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這人黝黑的皮膚和粗糙的發黑的手,連指甲裡都是洗不乾淨的泥土顏色。
蘇好的心思在這剎那間緩下了一些,卓晏北亦是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那個靠近的農民。
“看起來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但眼神渾濁中透着精光,這人並不老實。”蘇好用着只有身旁的卓晏北能聽見的聲音低聲說。
卓晏北沒有說話躪。
現在卓晏北的傷急需清理,再這樣在山下走下去,所遇到的危險仍然會有很多,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傷,已經沒法再在野外這樣走動。
“我們是在那邊的一段旅遊區的索橋上掉下來的,掉進河裡,被河衝到這裡來,我和我老公摔傷了,傷的很重。”蘇好做出一副柔軟求助的表情看向那滿臉懷疑的農民:“我們兩人不知道這裡竟然有人住,在河邊淋了一夜的雨,他現在已經開始發燒,所以我只好扶着他出來想找找看有沒有人能求救,你是我們在這下面遇見的第一個人……”
“旅遊區?索橋?”那個農民一臉迷茫的看看他們,看見那個漂亮女人身旁的男人,他身上果然有血跡,像是真的傷的不輕,便疑惑的說:“你是說那個叫什麼西香園的遊樂公園嗎?我聽我們村兒的王大說過,那個公園裡有個過山的索橋,好像真的有人在那裡掉下來摔死過。”
蘇就是聽說過西明路以外的某個地方有個公園出過事,沒想到竟然真的蒙對了,她即刻對那農民扯出一絲求助似的笑:“是,就是那裡,我們太倒黴了,去公園玩竟然會掉下來,好在保住了命,不知道你們這是什麼地方,這附近有沒有醫院或者診所?他傷的太重了,再這樣下去我怕他會撐不住。”
那黝黑的農民探着腦袋看了他們一會兒:“那還真是夠倒黴的,我們這窮鄉闢壤的地方沒有醫院,我們村兒裡的女人要生孩子都是去越秀山外的鎮裡去生,其他的什麼小病小災的都找我們村的葛大媽看,吃幾片藥就好了。你們要是想找醫院,我們這裡可沒有!”
說着,那農民就一甩胳膊走了,一邊走一邊嘀咕:“真是,一大清早就遇見兩個倒黴孩子,在鄉下找什麼醫院。”
眼見着那人要走,蘇好連忙叫道:“大爺,幫幫忙,我老公傷的很嚴重,我想找個地方幫他清理一下傷口!你能不能幫幫我們!”
說完後,蘇好便轉眼看向卓晏北,想要徵詢他的意見。
看見他的眼神示意,蘇好點點頭,便繼續向那中年農民說:“大爺,你給我們找個能臨時休息的地方,我們給錢行嗎?”
說着,她便在衣袋裡掏了掏,掏了半天結果因爲這是昨晚上新買的衣服,衣袋裡沒有裝錢,她一滯,忽然見卓晏北眼裡的嘆笑,她便尷尬的看他,小聲問:“你身上有錢包嗎?”
那農民聽見他們要給錢,這才停下腳步,孤疑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給錢?真的?”
卓晏北微嘆:“先讓他安排安全的地方給我們,找到暫時的容身之地後,再給他。”
這會兒那農民已經走了回來,擡起手摸了一把黝黑的臉,渾濁發黃的眼裡依舊帶着貪婪的精光的看着他們身上的穿着,然後笑了出來:“既然談錢,那就一切好商量,說吧,你們想要我怎麼幫你們?要治傷還是怎麼?提一提要求我們好談談價錢嘛。”
卓晏北身上的是槍傷,她不能讓別人知道。
蘇好便開口:“我們想要一間安靜乾淨的屋子,能讓我們清洗一下,順便有個地方休息,最好是沒有人打擾,另外,我們餓了,需要吃東西,普通的米飯青菜就可以。”
農民一臉的算計:“行,我家裡倒是有一間給我兒子明年結婚時準備的屋子,還沒人住過,挺乾淨的,飯菜我老婆就可以做,要是你們覺得可行的話,那就五百塊一天,住不住?”
“五百塊一天?”蘇好嘴角狠狠抽了抽:“你這也太黑了!”
“少廢話,住還是不住,就一句話,不住我就去幹活了!”農民白了他們一眼。
蘇好遲疑了一下,忙說:“三百塊一天,行嗎?大爺,我們都是普通的小市民,這是因爲新婚出來玩,結果就遇見這種事情,您好人有好報,就當是幫幫忙了,三百塊行不行?三百塊都能住一家不錯的酒店了!三百塊就已經不少了!”
那農民頓時瞪了她一眼:“就五百塊,我管你們有沒有錢?低了我就不幫!反正這裡一時半會兒也沒別人來!你們愛住不住!”
蘇好假裝無奈妥協:“那我們住在你家裡的事
情,你不要告訴其他人,不然的話,就算是一百塊我們也不住了,從橋上摔下來,太丟人了。”
那農民像是左右權衡了一下才說:“好,不說就不說,你們要是同意了,就跟我來。”
“我老公傷的很重,似乎這耕地附近離你們村子還很遠呢,我們實在走不動了。”蘇好嘴上帶着討好似的笑,眼神卻是隱含着微涼看着那個心比皮膚還黑的老農民。
像是看出蘇好的小心思,卓晏北只是嘆笑,沒有阻攔她。
那農民回頭看了看他們,便直接走向自己的那輛破拖拉機:“行啊,看在你們給錢的份兒上,就讓你們坐坐我的寶馬!”
寶馬……
蘇好輕嘆。
然而當她將卓晏北扶上那輛“寶馬”後,兩人坐在後面的車廂裡,剛一坐下,便同時四目相對。
她就說這麼一大片耕地,現在又正是炎熱的夏季,並不是耕種季節,這個老農民怎麼會一個人開着一個拖拉機在村邊附近。
或許是做警察時間久了,鼻子的靈敏度比普通人要高上許多,這車上鋪着的雜草下,散發出來一種血腥的氣息,讓她頓時想起草叢裡那些屍體。
兩人只是沉默的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他們走進那農民的家裡,他家中這會兒似乎沒有別人,推開.房子最裡面的一間木門說:“這是我和我老婆給我們兒子準備明年結婚用的新房,你們住吧,保證沒人打擾!”
蘇好向裡面看了看,果然是個很乾淨的房間,而且是新的被褥,只有一面窗子,還有窗簾,隱蔽性還不錯。
蘇好轉身:“大爺,能不能給我們弄兩盆清水,再弄一些飯菜?我們已經一夜沒吃東西了。”
那大爺點頭:“行,我去弄,你們記得一會兒把錢給我啊!我姓林,你們叫我林大爺就成!”
“好。”蘇好笑了笑,一臉的簡單無害。
直到那大爺走了,她才連忙扶着已經渾身燙到灼人的卓晏北走進去,匆忙的關上門,扶着他到牀邊坐下,然後拉開他的襯衫,看向他已經因爲傷口一夜沒有清理,又淋過雨而完全紅腫起來的半邊肩膀和手臂,心疼的想要去找那從再要些傷藥來。
剛要退開,手腕卻被握住,她轉眼,看向卓晏北蒼白的臉:“我去找點藥。”
“先清理一下就好,藥的事情不急,不要太引人注意。”卓晏北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不只是那車上可疑的血腥昧,蘇好,別忘了那個人姓什麼。”
蘇好微怔。
林大爺,阿林?
她頓時凜起眉:“會不會這麼巧?”
卓晏北的眼神也是有幾分不確定,但終究沒有多說什麼:“安全起見,你儘量少出去。”
蘇好坐了下來,沒再堅持要走,她只是看着他蒼白的臉,心裡一疼:“那等一會兒我幫你將傷口清理一下後,你就先躺下休息。”
剛說完,她忽然想起錢包的事情:“對了,錢包在哪裡?”
要是不給錢,那大爺肯定會馬上把他們趕出去,經過一夜的風雨折騰,現在好不容易有一間乾淨的屋子可以休息一會兒,即使這個村莊和這家人都彷彿有着某種詭異的牽繫,可他們現在除了儘快找個地方幫他清理傷口之外,別無他法,只能暫時靜觀其變。
“在身上。”
“我找找。”蘇好起身便在他身上翻找,他穿的是襯衫,沒有口袋,便直接將手探到他的褲子上,翻找了半天,她忽然擡起眼,看向眼前近在咫尺的蒼白俊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