着眼前大言不慚的女人,如旋渦般深冷的眸子積起風暴,聲音像從喉骨裡蹦出:“滾!”
傅芷蕁剎那間臉色慘白,喬昕怡告訴她可能他們一家三口團圓的真相,她怎麼會不知道這樣說會引起他的怒火,她明知如此卻爲之,不過是在試探他,不能光聽喬昕怡的一面之詞。
眼下他如此反應,這說明喬昕怡說的是對的,他已經發現了她的謊言,卻沒當面拆穿過。
要是這樣的話,那她下面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暮若淺兮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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