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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得看張大叔的意思,”我回答道,“只有他知道到那女孩兒說的地點。”
“姑娘和馬?你們在說什麼啊?”陳莉姍回頭問。她離開了程佳華作畫的那面牆,退到我們這邊兒來。
段可也對我投來疑惑的目光。
我說:“就是今天我們碰見一姑娘,騎着一匹馬,她告訴我們她住在馬場裡。”
“騎馬的姑娘?”段可問。
“是啊。”
“馬場?”陳莉姍思忖道。
“我是很想去看看的,說不定能問她要一匹馬。”吳林禹期待着說,“要是每天能騎馬玩兒,那就有趣多了。”
“我也想。”周志宏坐起身說。
程佳華聽見了我們的談話,他收起畫筆,轉身對我們說:“主要是那姑娘還行,膽子也大,敢一個人住在外邊。唯一的缺點是,她有點冷。”
“既然喜歡一個人獨處,肯定就有這樣的性格。”我說。
“沒事兒,”程佳華面回壁道,“越是這樣,我越有興趣。”
“那你們明天要是去的話,記得帶上我和段可。”陳莉姍說,“我就在旅遊景區坐過一次馬,還挺好玩的。”
段可附和道:“對,我也想騎馬。”
“看張大叔怎麼說吧。”我喝了一口水道。
屋裡的兩間臥室,已經被王叔他們分劃好了。每間臥室放着兩張牀墊,陳莉姍、段可和我睡一間,吳林禹幾個睡隔壁一間。王叔呢,他習慣一個人睡在客廳裡。我們都些累了,便沒再繼續瞎扯,進房休息了。
除了程佳華,他替王叔熄掉了蠟燭,一手提着燈,一手拿着畫筆,在牆壁上舞動他的靈感。但願他不會深夜完成畫作後,再繼續練吉他。
我舉起一根蠟燭,和兩個姑娘進到了臥室裡,臥室裡除了兩張牀墊外,還堆着幾個大包。我走過去按了按,軟綿綿的,裡面應該裝的都是衣服。
能聽到隔壁的吳林禹和周志宏又在爲什麼小問題爭吵。我無意去關心他倆無聊的對話,邊拉開羽絨服的拉鍊,重重的撲到牀墊上去。沒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樣,牀墊將我像皮球一樣彈起數次,倒是聽見了彈簧蹦掉的聲音。
雖然這聲音有點難聽,但趴在上邊,實在是很舒適。以前在家裡睡的時候,咋就沒這麼覺得過呢。
段可在黑暗中也聽到了彈簧蹦掉的聲音,她踢了我一腳說:“你當自己還是小朋友呢,該減肥了。”
“你是第一個說我肥的人。”我翻過身說。
“希望你倆晚上能安靜一點。”陳莉姍脫掉鞋子,睡到了牀墊上。脫掉外衣後,她拉過被子,捂到裡邊去。被子裡亮出熒光,估計是她在觀看自己的攝影成果。
那條小黑狗,叫做hope的那條小黑狗,也跟着我們進到了臥室裡。段可給它找來了一件衣服,爲它鋪成了一個簡易的窩。小黑狗很乖巧的舔了舔嘴巴,蜷縮進衣窩裡。
臥室裡沒進行過任何裝修,飄蕩着一股水泥味兒。但被子上帶着一股香味,蓋過了這不太好聞的味道。我和段可縮在被窩裡,低聲講訴着今天發生過的事。
夜裡,我被雨點聲吵醒。雨點像是聚集在什麼地方再滴到樓下,打在某個物體的表面。“滴答滴答”的聲音很是煩人,將我從睡夢中扯了出來。身旁是段可均勻的鼻息聲,也有鼾聲從隔壁傳來。
恍惚中,我好像在雨點和鼾聲之外聽到了汽車引擎的聲音,但很微弱,以至於我不能確定。這大晚上的我也不想離開溫暖的被窩去求證。可能是我聽錯了吧,便又側身睡了過去。
第二早醒來,雨還在不停的下。這種陰冷的雨天,讓我想起了星期天在寢室睡懶覺的時候。通常都是寢室裡的冷空氣把我們留在被窩裡,室友們誰也不原意起牀,最後被飢餓憋得沒有辦法的時候,纔在下午時分將早餐和午飯一併解決了。
那些頗爲頹廢的歲月,現在想來也離我並不是很遠。只需要一個合適的環境,一張牀墊,就能將我帶回那些記憶裡。沒辦法,舒適就會讓人懶惰,這是人的天性,我拉過被子安慰着自己。
現在的室內,也差不多是這種情況。只有吳林禹和王叔按時起了牀,在客廳裡抽菸聊天。我聽到,他倆決定搬些水桶出去接下雨水,至少衝廁所不用礦泉水了。我擡頭眯眼一看,那小黑狗hope也離開了它的小窩,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第二個回籠覺沒有睡下多久,我就被客廳裡的喧鬧吵醒了。聽談話聲,是張大叔和志娃他們來了。
“不錯啊,有點居家的樣子,還養寵物了!嗯,這比我那箱子裡還好,我也得搬過來住了。”張大叔的聲音傳來。
“還有牆畫,”志娃說,“狗和馬,咦,這馬上的人不是昨天我們碰見那個人嗎,說是你學生的那個?”
“好像是。”張大叔道。
“張叔”吳林禹一字一頓的稱呼着,“你知道那妹子說的地兒,能帶我們去那馬場看看嗎?”
張大叔停頓了會兒,半晌才傳來他的回答:“那姑娘說的地兒不遠,要去的話一上午就能回來。不過,去哪裡做什麼?”
“要馬。”吳林禹很直接的說。
“行吧,”張大叔走到臥室門前望了一眼說,“等他們醒了,我們就去,下午再回來做該做的事。”
等所有人起牀後,已是半小時後的事情。我們活動着身體,想讓身體的熱量傳到冰冷的衣物上去。然後,我們又排着隊,依次進入衛生間洗漱。
“有機會的話,最好能帶個熱水器回來。”周志宏走出衛生間,戴回眼鏡說,“我感覺我的臉已經快結冰了。”
的確,堆在廁所裡的那些礦泉水,就像是從夏天裡的冰櫃裡拎出來的一樣,冰浸凍人。看到衛生間裡的海飛絲,我本想着還能洗頭的,但估計這種溫度的水淋到頭上,恐怕頭皮都會被凍裂,只好作罷。
礦泉水用來作生活用水,消耗得實在太快。僅僅是早上每人洗漱了一輪,就快耗掉半箱礦泉水。看來我們真得找到其他水源來替代。
衛生間的窗臺上擺列着一排五顏六色的牙刷和水杯,讓我涌出了生活迴歸的感覺。這裡說的生活,就是前二十年的人生裡,我所熟悉的事物。
程佳華昨晚在牆上作的畫,除了那條小黑狗的輪廓外,還有一匹馬。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畫的就是昨天碰見的那女孩。馬上的人是背影相對,雖然看不見臉,但上身披着一件斗篷,斗篷上的花紋捕捉得很到位,後腦也有一條大辮子垂下來。
不知道程佳華是隨意一畫,還是有意爲之呢。
下樓後,我看到路中間的草坪上放着四五個塑料桶,應該都是王叔他倆擺出來的。不過天空中飄着的雨點實在太細,不知道這幾個桶能收集到多少雨水。
各自上車時,我聽到張大叔在抱怨貨車的油不太夠了。可能張大叔是不太想去馬場的,認爲這樣只會浪費汽油,但又不好拒絕我們的意願。
擠回皮卡車,我們跟上張大叔,駛離了公寓。王叔問程佳華車裡還剩多少油,程佳華沒有回答準確的數字,只是說還能跑段時間。那條小黑狗,也被陳莉姍和段可帶了出來,它擠在狹小的空間內,在腳邊轉個不停。
貨車走的是昨天的那條路線,也就是我們追馬的那條街。沿着這熟悉的街道,我們回到了紅旗大橋上。
這段路我們走過,所以已經不覺得新鮮了。段可坐在我身上,雖說她不是很重,但時間一久,就把我的雙腿壓得沒有知覺。我讓她挪了挪位置,然後閉目養神起來。
很突然的,我想到了昨晚醒過來一次,還聽到了什麼聲音。當時我意識恍惚,只覺得是自己聽錯了。但現在又想起來,只覺得那聲音來得真切,不像是什麼幻聽。
那會是什麼呢?
想來想去,我想到了三種情況。一是,那是有人開車路過的所發出的聲音。這城裡的路四通八達,有人路過不足爲奇。但當時應該是深夜了,這路過的時間點倒有些奇怪。最重要的是,一想到有其他人還在這城裡,我不自覺的就會迸發出好奇,以及未知的恐懼。
第二種情況是,那聲音可能是張大叔開車所發出的。不過這也有點不成立,張大叔剛纔不還在抱怨沒多少油了嗎,那他半夜還開車出來幹啥?而且半夜開車出來閒逛這種無聊事,不像是張大叔會做的。
第三個可能是,其實我昨晚並沒有聽見什麼引擎聲。可能那都是我的夢境,夢境有時候也真切得可怕。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第一種情況靠譜。既然有人路過,那麼他們很有可能還在這城裡。但我又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神經衰弱導致的第三種情況,只好把這個猜想壓在心裡,沒向他們分享出來。
睜開眼的時候,道路旁的建築讓我有些熟悉。是的,張大叔帶我們回到了從國道進城的那條道,也就是很多石料廠的那裡。
沒有想到的是,張大叔竟一路領着我們回到了國道上。想來也是,馬兒們又不習慣居住在城市,所以馬場的選址,自然是在國道旁的郊區裡。
回到國道,能看到“仁義副食”店門口的方便麪盒子還在,能聽到水電站湍急的水流聲,這都是我們來時的路。幾分鐘後,我們甚至還路過了那個建築工地,就是看到“黑白無常”的那裡。
駛離工地後,張大叔朝我們打了一個向右轉的轉彎燈,拐進國道旁的一條小道里。小道修得不寬,大概是兩輛轎車能夠並排而行的寬度。但平整的水泥路面甚至比國道的路況還好。道路兩邊,有不少建築物,也有好多路牌。
路牌上所寫的,大都是什麼農家樂、釣魚休閒、度假山莊之類,沒瞧見馬場兩個字。很快這段水泥路就到頭了,取而代之的是顛簸的碎石子路。這樣一看,可能這馬場沒有多高的檔次,連條水泥路都沒修。要是富人們的高檔轎車走這種路的話,一定會被掛底盤。
一陣顛簸搖晃後,總算瞧見一個木板路牌,歪斜的立在碎石子裡。木板上用紅油漆標着一個直走的箭頭,刷着幾個大小不一的字:
直走50米
養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