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鬱助懊惱地又一拳砸在牆壁上。該死,他沒有辦法忽略蘇半夏的話,他愛她!
“加大強心劑的劑量,點擊,準備!”裡面,紀初浩依然毫無生氣地被人彈起,然後又落下。他彷彿對這個世界沒有了留戀。
因爲單鬱助的一巴掌,洛卡卡的半邊臉腫得很高,畢竟一個男生的手勁不小,可是洛卡卡像是沒有知覺似的,大眼睛空洞地裝不下任何東西,只剩下毫無生氣的黝黑的眼眸,她越過蘇半夏望向裡面像木偶一樣任人擺佈的紀初浩,突然癡癡地笑起來,那種笑聲在寂靜的醫院顯得格外恐怖,迴盪在長長的走廊上面,漂浮在死氣沉沉的空氣中,笑得剩餘的其他三個人毛孔不由自主地收縮,每一個毛孔都透着恐懼。
“卡卡”蘇半夏有些擔心地叫道。
“紀初浩,我會和你在一起的”
“我不想你死可是我也不想你活着”
“不過無論是生還是死我都會和你在一起”
那種語氣悲傷地讓人沒辦法繼續聽下去,她愛他,卻也確確實實地恨他,她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無論是哪一方面,對她來說都是痛苦致命的。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而是愛着自己恨的那個人,冰火兩重天,生死不得。
蘇城一正是知道這種痛纔沒有責怪洛卡卡半句。在他看來,她所承受的遠遠要比紀初浩所承受來得多,來得重,只是他不曾想到洛卡卡真的會狠下心來要初浩的命。這到底是要有多大的勇氣,恨得多咬牙切齒纔會做這個決定。
他望過去,洛卡卡蒼白地像是沒有存在感,寬大的病號服像是掛在她身上,空空蕩蕩的。她削瘦地厲害。越過洛卡卡,城一的視線定格在蘇半夏的身上,連日來的操勞讓她原本就不胖的身體愈加清瘦,甚至比洛卡卡更加瘦,脖子上戴着他送的銀色十字架。這兩個女孩,都是那麼讓人心疼,可是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他都沒有資格去心疼。他的完美是建立在愛情的缺陷上的,上帝不會創造一個十全十美的人,他剝奪了城一愛情的權利。
走廊上再次響起凌亂的腳步聲,蘇城一和單鬱助轉過身,暗道一聲不好。紀凌夫婦趕過來了。
董麗雅顧不上搶救室前面有多少人,她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自己躺在手術病牀上的兒子,那麼虛弱,她的眼淚立刻就下來了。“初浩”她哭道。
而見到紀凌夫婦的洛卡卡緊握成拳,牙齒咬住嘴脣,烏黑的眼眸死死鎖住眼前的兩個人,她在忍耐,忍着衝上去殺了他們的衝動。蘇半夏可以明顯感覺到她在顫抖和恨意,彷彿要把瘦弱的她淹沒。
紀凌比董麗雅更加冷靜一點,他看了一眼正在做手術的兒子,目光定格在虛弱的洛卡卡身上,卻質問蘇城一:“城一,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蘇城一此時也收斂起了平時不正經的模樣,眼睛裡是一片攝人的藍色。“伯父伯母,
這件事我會和你們交代,但是現在我想最要緊的就是初浩的安危了。”
“是你乾的?”紀凌死死盯住洛卡卡,眼睛幾乎都要射出血來。
洛卡卡冷笑一聲,絲毫沒有剛纔蒼白的模樣,嘴角彎起詭異的弧度,她毫不畏懼地迎向紀凌的眼光,痛快地回答:“是。我捅了你們的寶貝兒子兩刀,就在這兒,”她指指自己的胸口,顯得很得意,“一刀比一刀深。”
“你這個心腸歹毒的臭女人!”董麗雅聞言,立刻咒罵起來,揚起手便想劈向洛卡卡,沒想到被她動作更快地握住手腕,狠狠地甩開。
洛卡卡的臉上是狠厲的表情,“別妄想打我,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我什麼都不怕,你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像威脅我爸媽一樣威脅我。”
提起洛天,紀凌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緩和之色:“你父母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但是那是個意外。”
“呵”洛卡卡輕蔑地笑出聲來,“意外?紀凌,如果我說今天你兒子躺在這兒也是我不小心捅的,你相信嗎?”
“洛氏我會幫你買回來的,只要你答應我不要在糾纏初浩。”紀凌頭疼地撫額,有些事情的發展真的由不得他控制,他現在也覺得焦頭爛額。
“不用了。我不要你的施捨。”洛卡卡斬釘截鐵地拒絕。
“那你想要什麼?”紀凌冷聲問道,眼前的女孩子戾氣太重了,好似那股仇恨正在逐漸將她吞沒,身上陰冷的氣息讓他很不舒服。
“紀凌,你們欠我們洛家的就讓你兒子來還!我會一直折磨他,折磨到他死爲止!”一字一句地開口,每一個字都讓單鬱助和蘇城一皺一下眉,如若不是知道洛卡卡經歷了什麼,他們怎麼都不會相信這樣狠厲的話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紀凌在聽見她的話以後也冷了臉色,眼眸似刀,似乎想要把洛卡卡看透,“你沒有這個資本和我鬥。”
洛卡卡脣邊始終掛着若有若無的笑容,她看了一眼裡面的紀初浩,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有沒有我比你清楚。你兒子愛我,這就是我最好的資本。”
“你信不信今天我就可以用故意謀殺罪將你起訴,輪不到你待在這兒威脅我。”紀凌縱橫商場,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被人威脅,他眯起眼睛,聲音簡直像來自與地獄,讓人不寒而慄。
“好啊,你有本事就起訴,”洛卡卡無所謂地一聳肩,語氣甚是輕鬆,然後跨進一步逼視紀凌,那種霸氣連紀凌都不由得震了一下,“殺不殺人不是你說了算的,要是裡面的那個承認那兩刀是自己捅的,恐怕連警察都奈何不了我,又何況你呢?”
董麗雅被洛卡卡的話氣得昏了頭,一點都沒有平時大家閨秀的樣子,她尖聲叫道:“洛卡卡,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你別想我們紀初浩有那麼傻!”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洛卡卡烏黑的眼眸折射出陰冷的光芒,原來幾天的功夫真的可以讓
一個人脫胎換骨,可是這樣的改變就連蘇半夏都無法接受,何況單鬱助和蘇城一。
“卡卡,初浩是無辜的,你不能把怒氣遷怒到他的身上。”蘇城一就事論事,希望能夠讓洛卡卡明白這樣子的傷害對他們兩個人有百害而無一利。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要讓他們——”洛卡卡指向紀凌夫婦,對着蘇城一斬釘截鐵地說道,“讓他們知道親人被傷害是什麼樣的滋味!”然後又轉過頭,“紀凌,你們看着,除非有一天你們死了,否則我就會讓紀初浩一直痛苦下去!”
整個醫院走廊迴盪着洛卡卡歇斯底里的聲音,裡面的人似乎聽見了洛卡卡的話,一直呈直線的心電圖突然就有了起伏,醫生呼出一口氣,終於搶救回來了,要是紀大公子死在手裡,他這輩子的醫生生涯估計就到頭了。
一臉疲憊地走出去,醫生摘掉口罩,顯得如釋重負:“目前病人的情況還不是很穩定,不過在重症監護室休養幾天估計就轉普通病房了。”
“謝謝!謝謝!!”董麗雅激動地道謝,讓醫生有點受寵若驚,倒是紀凌面色緩和地道了謝,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洛卡卡的身上,皺起眉頭。
“沒死麼?”洛卡卡看向搶救室,柳眉輕挑,“生命力還真頑強啊。”看着皺眉的紀凌,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愉快起來,“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呢。下次我可就不只是兩刀了呦。”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董麗雅渾身發抖,根本罵不出什麼其他的字眼,她不是潑婦,可是現在她很想當潑婦狠狠地罵眼前的這個女孩。
“既然他沒死,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他康復的時候通知我,我好來看望他。”洛卡卡故意咬重“看望”這兩個字,然後輕聲笑着和蘇半夏離開。
她們走得那麼瀟灑,甚至連蘇城一都些許不悅。可是在他們看不見的轉角,洛卡卡卻捂住胸口,大滴的汗水不停地從額頭滾落,混着臉上的淚水,看上去整個人狼狽地不行。
“卡卡”蘇半夏心疼地叫道,她知道剛纔的那些狠話都是假的,都只是她用來傷害紀凌的藉口,可是卻用了紀初浩做擋箭牌。她愛他,卻需要不停地傷害他。這樣的痛,蘇半夏知道,會讓人疼地覺得整顆心都不是自己的。
“半夏我好難受”洛卡卡泣聲,“只要紀凌活着一天,我都沒有辦法不去恨紀初浩,不去傷害他可是,就算傷害了他,爲什麼我的心還是那麼痛,痛得我喘不過氣來”
“卡卡,我們不去想這個好不好?回去休息一下,總會有解決辦法的。”蘇半夏摟住瘦弱地只剩下一堆骨頭的洛卡卡,輕聲安慰。
“不,我不想睡覺,只要一閉上眼睛我就會想起爸媽躺在停屍房的樣子,然後我手上都是鮮血,紀初浩就在旁邊看着我笑。”洛卡卡痛苦地抱住頭,最近她從來沒有睡熟過,只要一睡覺就是那麼血淋淋的畫面。是她害死了爸媽,她應該下地獄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