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的時間, 實在不算長。不知不覺,便過去了。
坐在車上,嘴角一直向上翹着。連開車的廖楓都發現了, 問:“怎麼了, 今天怎麼心情如此的好?”
我想了想, 問:“我曾經答應過多少次, 跟你一起去旅行?”
他想了想, 說:“答應了多少次,倒是不記得了。但是,我們計劃去的地方可是很多了。比如, 南美的熱帶雨林、左天他們度蜜月的撒哈拉沙漠、北歐的挪威……哪一次你都是興致勃勃,可使, 總是公事纏身。”大約真的是被我一次次的承諾然後不能履行給弄得不勝其煩, 連平日寡言的廖楓都一次說了那麼許多的話。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 說:“今天沒有事的話,就好好商量一下去哪裡旅行好不好?”
他聽到我這樣說, 奇怪的問我:“不是又是心血來潮吧?”
我搖搖頭,說:“不是,真的可以抽出假期去了。而且,即使我不出去旅行,在公司裡估計也沒太多事情做了。”
“哦, 怎麼了?公司有什麼不順利嗎?”他有些緊張。
我慢慢說:“半年前, 晶瑩回來時, 我令她做了副總裁。當然, 你是知道的。但是, 還有你不知道的。我的條件,便是, 她半年內需要讓公司業績上升8%,做得到,便繼續做那個位置,若做不到,回到普通職員一步步做起。”
廖楓沒有答話,等我繼續說下去。
“今天,財務部經理給我半年財務報表,公司這半年,業績增長爲8.02%。”我高興得說。
他看了眼我的笑臉,說:“晶瑩確實很出色。但是,你也太冒險了。如果她急功近利,兵走險招,豈不是把你們公司推向絕境?且,你沒看到晶瑩,這半年來人整個瘦了一圈,原來是被這個計劃給逼的。”
我微笑,說:“8%確實是個很高的增長率,但是,我事先估算過,公司如果正常運行,達到7.5%不成問題,因爲前兩年的投資到現在,正是收回的時候。”想了想剛纔廖楓對晶瑩的讚賞,又補充了句:“即使不是她,我自己做,努力些,也能達到8%的。”說完,就後悔了,我這是幹什麼?跟晶瑩爭義氣,只不過廖楓誇了一句。其實,作爲一個新人,一邊熟悉公司、一邊保證公司正常高效的運行,實屬不易。
廖楓果然低低的笑了起來,但並沒有說什麼。大約是看到我微微赧然的神色,他開口改變話題:“現在正是冬天,我們就去挪威滑雪吧。”
點頭答應。
履行了諾言。對廖楓,也是對晶瑩。將公司大部分業務交給了晶瑩,同時準備出去旅行的東西。心情不是不輕鬆的。
打電話給媽媽,告訴她我要出去旅行的消息。卻發現,媽媽的聲音顯得極其疲憊。我微微驚訝,問:“媽媽,有什麼事嗎?”
媽媽猶豫了會兒,說:“還不是玉潔的事情。”
想了想,說:“難道,申家還是不答應她與申亦謹的婚事?”
“唉,是啊。那申家老爺子,這次如此的堅持,甚至,聲稱,如果申亦謹娶玉潔,便取消他的繼承權。”
我驚訝,對申老爺子,爲何如此決絕?一邊又不禁的擔心。愛情,經不起考驗。何況是從小習慣申家大少爺的申亦謹慎。如果一帆風順,不少男子會的對愛人好一輩子,錦上添花的事情做起來沒有什麼,可是,愛情與利益有衝突時,哪個佔上風,卻是未可知的了。我曾經就暗暗祈禱,希望終此一生,都不會有如此的事情來考驗我與廖楓,卻不想,本就歷經波折的玉潔和申亦謹,卻仍需面對這樣的事情。所以,輕輕的問媽媽:“那,申亦謹態度如何?”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如果兩個人齊心,即使是申老爺子再怎麼威脅,都沒有用。可是,似乎,申亦謹至今沒有表態。我去大宅看玉潔,她從剛開始的哭泣,到現在,已經是不哭也不說話了。”媽媽擔心的說。
安慰了媽媽一會兒,便掛了電話。但是,眼前似乎能看到玉潔那樣憔悴的等着申亦謹的樣子,半是灰心,半是期望。大約,申亦謹,真的是玉潔此生的劫,糾纏了這麼些年,待到快修成正果時,卻又讓人無望。唏噓一番,卻沒有辦法插手。
定好了機票,確定了行程,去媽媽那裡辭行,已經是一週後了。
待到進到了屋內,才發現,一個男子,坐在沙發上,而媽媽,滿面嚴肅。那男子,雖然憔悴,卻看得出,是申亦謹。
媽媽見到我來了,對申亦謹說:“申先生,你來我處也沒用,玉潔雖然柔弱,但是也有一股子倔勁的。她既然走了,便是真的走了。說不見你,便是真的不見你。而且,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媽媽的口氣相當嚴厲。申亦謹聽完,臉色又蒼白幾分。我也吃驚,走?玉潔竟然是離開了嗎?想不到,她竟真的捨得下,這樣一個糾纏了許多年的男子。那樣癡情柔弱的性格,也會有如此決絕的行動。相比,申亦謹真的讓她傷透了心。於是,看向他的目光,也不怎麼友好。
申亦謹點了點頭,想要開口說什麼,終究是沒說,頹然的走了出去,往日傲岸的背影,近日也顯得格外淒涼。
坐下,媽媽顯然還沉浸在剛纔的氣憤中。慢慢的說:“她就這樣突然的走了。只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她準備去美國唸書,以後,會跟我聯繫。不願再見申亦謹。連個地址也沒有留。她從未出去過,此次孤身一人,讓我怎麼放心?男人再不好,再讓她傷心,不是還有媽媽在嗎?可是,現在,我是真的擔心啊……”說着,眼睛溼潤了。
我陪坐在一邊,沒有言語。走,也許真的是解決的最好的辦法了。離開這個讓她傷心的城市,離開熟悉的或愛或恨的人,也許是一種解脫。只有這樣,她才能如鳳凰涅磐,煥發新生。可是,想到剛纔申亦謹走時淒涼的背影,想到玉潔此時也許在異國孤單的躑躅,心裡不禁問自己,如果是愛情,爲何,會讓兩個人都如此不快樂?
玉潔的離去,沖淡了即將去旅行的快樂。廖楓似是知道原因的,但也沒有追問我。只是在一邊不聲不響的陪伴我。
直到,坐上飛機,當飛機衝向雲霄時,因爲耳膜比較敏感,氣壓驟變令我很不舒服時,他才緊緊抓住我的手,在轟隆隆的背景聲音中,朦朦朧朧聽到:“冰清,不管怎樣,我總是在這裡的……實在是,我很早、很早,就愛上你了……”
看着漸漸遠離的城市的建築,我微微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