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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掉電話,雲奚起身把每個房間都看了一遍,似乎想要把房間裡的佈置都刻在心裡一般。最後他回到客廳拎起行李箱緩步走向玄關,換了鞋,雲奚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便打開門離開這間重生前後住了五年多的公寓。他的背脊筆直而僵硬,拎着行李箱的手泛起了青白。

按照他和韓燁哲的約定,在小區不遠監控以外的地方韓燁哲的人會在那裡等他,他會先送雲奚去完成臨走前的最後一件事再送雲奚去機場豹牙。果然,雲奚剛走出小區沒多遠便看到一輛出租車,司機在見到雲奚的身影后立即打出了信號,雲奚點點頭快步走向出租車。

在去酒店的路上,雲奚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靜,沒有要離開的喜悅,也沒有即將報復到黎晰的快感。

出租車很快到達酒店門口,雲奚將行李留在車上並和司機約定了時間這才下了車。進入電梯,按下樓層號,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雲奚便站在了房號爲三個八的房間門口。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雲奚並沒有按門鈴,而是選擇了敲門,‘篤篤’兩聲卻彷彿敲在了他的心

弦上,另一隻手在不安地扯着衣角。

很快,房間門被打開,身穿白色浴袍的黎晰戲謔地看着雲奚,他的頭髮有些溼潤,顯然是剛洗完澡不久。

黎晰雙手抱臂斜倚在門框上,“速度還挺快嘛。”

扯着衣角的手緊握成拳,他冷冷地看着黎晰,“他呢?”

“還不死心呢,”黎晰嗤笑一聲扒了扒頭髮,“睡着呢,要不要我帶你進去看看?”

“不用,”雲奚撥開黎晰擡腳走進房間,白色休閒鞋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雲奚在距離牀三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鋪了白色被單的牀上韓燁修靜靜地躺着,雙眼緊閉,蜜色的胸膛□在被單外面,他眉頭微微皺着,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穩,房間內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如何?現在死心了吧?”黎晰戲謔的聲音從雲奚身後傳來。

雲奚雙脣緊抿,他沉默地看着熟睡的韓燁修,儘管這一切都是設計好了的,儘管他在來的路上就已經猜到會是這種情況,但是他的心還是不可抑止的刺痛了一下。

雲奚緩緩地勾起嘴角,他說:“你贏了,”聲音平淡,不帶一絲感情。

黎晰輕笑一聲,“我說過,早晚有一天我會取代你的位置,你看,這一天不就來了麼?”

雲奚垂下眼低低地笑出聲來,不知道是嘲笑自己的成功還是嘲笑黎晰愚蠢。

黎晰挑了挑眉並不說話。

一聲低啞的呻|吟在房間內響起,黎晰面上閃過驚慌但又很快掩蓋下去。韓燁修一手扶着額頭坐

起身來,昨晚喝了太多酒,現在他只覺得頭痛欲裂,太陽穴突突直跳。如果不是聽到了笑聲,或許他還會繼續睡下去也不一定。

很快韓燁修便被白色的被單所吸引,在他印象中他和雲奚從來沒有買過白色的被單,這種顏色不

是醫院病牀的配置就是酒店住房的配置。酒店……韓燁修心頭一顫,他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這

時房間裡那沉悶的笑聲也停了下來。韓燁修猛地擡起頭,穿着淺灰色t恤的雲奚立在牀尾的不遠

處,眼底透着濃濃的哀傷,那眼神竟然和當初他將黎晰帶回公寓時如出一轍。

雲奚艱難地扯了扯嘴角,熬過夜的雙眼泛着血絲,他啞聲說:“我看你一晚上沒回去就有些擔心,現在看來,你似乎沒事。”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輕聲重複着,“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韓燁修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個字,他愣愣地看着雲奚,急切地想要解釋什麼我的狐仙老婆。

這時黎晰端了一杯溫水走到牀前,“韓哥,你先喝點水。”

韓燁修僵硬地扭過頭,穿着白色浴袍的黎晰穩穩地端着杯子,面色柔和,嘴角淺淺的勾着,但是卻如此的礙眼。

雲奚閉了閉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他故作輕快道:“我出去轉轉。”說完他便轉過身往外走,身側的拳頭握得死緊,就連指甲陷入肉內也渾然不覺。

“滾!”韓燁修爆喝一聲拍開黎晰的手掀開被子衝下牀,“雲奚!你聽我解釋,我……”

雲奚頓住腳步轉過頭,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全身赤|裸的韓燁修,最終微微一笑決然離開,沒有任何遲疑。

透明的玻璃杯在地毯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住,溫熱的水撒得滿地都是。韓燁修僵在原地怔忪地看着赤|裸的自己,雲奚離開前的眼神定格在了他的腦海中。

黎晰小心翼翼地上前兩步怯怯喊:“韓哥……”

‘碰’一聲悶響,黎晰被韓燁修一腳踹翻在地,他錯愕地望着暴怒的韓燁修,眼裡閃着不可置信。

韓燁修一把扯過牀單圍住□然後彎下腰掐住黎晰的脖子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他面色陰沉,眼裡醞釀着駭人的怒意。

窒息感使得黎晰漂亮的臉龐憋成了豬肝色,他極力想要扳開韓燁修的手,艱難地哀求着:

“韓……哥……放手……”

韓燁修並沒有搭理黎晰,而是拿過牀頭的手機撥了手下的號碼,吩咐手下保護雲奚並派兩個人來酒店。

掛掉電話韓燁修又翻了下聊天記錄,雲奚的名字顯示在第一個,時間是早上七點零二分。放下手機,韓燁修陰沉地看着黎晰,“誰借你的膽子動我的手機?又是誰借你的膽子爬上我的牀?說!”

黎晰驚恐地瞪大眼,“韓……哥,我、我沒有。”

韓燁修收緊了掐着黎晰脖子的手,“我爲什麼會在這裡?昨晚發生了什麼?”

“你……你喝……醉了,我……我正好……正好碰上……你……”

似乎是覺得這樣很浪費時間,韓燁修鬆開手將黎晰扔在地上,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黎晰陰冷道:“說!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說出來!”

黎晰弓起身捂着脖子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他喘息着,貪婪地呼吸着好不容易得來的空氣。

韓燁修重重地踢了黎晰一腳狠道:“快說!”

喘了喘氣,黎晰仰頭看向韓燁修,眼裡隱隱有些淚光,“昨晚我在街上碰到喝醉的你,你、你拉着我非讓我帶你去睡覺,我看你那樣似乎是醉狠了,就、就把你帶到酒店了,韓哥,我說的都是實話,請你相信我。”

韓燁修拍了拍額頭,他記得昨晚被大哥叫去喝酒,因爲他大哥第二天下午就要回去,這一走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所以兩個人都喝得有些多。結果大哥的一個兵找到了他們一臉驚慌,他在大哥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大哥便立即起身離開了,臨走前還說要讓人送他回公寓但是被他拒絕了。

大哥走之後他又喝了一些,之後腦袋越發昏沉然後一個人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酒吧,再之後的事情便完全不記得了。

韓燁修越想越生氣,越想越懊惱,雲奚臨走前的眼神再次浮現在他腦海中。明明說好要對他好,明明說好不會背叛他,結果卻讓他撞上了這事,他知道他應該追上去和雲奚解釋清楚,但是雲奚的那個眼神讓他有些發憷,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雲奚重生之嫡女風華。

見韓燁修的臉色越發陰沉,黎晰害怕地向後縮了縮,“韓、韓哥,我可以替你向雲奚解釋,我可以……”

“閉嘴!”韓燁修怒吼一聲再次俯下|身掐住黎晰的脖子,“昨晚我和你有沒有發生什麼?”

“沒有,”黎晰慌亂地搖頭,“什麼都沒有,還沒下車你就睡着了,還是司機和我一起扶你進的房間。”

韓燁修危險地眯起眼,“那我的衣服呢?還有云奚,是你告訴他我在這的對吧?”

黎晰渾身一顫,驚得說不出話來。

韓燁修怒極反笑,“很好,看來你是忘了我之前的警告了,沒關係,我會幫你一點一點的想起來。”

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兩名手下神色匆忙地跑進房間,在見到赤腳蹲在地上掐着黎晰的韓燁修後,兩人忙停下腳步恭敬地垂下頭,“老闆。”

韓燁修嗯了一聲放開黎晰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把他帶到西區去。”

意識到不對勁的黎晰驚恐地向後爬,“韓哥,我什麼都沒有做,你不能關我。”

這時韓燁修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不耐煩地朝手下揮了揮手,“嘴巴封上帶走,給我送套

衣服過來。”

“是!”

按下接聽,韓燁修急切問:“有沒有把雲奚安全送回去?”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隨即顫抖嗓音從聽筒裡傳出,“老闆,雲先生,我跟丟了。”

偌大的候機室人來人往,依依話別的人隨處可見,雲奚靜靜地站在人羣中面色茫然,他一手覆在胸口上,那個地方依舊微微刺痛着。

“去了那邊一切小心,有什麼需要的可以給我電話。”

雲奚側過頭茫然地看着韓燁哲,這時候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也有人送機。爲了以防萬一他並沒有

告訴唐皓自己會在今天離開,他準備登機後再給唐皓髮短信。

韓燁哲擡起手想要摸摸雲奚的頭,最後又想到什麼猛地收回手,他咳了一聲問:“捨不得嗎?”

搖搖頭,雲奚輕聲說:“沒有。”

韓燁哲點點頭,“黎晰那小子我會去收拾的,你放心。”

“不用了,”雲奚扯了扯嘴角,“不用。”

“也是,如果發現你不在了,第一個饒不了他的便是燁修,指不定還輪不到我出手呢。”

雲奚抿了抿嘴角並不言語。

“雲奚,抱歉,雖然這樣說有些矯情,但我還是希望你別怨我。”

“不,”雲奚搖搖頭,“不會,這是我自己決定的。”

嘆了口氣,韓燁哲將登機牌塞到雲奚手中輕輕地推了推雲奚,“去吧,如果可以,別再回s市了。”

將登機牌緊緊捏在手中,雲奚緩緩走向登機口,背脊筆直,卻帶有決絕的意味。他沒有答應韓燁哲,因爲他知道終有一天他還會回來,在這裡,他還有未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