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馬這個小插曲結束後,我們回到了那所公寓裡。
段可和陳莉姍果然帶回來了一條狗,不僅有狗,還帶回來一些家居用品。那條狗一身的黑毛,都是燙捲了的。黑色的絨毛下,只能看到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它看到我們打着手電筒回來,也不怕生,吐着舌頭對我們一個勁兒的搖尾巴。
小黑狗的體型不大,有些瘦。但這絲毫不影響它可愛的模樣,看到它,我很想伏下身逗一逗,但又抑制住了,因爲怕它身上髒。幾人驚喜的看着在腳邊打轉的小狗,回到了屋內。張大叔和志娃今天沒有來,說是有些累,直接就回集裝箱去了。
屋裡點亮了幾根蠟燭,還有一個小提燈。它們所發出的光亮,完全能看清屋子裡的一切,所以我關掉了手電筒。讓我們驚訝的是,客廳裡的垃圾和篝火堆都被清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乾乾淨淨的地面。客廳的角落裡,還鋪着一張牀墊。牀墊上有配套的被子和枕頭。
一間臥室裡也亮出燈火,能聽到兩個女孩子的聲音。
周志宏看到牀墊,興奮的跑過去坐下,他按着上邊軟綿綿的材質悅道:“行啊,咱也有牀墊可以睡了!”
“但是,這墊子不寬,恐怕擠不下我們所有人吧?”周志宏收住笑容,抓起下巴道,“那麼哪些人睡呢?”
吳林禹放下包道:“你是搬死人搬傻了吧,誰說要擠在一張牀上睡?”
“臥室裡還有,每人都能睡,客廳裡這張是我的。”王叔說。
吳林禹放下包後,也走過去坐在了牀墊上,感受舒適。周志宏拿起枕頭拍了拍說:“反正今晚我再也不要枕着手榴彈睡覺了。”
那條小黑狗跟着吳林禹走到了牀墊前,對着坐在牀墊上的周志宏和吳林禹不停搖尾巴。
“回來了?”陳莉姍從那個有燈火的房間裡探出頭說。陳莉姍挽起了衣袖,雙手沾滿了水,不知道在裡邊搗鼓着什麼。我這才發現,那屋亮着燈火的房間不是臥室,我記錯了,臥室在另一側。
“嗨!”吳林禹轉頭向她打了個招呼。
陳莉姍甩甩手說:“你們再多等一會兒,馬上就做好飯了。”
說完她就消失在房間門口。在做飯?我咋沒聽見油火沖天的聲音呢?估計是在煮方便麪吧。現在我一想到方便麪,就沒有食慾了。
程佳華提着他的箱子,盤坐到那個小提燈旁邊打開。我跟着過去瞧了瞧,裡邊有十幾張cd盒,都是一些我沒見過的英文唱片。除外,還有一些框着相框的照片和油畫,以及幾件t恤衫和一臺筆記本電腦。這些估計都是他心愛的收藏品,見他在整理,我便不忍心打擾,默默走開了。
“身上好香啊,你的兩個姐姐給你洗過澡了吧?”吳林禹舉起那條小黑狗說,“小東西,你給我講講,這些天你都吃了些啥,把你喂得這麼瘦?”
周志宏在旁邊扯着小黑狗的一條後腿說:“瘦弱得都不夠我們吃,雖然我不愛吃狗肉。”
小黑狗在吳林禹手中轉頭看了看兩個說話的人,它當然聽不懂說的是什麼,只是伸出舌頭舔了舔吳林禹的手。
看着他倆對着一條小狗說話,我覺得有些好笑。我也想過去逗逗這小動物,但還是決定先去看看段可她們在搗鼓些什麼。
我和王叔一起,走進了房間裡。這間屋子應該是廚房,因爲裡邊的空間很窄小,還貼着牆壁修了一排水泥毛坯竈臺。竈臺上,有一個大盆子,火焰就在裡邊舞動着。火盆旁邊,立着兩個小凳兒,金屬支架的那種。一根晾衣架模樣的東西,穿過一口鍋的兩個把手,橫放在兩個小凳子上。
掛在衣架上的那口鍋,剛好能夠着下邊的火焰。
段可就站在這簡陋的鍋竈前,拿着一個長勺子在鍋裡邊攪來攪去。旁邊的陳莉姍,正在撕開什麼包裝,但願不是方便麪。
藉着竈臺旁邊的一盞蠟燭,我靠過去一看,發現鍋裡面全是白白的稀大米。原來真的是在做飯。段可發現了我,停下動作回頭對我一笑:“馬上就好了。”
“這是在做粥嗎?”我看着鍋裡的稀大米問她。
“對,但是沒什麼配菜好放的,我就加了些鹽。”
能吃到大米,我已經相當滿足了,哪怕只是一碗白味兒的稀飯。再往竈臺一看,什麼醬油、陳醋、味精、食用鹽都擺在上邊,房間最裡處還放着幾袋大米。大米旁邊,有兩套包裝完好的碗筷,和幾箱飲用水,以及飲料。嗯,還真有點廚房的樣子了。
“這法子是誰想出來的?”我指着那凳子和晾衣架搭出的簡易裝置問。
陳莉姍擡頭說:“你女朋友啊。”
幸好,陳莉姍手裡的東西不是方便麪,是那種塑料袋裝的圓餅紫菜。段可又轉過頭,對我吐了吐舌頭。
王叔走到廚房的最裡處,提起那幾袋大米看了看。可能是在估計這些米夠我們吃多久吧。
鹽粥和紫菜湯,這樣的組合雖然有些奇怪,但讓我們大呼過癮。一口鍋的粥量,自然是不夠我們吃的,所以我們又喝完了一鍋紫菜湯,這才勉強把肚子填飽。
程佳華放下碗,故意打了一個嗝出來,對陳莉姍豎起了大拇指。
“別謝我,東西幾乎都是王叔搬出來的,要謝就謝他。”陳莉姍笑着搖頭。
王叔秉承着飯後一支菸的原則,獨自走到窗臺前抽菸。我問程佳華:“你那身材,這點兒飯恐怕不夠吧?”
“我現在只求質量,不求數量。”程佳華裝出一副正經樣對我道,然後用筷子敲了敲碗,“什麼是質量,熱食就代表質量!”
“雖然我還想再來幾碗。”他舔着嘴脣,笑着回味了一句。
周志宏坐回牀墊說:“你們還該帶套桌椅回來的,那就有家的感覺了。”
陳莉姍聳聳肩說:“車子裝不下了,能帶的我們都帶了,你們看,衛生間裡爲你們準備了洗浴用品,洗漱用品,房間裡有牀墊,有被子枕頭,還有換洗內衣,這差不多有家的感覺了吧?以後有需要的,還可以再添置。”
“面面俱到,”我點頭說,“還是女孩子做事細心。”
吳林禹想了想說:“那要是上廁所的話,是不是要用礦泉水衝?”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陳莉姍有些難爲情的說。
吳林禹看着廁所搖了搖頭:“沒,只是覺得有些浪費。”
段可坐在旁邊,滿臉笑容的看着那條小黑狗吃粥。小狗吃完後,她還扯出紙巾給它擦嘴。這小黑狗享受的待遇,簡直比我還好。我捏了捏小黑狗的頭問她:“這狗哪兒來的?”
段可握着小黑狗的前爪說:“陳莉姍在街邊發現的,是不是很可愛啊?”
陳莉姍站起身,把小狗逗了過去。我說:“養肥吧,養肥點兒我們就能開葷了。”
段可立即打了我一拳說:“你敢吃它,我就吃你!”
“對了,這小傢伙還沒名字呢,咱來想一個吧。”陳莉姍抱上小黑狗說。
“叫來福吧,電影裡都這麼叫的。”周志宏躺倒牀墊上說。
陳莉姍嘴巴一撇,說道:“那多土啊。”
“還旺財呢,你這小子十二年的書白讀了,連個像樣的名字都不會取。”吳林禹對周志宏說。
“順口唄。”周志宏展開雙手笑道。
段可的眼珠轉來轉去,還沒能想出一個名字來。
“這樣吧,我們給它取個英文名。”陳莉姍放下小黑狗說,“就叫它hope,你們瞧,既不拗口,又深賦寓意。”
“好,就叫hope,”段可拍手說,“陳老師取得好!”
那小黑狗被拍手的段可吸引了回來,短小的尾巴對她搖個不停。
“hope,你就是hope啦,哈哈哈。”段可按着小黑狗的鼻子說。
周志宏閉着眼睛念道:“hope,吼撲,hope,吼撲,這名字還是給獅子用比較好。”
“你小子不知道,這種狗發起狠來,四五個大漢都拉不住,部隊裡就是用這種狗配給戰士緝毒用的。”吳林禹一本正經的對周志宏說。
“真的?不可能吧,這種狗能做軍犬?”周志宏睜開眼說。
這當然是玩笑話。
“不信你試試,”吳林禹指着小黑狗說,“惹上麻煩我可不幫你。”
程佳華用指甲蓋敲着手中的碗,看着我們笑而不語,一直沒加入談話。他突然指着牆角說:“那些顏料是誰的?”
“是我帶回來的。”陳莉姍說。
程佳華所說的顏料,在進門處的牆邊。顏料用五顏六色的圓盒子裝過,那些應該是水米分顏料,因爲我大學上設計課時用過一段時間,能認出來。
顏料上方的牆上,有幾處各種顏色的劃痕,看不出來是在畫什麼,應該是在試筆吧。程佳華問她:“你會畫畫?”
“業餘愛好,不太會。”陳莉姍說,“反正閒得無聊。”
程佳華放下碗筷,站起身朝顏料處走去。他蹲在顏料旁,拿起筆,在旁邊的水杯裡洗涮了一番,洗淨筆刷上的顏料。然後又重新給筆刷上沾上顏料,在調色盤裡兌色。看他那架勢,是準備畫上一通了。
“你會畫畫嗎?”陳莉姍走過去問他。
“會一點。”程佳華回答道,“忘了給你們講,我是美術院校畢業的。”
“啥?”我驚訝道,“你不是玩吉他搞音樂嗎?”
“那是業餘愛好。”程佳華頭也不回的說。
看來這人滿身都是藝術細胞啊。沒幾分鐘的時間,他就把小黑狗hope的外形準確的勾勒了出來。雖然我們這些外行人看着挺不錯的,但程佳華顯然不太滿意。他握着筆退後幾步,看了看小黑狗,又看了看牆上的畫,搖頭道:“好久沒動過水彩了,我還是適合畫油畫。”
我想起了他箱子裡的那幾幅油畫,估計那不是他的收藏,而是他的作品。
小黑狗望見了牆上的畫,很通人性的叫了一聲。
“這面牆我承包了啊,練手用。”說着程佳華又走回牆邊,拿起調色板兌色。
吳林禹移開話題說:“對了,今天那姑娘說的馬場,我們明天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