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兩人出了機場,來到了夏城市中心。
“你想要吃什麼?”秦暖指着一排的飯店問厲漠年。
她的腳還好沒什麼事,穿上他買的拖鞋後鬆快多了。兩人下了車,就直奔市中心。要吃飯,當然市中心有更多更好。
“想吃中餐。”這一點厲漠年老老實實回答。
秦暖抿嘴一笑。在美國吃慣了牛排、奶酪、麪包,一下飛機就直奔中餐店,這種心情她很理解。
“想吃什麼樣的中餐?”秦暖問:“湘菜、粵菜、閩菜還是川菜?”
經過拖鞋事件,她對眼前這個高大英俊,氣質不錯的年輕男人印象好了一點點。如果能除去他身上“準未婚夫”的光環,她相信自己也可以和他成爲好朋友的。
“想吃夏城的小吃。”厲漠年直言不諱:“有哪家是賣小吃的店?”
這下可把秦暖給問倒了。夏城不是有名的小吃之鄉,雖然也有當地的特色小吃,但是真的能集合所有夏城小吃的倒是不多。
“美食城?”秦暖試探地問。問完又自己後悔,美食城雖然有賣夏城小吃,但是那種地方一般都不地道。
果然厲漠年皺起了劍眉,明顯也不樂意去。兩人就站在人潮中,面面相覷。
“還有別的地方嗎?”他問。口氣明顯帶了埋怨:“你不是夏城人嗎?怎麼小吃店都不知道?”
秦暖一聽頓時沒好氣:“我媽媽不讓我去外面吃!誰知道有什麼地方有你要吃的小吃!”
厲漠年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千金小姐!”
“我千金小姐?!”秦暖一聽火了。好吧,她雖然的確是千金小姐,但是最討厭別人拿這四個字來說她。
“我千金小姐,你難道不是甩手公子?你不也是夏城人嗎?你怎麼不知道哪裡有好吃的?”秦暖不客氣地反駁。
厲漠年挑眉,眼前的少女脾氣還真的是火爆呢。
“我十幾歲就出國讀書了,我當然不知道!”他理直氣壯冷哼。
“你……你個吃貨!吃吃吃,從機場就聽見你說要吃東西,現在還找吃的。隨便吃一點填填肚子就行了。這麼挑剔!”秦暖狠狠瞪了他一眼,賭氣在前面帶路。
厲漠年見她要走推着行李箱就跟上,一邊走一邊皺眉問:“你帶我去哪兒?”
他人高馬大,幾步就跟上了秦暖。
秦暖頭也不回:“帶你去吃東西啊!你不是要吃小吃?我聽說有一家還不錯。不過,去了你不要嫌棄。”
剛纔她搜刮肚腸,勉強想到趙晴曾經無意中提起的一家小吃店。按着記憶中地址,她應該有把握找得到。
“那我一定會嫌棄。你該不會是帶我去什麼蒼蠅小店吧?那種小店很髒的,衛生很差!”厲漠年一點都不給面子,立刻停住腳步。英俊的臉上滿是警惕,像是秦暖要把他帶到哪裡賣了似的。
秦暖腳步戛然而止。她睜大眼看着身後的厲漠年。
這個男人……簡直是不識好歹!她已經很盡力扮演好招待的那一方了好嗎?他不但不領情還到處嫌棄挑剔。
“那你要吃什麼?!”秦暖也來了氣,氣鼓鼓地瞪着他,剛纔那一點點好感頃刻間飛灰湮滅。
厲漠年卻沒有注意她的臉色,他環視了一圈,忽然指着一座酒店,一把拉起秦暖的手:“走吧!我們去那邊吃!”
“啊?!”秦暖不提防被他一拉沒入了人潮中。
過了十幾分鍾,兩人坐在高檔酒樓中。這個時候是飯點,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食客。秦暖還是第一次來,有些不適應。她一擡頭,看見厲漠年眼底多多少少也有點沒底。
他十幾歲出國讀書,回來能流利說中文已經不錯了。在外國,吃飯都是漢堡披薩,牛排,人人對吃並不是那麼看重,加之人也少。現在看見大天朝“民以食爲天”的陣勢,他心底的震撼只會比她多不會比她少。
秦暖在心中暗笑,便一副隨你的架勢。不過一會,厲漠年便鎮定下來,拿了菜單就開始點起來。
秦暖一看菜單頓時咋舌。好貴!不過看厲漠年的樣子,似乎並不以爲意。轉念想想,厲氏集團這麼有錢,他厲大少肯定也不在乎這一頓飯錢。
有人請客,秦暖樂得開吃。菜上來,兩人頓時埋頭吃了起來。秦暖吃得斯文,可是一擡頭卻被對面厲漠年的陣勢給嚇了一跳。
他旁邊的骨碟上堆了一座小山似的,而且看他的速度是她的兩倍。
秦暖再次滿臉黑線。這傢伙是餓死鬼投胎不成?還是厲家短了他的伙食費,一回國就這麼個吃法?
她自然不知道厲漠年爲了趕飛機,兩頓沒吃,而且在飛機上又因爲睡着了錯過了“難吃死的飛機餐”。他一米八幾的個頭又是正當能吃能喝的年紀,餓了兩頓自然吃起來風捲殘雲。
秦暖一邊腹誹,一邊小口小口地吃。
不過說起來這個時候她纔有空仔細打量幾年沒見的厲漠年。他真的變化很大。從前那個黑黑壯壯的木訥少年早就五官長開,劍眉飛揚,眼睛晶亮深邃,他低頭吃飯,秦暖還能看見他堪比女孩長長的睫毛。
鼻樑挺直,脣形好看。和從前的印象截然相反。
“吃啊!”厲漠年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夾起一塊清蒸螃蟹放在她的碗裡。
秦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然看着他看得入了神。她臉一紅,急忙低頭。
“那個……那個……”她想起自己今天的來意,不由支支吾吾開口。
厲漠年埋頭和一頭龍蝦“大戰”,聞言頭也不擡問:“有什麼事?”
秦暖看見他只專注吃,頓時氣悶:“等你有空改天再說吧。”
她打定了主意要和厲漠年攤開談談,可是現在明顯不是談話的好時候。
“什麼事就說吧。我聽着呢。”厲漠年頭也不擡地應了她一句。
秦暖差點被他的話給噎住。她氣呼呼瞪着眼前光顧着吃的厲漠年,說:“我說,咱們的事……咱們的事,找個時間好好談談。”
她說完臉都飛起兩朵紅暈。這事讓她一個女孩子家家開口實在是太難爲情了。可是要不抓住這一次兩人都回國的機會,等到暑假一結束,她回美國,他留在夏城開展事業又沒有什麼機會談。
萬一她學成歸來,她固執的爸爸押着她和他結婚,那就徹底完蛋了。
“咱們的事?”厲漠年終於從一堆蝦蟹中擡起頭。他眼底還有茫然:“我和你有什麼事嗎?”
“你你……”秦暖氣結。敢情就她一個人在糾結,他一點都不知情嗎?
秦暖氣呼呼看着他,一雙大眼瞪得滾圓:“厲漠年,我告訴你哦!我不會和你結婚的!你別想裝傻充愣假裝不知道。”
“結婚?”這兩個字像是一點睛之筆似乎一下子點醒了厲漠年剛下飛機還有點混沌的腦海。
他微微眯了眯眼,放下手中的螃蟹,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氣鼓鼓的秦暖。秦暖被他的眼神對上,不知不覺打了個寒顫。
這個厲漠年,怎麼給她一種惡魔被喚醒的感覺?難道剛下飛機那個呆萌的高個帥哥是他的假象?眼前這個表情的厲漠年纔是他的惡劣本質?
她忍不住縮了縮,勉強鼓起勇氣:“是啊!現在什麼時候了,怎麼可以有這麼封.建這麼落後的思想?娃娃親?說出去都要笑死人了。再說我和你相差這麼多歲,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啪嗒”一聲,厲漠年手中的螃蟹腿忽然斷成了兩截。秦暖看着他手中白花花的蟹肉,不由縮了縮。
剛纔滔滔不絕的氣勢一下子被打斷,她縮了縮,嚥了口唾沫,訕笑:“反正,我們兩人不般配。我們不能結婚……”
“你不想和我結婚,你想和誰結婚?”厲漠年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秦暖頓時被噎住,腦中一片空白。他……他是個什麼意思?
“我……我什麼想和誰結婚?”秦暖頓時臉紅耳赤。在這麼個場合談她想和誰結婚很怪異好嗎?她還沒有二十歲,離結婚兩個字還有十萬八千里啊!
厲漠年看也不看她一眼,低頭繼續吃,只不過這次他吃得慢而優雅,沒有剛纔那風捲殘雲般的氣勢了。
“你既然不想和我結婚,那一定是和某個男人交往了。你自己有結婚對象,纔會想和我解除婚約。我沒有理解錯吧?”厲漠年慢吞吞地說。
秦暖一聽又愣住了。
她覺得自己打出去的拳頭都打在了一團厚厚的棉花上。
“我……我沒有和別人交往!更沒有結婚對象!”她氣急敗壞。她很潔身自好的好嗎?到現在都沒有談過戀愛,更別提和別的男人牽手親吻。雖然追她的男孩子絡繹不絕,初中高中情書一籮筐,可是她就是沒談過戀愛。
一則她媽媽沈玉雯管的嚴,二來,她時間都被排滿了,各種學習,各種興趣班。她哪有空和別的男孩子談戀愛?
這厲漠年,嘴巴簡直是壞死了,一張口就要毀她的清譽。現在她對他的好感值直線下降。
“哦……”厲漠年慢吞吞地回答:“既然你沒有結婚對象,我也沒有,爲什麼要解除婚約?”
“這這……這不是一回事好嗎?”秦暖氣結,小臉漲得通紅:“我的意思是,咱們不能讓大人安排,就這麼結婚了。”
“爲什麼?”厲漠年擡頭,一臉“我不懂你解釋給我聽聽我都聽着呢”的樣子。
秦暖語塞,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因爲……因爲我不瞭解你,你也不瞭解我啊?兩個人陌生人怎麼可以不瞭解就結婚?”
“我在你六歲時候就認識你了。”厲漠年慢吞吞又拋出一句話。
“你……我我……我忘了!那個不算!”秦暖反駁:“認識又不代表瞭解!”
厲漠年看了她一眼:“認識不代表瞭解?可是我很瞭解你啊。我知道你六歲換了大門牙,七歲小學入學考試考了全校第一名。期末考試後被評爲校三好生……”
他邊吃邊說,秦暖聽得口瞪目呆。這個男人怎麼可能知道她這麼多事?
“你你……你監視我?”她氣急敗壞地指責:“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恥?”
厲漠年笑了,露出兩排雪白整齊的牙齒,像是一隻漂亮懶洋洋的獸:“我無恥?這不是你爸爸和你媽媽在我耳邊輪番嘮叨的嗎?半個月的越洋電話,比什麼都準時。我當然都知道了。”
“啊?!——”秦暖瞬間石化。
她沒想到自己的爸爸媽媽竟然做出這麼沒節操的事!半個月一次的越洋電話打給厲漠年彙報她生活的點點滴滴,甚至連她換牙,打針發燒的事都告訴他。
我去!她在厲漠年面前早就丟臉丟到了大西洋了,現在她竟然大言不慚地說,他不瞭解她?
根本是——人家早就把她看得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