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凝視,現在根本不是臉皮發燙的時候,她的手迅速將他褲袋裡的錢包拿了出來,向後退開,低頭打開錢包,見裡面的一些現金雖然浸過水,但好在還沒有幹,沒有都黏在一起,都拿出來一張一張的放在牀上,等着幹了之後還可以正常用。
“這是兩千多塊的現金。”她將現金放好,看見他的錢包裡有幾張卡,也不知道這卡里究竟有着多少錢,想想也覺得應該是她這輩子在刑警隊都賺不到的錢數。
她將他的錢包放在枕頭下邊,免得被那個林大爺看見躪。
正巧這時,房門被推開,林大爺提了一大捅清水進來放到門邊說:“這是我們家後院自己家打的井水,比你們城裡人喝的自來水乾淨多了,又幹淨又甜,門外有盆,你們自己拿去用,水不夠的話就去後院的水井自己打。”
說着,那林大爺就搓了搓手,走過來崾。
蘇好已經在門開的瞬間將被子遮到了卓晏北的身上,沒打算讓外人看見他身上的槍傷。
“錢呢?”林大爺一臉要債似的表情:“先把錢付了,我再讓我家老婆子給你們做飯。”
蘇好迅速從後面拿出幾張微微有些潮溼的百元人民幣遞了過去:“我們兩個掉進水裡,錢包裡的錢泡過水,現在只是有點溼,幹了就沒事,這是五百塊,你拿好,我們先住一晚,如果明天還要繼續住的話,我們再繼續付。”
林大爺接過錢,摸了兩把,雖然有些潮溼,但不是假幣,他點了點頭:“行,過會兒把飯給你們送過來。”
他一邊說一邊向門口走,蘇好在他出門前忽然開口道:“我想幫我丈夫清理一下傷口,你家裡有沒有什麼我能用得上的東西?藥或者紗布?”
“沒有,你們要是想用那些東西的話,就再給我拿二百,我去我們村的葛大媽家裡給你們拿一些去。”
蘇好算是看透了這老農民的本性,也不想再和他爭執多話,直接拿了二百塊錢給他:“多拿點,謝了。”
林大爺又摸了摸那二百塊錢,這才滿意的笑着轉身走了。
待他出去後,蘇好走到門外將外邊的兩個乾淨的盆拿了進來,然後走回屋裡,迅速將門反鎖上,又將窗簾拉上,走回到牀邊時見卓晏北身上蓋着被子,靠坐在牀頭,臉色比起之前更加蒼白。
她忙在盆裡倒了些清水,又拿過林大爺拿來的乾淨的毛巾在水裡洗了幾下,回到牀邊,將卓晏北身上的被子掀開。
“我幫你清理一下傷口,衣服先脫掉行嗎?”蘇好俯到他面前輕聲說。
見他點頭,蘇好便伸手將他襯衫上剩餘的鈕釦一顆一顆解開,精製昂貴的襯衫鈕釦在手中帶着冰涼沁骨的溫度,讓她時刻保持着清醒,直到將他上身的襯衫脫掉,然後看了一眼他赤.裸的上半身時,蘇好的臉皮一下子就有點發緊發熱,卓晏北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臉上沒什麼表情。
忍住想移開視線的衝動,蘇好低下眼眸轉身去拿過毛巾,又在水裡洗了幾遍纔拿出來,然後纔在他身上小心而輕慢的擦拭。
卓晏北是真的乏了,安靜的靠坐在牀頭,蘇好一邊幫他清理着身上的血跡,一邊擡起眼看着他沉靜的俊顏,手下本來就極緩的速度放的更慢,直到他的傷口周圍時,她更是小心的輕輕擦拭,碰到傷口邊紅腫的地方,見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她卻一點都不敢用力。
“蘇好。”
就在她又將毛巾洗了一下,打算給他擦第二遍時,卓晏北閉着眼靠在那裡,忽然叫她的名字。
“啊?”她擰了一下毛巾,轉眼看向他。
“不要自責。”
他的聲音很輕,中槍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夜之久,他還能分出心來安慰他,這傢伙的體質是有多好?
蘇好拿着毛巾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然後她微微嘆笑:“嗯。”
話雖是這樣說,但怎麼可能不自責?
她一邊幫他繼續清理着傷口附近,一邊輕聲說:“警察這一職業,本來就是生活在槍林彈雨中的高危職業,不忙的時候或許就是坐在辦公室裡喝喝茶水,審問幾個小偷,或者去一些***打擊打擊黃賭毒,而真正接觸重大要案和持槍兇犯對峙的時候,難免會受傷,更何況我還是刑警。曾經我們在FBI的時候也不是沒遇到過危險的事情,可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自己也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也許是自責,又也許是難過。”
她說完,
將已經被血色染紅的一盆水端到門邊,並沒有等卓晏北的回答,便直接打開門走了出去。
林大爺的老婆是個話不多的中年胖女人,正在廚房裡炒菜,一看見蘇好出來,就知道她就是自家丈夫說的那對夫妻,林大娘頓時笑着說:“是不是餓了?飯菜馬上就好!”
蘇好淡淡笑了笑,沒有回答,將水倒掉後又看了一眼那林大娘炒的菜,是很普通的山菜,倒是很乾淨,而且這種山菜似乎有止血的效果,蘇好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那個林大娘炒菜時規規矩矩的動作,側過身便走了。
回到屋子裡,蘇好便將卓晏北的襯衫放進乾淨的水盆裡泡着,她不知道他們兩人要在這裡多久才能離開,或者韓隊他們究竟有沒有辦法儘快找到這裡,可至少現在蘇好要保證他們兩人衣食住行的所有安全。
走到牀邊,她伸手又探了一下卓晏北的額頭:“太燙了。”
卓晏北雖然閉着眼睛,但卻似乎並沒有睡,聲音暗啞,攙着乏意:“沒事,我睡兩個小時就好。”
一夜的折騰,睡兩個小時怎麼夠?
蘇好沒有開口反駁,只是配合的伸出手扶着他躺下,避免再扯到他的傷口,她的動作很小心很輕,直到他躺下後,她將被子輕輕的蓋到他身上。
卓晏北看了一眼她那小心的神色,笑了笑:“我還熬得住,別擔心,嗯?”
那淡淡的一聲“嗯”讓蘇好的心更加的爲之一緊,她卻只是回以一個放鬆的笑:“嗯,你睡吧。”
“有任何事情就叫我。”
“好。”
這間屋子裡只有一張不算大的雙人牀,並沒有其他的椅子,蘇好也很累,可比起卓晏北的槍來說,她這根本不算什麼。在卓晏北不再逞強,終於閉上眼睡下時,蘇好靠在牀邊,雙腿曲起,雙臂抱着膝蓋,將臉貼在膝蓋上,側頭看着卓晏北蒼白的臉上因爲高燒而終於漸漸泛出的不正常的紅暈。
沒多久,林大爺就忽然敲門,蘇好連忙從牀上跑了下去,免得林大爺敲的太久把剛睡下的卓晏北吵醒。
打開門林大爺就將兩包東西遞給她:“那,二百塊錢買的藥和你能用到的東西,這二百塊錢我可沒黑你啊,這些藥可貴了!”
蘇好愣了一下,接過那兩包東西,看見裡邊有一些繃帶紗布,還有內服外用的各種傷藥,消炎的退燒的都有。
這些藥就算不值二百塊,也起碼有一百多塊錢了。
蘇好擡起眼看看那皮膚黝黑的林大爺,對他道了聲謝,剛想問他有沒有電話能借她用一下,林大爺卻忽然被鄰居喊了出去,一時沒功夫搭理她。
待林大爺匆匆忙忙的走了之後,她便將所有的藥都拿出來看了一遍,清楚了每一種藥的作用,拿着外傷藥和消炎藥被研磨出的粉末,輕輕撒在卓晏北的肩上。
他因爲高燒和失血過多而睡的有些沉,並沒有因爲她上藥的動作而驚醒。
見他沒有睜開眼,蘇好便放心大膽的一邊上着藥一邊檢查着他身上有沒有其他的傷處,直到手指撫到他的頭上時,看見他額頭上一塊比她之前被韓羽菱砸傷的地方還要大還要嚴重的傷時,她頓時皺起眉,剛剛擦拭的時候沒注意到這裡,想到之前在車上他去撞車時的一切,她便連忙又將他額頭上的傷口清理了一下,上好了藥,才做罷。
須臾握着一塊紗布,坐在他的身邊,看着他蒼白的臉,心裡說不如是因爲他在身旁的安定,還是因爲這周遭有着諸多不確定的危險的不安,她的心情太複雜,一時難以梳理得清。
只是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睡夢裡,千迴百轉,都是繫着他一人。
直到夢鏡中忽然出現一雙湛藍的眼眸,那個男人的肩頭紋着黑薔薇的標誌,殘忍而冰涼的手狠狠的擒住她的下巴,嗓音陰沉的喊着她的名字……
蘇好猛地驚出一身冷汗,驟然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