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世德的眼睛睜得老大,彷彿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剛要點頭答應,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麼,臉色一僵,十分警惕地問道:“老闆,那……什麼事情,可以先告知一下黃某嗎?”
黃世德畢竟也是當過黃家家主的人,雖然不幸染上賭博惡習,但是冷靜下來時,其睿智也不少幾分。
黃聖心中暗暗冷笑,輕哼一聲,道:“黃世德,現在可不是你討價還價的時候,你好像還沒認清楚現狀,若是我將你欠賭賬兩百萬兩的事情告訴黃家老家主的話,你想想你會得到什麼樣的懲罰?恐怕再次被逐出黃家也是不無可能吧。”
黃世德的心裡一沉,腦中立刻聯想到自己上次被黃遠山驅逐出家門的情形,那時候的辛酸點滴簡直都不能用言語形容。
他的臉上露出苦意,可憐巴巴地說道:“老闆,做事可以,但是,要是危害到我黃家的事,我實在不能做。”
“倒是有點骨氣,要是你有骨氣可以不賭就好了。”黃聖心中暗暗嘆道,腦中不禁回想起以前的一幕幕。
其實,在黃世德沒娶那姬落雨之前,他的品行還是挺好的,年紀輕輕便成了黃家家主,在天火帝國任刑罰司副司長,爲人剛正不阿,又待人熱情。
自從黃世德娶了姬落雨,外加黃聖的生母去世之後,他整個人都完全改變,沉迷賭博,好色貪婪。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以至於後來黃遠山一怒之下,罷免他黃家家主之位,並且奏請祝焱,除去其刑罰司副司長之職位,甚至後來還將他趕出家門,若不是後來黃遠山心軟,恐怕黃世德早就已經死在外面。
黃聖的腦中浮想聯翩,聲音依舊冷硬,道:“那就要看你自己是怎麼認爲,我問你,姬落雨的底細你知道嗎?”
黃聖的這句話一出口,黃世德的臉色立刻大變,連忙說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她是我老婆,她的什麼我不知道?你這個問題問的……”
“閉嘴!你只要告訴我,你知不知道就可以,不需要廢話太多。”黃聖的臉色十分陰沉,眼前的一切告訴他,黃世德絕對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黃世德彷彿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一下子便冷靜下來,他看着黃聖,低聲說道:“回老闆的話,我那二老婆是火焰城外天香莊的二小姐,沒什麼特別的底細。”
黃聖的臉色立刻一變,不過在斗篷的遮擋下,誰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黃世德在撒謊,而且似乎在懼怕着什麼,一切的一切讓黃聖的心不由得地沉重許多。他可以感覺到,黃世德似乎被人威脅,正因爲那種威脅,他根本就不敢說實話。
黃聖的心中忽然出現了好幾種猜測,每種猜測都讓他難以相信,但結合現狀,又完全可以說得通。難道這些年來,黃世德都在裝?
黃聖想着想着,額頭上便冷汗直流,身子也不由得顫了一下。
黃世德看着黃聖,心中的疑惑又增加幾分,他可以感覺到,眼前這個黑袍人身上有股極爲熟悉的氣息,甚至他的身影正在與黃聖重合。
黃聖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冷哼一聲,道:“黃世德,你裝傻充愣的本事真讓我佩服,可惜,你認爲我沒有查清楚就問你這個問題?那姬落雨非但不是什麼天香莊的二小姐,恐怕連我們天火帝國之人都不算吧。”
“你是誰?你在亂扯什麼?她怎麼可能不是我們天火帝國的人?我不聽你亂扯,你放我走,若是想告訴我父親,那就告吧,我無所謂。”黃世德十分慌張地說道,他的情緒十分激動,彷彿要撲倒黃聖一番廝打一般。
幾個大漢見狀不對,立刻衝了進來,準備將黃世德按倒。
“住手!通通給我滾出去!”黃聖忽然大吼一聲,驚得那幾個大漢都有些發呆,點了點頭,迅速向門外退去。
黃世德站直了身子,整個人的身上散發着難以言喻的氣勢,這是黃聖第一次看到黃世德露出這樣的氣息,就好像一個流氓無賴忽然變成一個聖人大儒,這種變化實在大得驚人。
“若是平日的你都是這樣,那黃家怎麼可能漸漸暗弱,只能依附於別人?若是你可以把這種氣概用於對付那些威脅你的人,怎麼可能變成現在這般人不人鬼不鬼?若是你可以……”黃聖低聲說着,聲音小的除了自己根本沒有任何人能聽見。
“聖兒,夠了!”黃世德忽然吼道,一雙眼睛中沒有任何淫邪,也沒有那種阿諛奉承,溜鬚拍馬貪生怕死之狀,他只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黃聖,身子不停地顫抖着。
黃聖的臉色驟變,立刻擡起頭來,不可思議地看着黃世德。透過斗篷,黃聖可以清晰地看到黃世德臉上的痛苦之色,這讓他不禁不禁冷笑一聲,淡淡地說道:“真好笑,黃世德,我們認識嗎?既然你什麼都不怕,那我就將你押在這兒,讓黃老家主來領人吧。”
“聖兒,夠了,在爲父面前僞裝沒有意義。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和你大哥安心地過日子吧。我們黃家惹不起他們,更沒有資格參與進去。”黃世德的語氣十分平靜,身上散發出一種少有的正派感覺,就連黃聖一時之間都被他的神情所怔住。
“什麼意思?你說清楚點,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黃聖一把扯下斗篷,跑到黃世德身邊,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厲聲問道。
黃世德微笑着看着黃聖,十分感慨般地說道:“竟然連爲父都能騙到,你這小子果然是我們黃家這一代的翹楚。只是,太過自大,不知道收斂,早晚會吃虧的。”
“別和我廢話!告訴我,你到底知道些什麼?你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般樣子?你爲什麼對我和大哥這樣?你爲什麼……”
“不要問了,問再多的爲什麼,我也不會和你說。唉,我們黃家早就已經名存實亡,難道,你連這個都沒看出來嗎?”黃世德的聲音帶着幾分哀嘆,彷彿被勾起了很遙遠的往事,這讓他的臉上多了幾分痛苦之色。
“名存實亡?你的意思,難道我們整個黃家已經全部被那姓姬的控制,黃家現在已經徹徹底底地成了聖土帝國的爪牙?”黃聖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黃世德苦笑一聲,拍了拍黃聖的肩膀,輕聲說道:“這不是你該知道的,記住爲父的話,如果能離開,早點離開黃家,和你大哥一起。以前對不起你們兄弟倆,特別是在你上次劇毒發作時我都沒有回來,真的很對不起,爲父真的有難言之隱。”
黃世德的語氣出奇地柔和,從黃聖母親去世之後,黃聖便沒有再聽過黃世德這樣的話語和語氣。
黃聖沉默,雖然剛開始他準備一系列辦法,想要從黃世德口中問出什麼。但是,在黃世德向自己說出這番話之後,他的任何辦法都化爲泡影,整個大腦彷彿都一片空白,他彷彿感覺黃世德的手掌有千斤重,拍在了自己的心頭上。
“黃伯父,有什麼難言之隱都可以說出來,以前擔心還有必要,現在擔心就有點多餘了。”胡莫大笑着從門外走了進來,正在迷茫中的黃聖立刻清醒,從黃世德身邊走開,走到胡莫身邊,低頭不語。
胡莫輕嘆一聲,低聲說道:“交給我吧,先說正事。”黃聖點頭不語。
黃世德一見胡莫,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冷笑道:“原來是胡家少爺,真是了不得,胡家少爺的賺錢門路還真多,原來你纔是這天寶賭坊的幕後老闆。真是失敬失敬。”
聽着黃世德那怨毒的聲音,胡莫不氣反笑,道:“好說好說,有黃伯父這麼大的主顧,這天寶賭坊自然是個搖錢樹聚寶盆,既然這樣,我怎麼可能會不動心呢?黃伯父,您先坐下,以我和黃聖的關係,我們也算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這麼拘謹呢?”
胡莫笑嘻嘻地做出一個請的姿勢,然後拍了拍手,一個黃衣丫環便端着幾杯茶進來,將黃世德桌上的茶換下。
黃世德冷哼一聲,坐了下來。胡莫的前半句話讓他有種想要暴怒的衝動,但是後半句話倒是讓他的情緒緩和下來,畢竟胡莫提到了黃聖,讓他想起,胡莫和黃聖的關係還算不錯,自然稍微客氣一些。
胡莫見黃世德臉色稍微緩和,便樂呵呵地說道:“黃伯父,您不要客氣,我們好好聊聊,就聊關於……”
“停!我對聊什麼不感興趣,煩請胡少爺讓我離開,那黃某就已經感激不盡。若是你肯看在聖兒面上別把我逼出黃府,我就已經感激不盡。若是胡少爺您非要那麼做,那我也只能聽天由命,告辭!”黃世德的態度忽然變得無比堅決,起身便要離去。
胡莫淡淡地一笑,看着黃世德的背影,輕聲說道:“自己爲奴,還要讓自己的兒女老父爲奴,真是可悲可嘆。”黃世德的腳步立刻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