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方慕笛自己好像並沒有放在心上,胡姨娘在暗暗替她着急。
仔細想想也是,她嫁給崔晟已經有好幾年,又是女人最好的年紀,按說是容易受孕的。
崔晟和鄭氏膝下,就養了嫡子嫡女。加上之前那些妾室替他誕下的庶出子女,崔家子嗣興旺,足以證明這不是他的問題。
所以,方慕笛要去大悲寺上香祈願,無甚出奇之處。
方慕笛這個鄉君,雖然是當時皇帝的權宜之計,卻也是上了皇家族譜的,該有的份例一應不缺。崔晟擔心着她的安全,又撥了親衛給她使用。
因此,有她帶着方錦書前往大悲寺,司嵐笙沒有什麼可不放心的。便想着替方錦書收拾收拾,讓她自己去就好。
方錦書挽着她的胳膊笑道:“女兒都這麼大了,又是跟着堂姑母,便利的緊。也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收拾,這次母親就交給女兒自己來安排吧。”
她已經及笄,更需要讓家中長輩都習慣,她獨立處理事情的能力。
司嵐笙微微一怔,隨即感慨道:“是啊,我們書兒也都長大了,不再是兒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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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嚥下到了口邊的“也該嫁人了”這句話,改口道:“也罷,就都交給你。到時候,你來知會我一聲便是。”
方錦書應了,又陪着她說了會話,才返回翠微院。
她走到書案邊坐下,芳菲研好了墨,她提筆寫了一封信,吩咐道:“芳菲,你去一趟鄉君府,親手交到堂姑母的手上。”
芳菲應了,將信貼身揣好,出了方家。
比之疫症橫行之時的一片蕭條,洛陽城裡已然恢復了些許生氣。雖然仍不及以往,但街道上往來的人多了不少。
更多的,是經此一劫後,四處找零工做的人們,謀求着生路。
鄉君府裡,方慕笛穿着一件素色袍子,長髮就那樣鬆鬆地在腦後挽成一束,自在而隨性。全身上下,唯一的裝飾就是束髮用的淺藍色緞帶。
但這樣簡單的裝束,卻越發將她的姿容襯托得絕美傾城,曲線玲瓏。
她手持一支毛筆,正在凝神作畫。
“姑娘,”胡姨娘進了門,瞧着她這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急道:“你說你,怎麼就半點不着急呢?”
她是妾室,在方家時就只能稱呼自己女兒爲“姑娘”。幾十年的習慣了,就算眼下不同以往,也改不了口。
索性在鄉君府裡,也無人跟她計較,便一直這麼叫了下來。
“着急什麼?”幾年下來,方慕笛養出了通身的從容氣度,緩緩放下毛筆,淺淺笑道。
“你算算看,從上個月起,小侯爺來了鄉君府幾回?”胡姨娘掰着指頭道:“我可都是記着的,這還不到兩個巴掌。”
“姨娘,”方慕笛放下手中毛筆,無奈道:“我都說了多少回了。這回的疫症,侯府裡有個孩子不小心染上了,他哪裡忙得過來?”
胡姨娘“哼”了一聲,道:“男人的話,你也能信?不過是個庶子,需要小侯爺親自照料嗎?府裡那麼多下人,合計着都是吃乾飯的!”
崔晟當然不只是爲了一名庶子,忙得無瑕分身。
他是歸誠候府的小侯爺,也是崔家在京城這一支的繼承者。
庶子得病當然不是什麼大事,但事關疫症便非比尋常。府中這幾百號人的安危,需要顧及。不過有鄭氏在,這件事還不勞崔晟親自費心。
他所忙碌的,和侯爺、族裡緊鑼密鼓商議着的,無非還是爭儲奪嫡一事,以及接踵而來的各種利益分配、談判。
正好府裡有庶子染了疫症,對外便以此爲藉口,關起門來謀劃着、抉擇着。
這樣生死攸關的大事,崔晟能擠出時間來鄉君府,已是對方慕笛格外放不下的緣故。
其中的因由,事涉到皇家奪嫡,以及崔家秘事,崔晟連鄭氏都沒有如實告知,怎麼會跟方慕笛詳述?
方慕笛不在意這些,崔晟來與不來,每月能來多久,都不會影響她的生活。
來了,她便好生伺奉着;不來,她也安之若素。
她雖然不懂得朝中大事,卻也生得一顆聰慧的心。歷練了這幾年,就算崔晟不說,她也能看出來他有心事。
但她卻不問,一如既往地雲淡風輕。
可在胡姨娘看來,這一切實在是太過反常了!
就在一個多月前,哪怕是疫症爆發在京中橫行之際,崔晟來鄉君府也一如既往地勤。爲了府裡的安全,拉了幾大車薰燎的草藥來,還親自督促管家在各處薰燎。
她住在這鄉君府,萬事不愁。看到女兒受寵,能得崔晟上心,也就把方慕笛遲遲不孕一事拋在一旁。
然而,這一個多月,崔晟來鄉君府的次數實在太少,少得讓她心慌。偏偏方慕笛卻不慌不忙地,這怎麼不讓她着急?
“姑娘,你可多得上上心。”胡姨娘壓低了聲音,道:“下回小侯爺來了,你就把那符水給喝了,得個孩子纔是正經。”
方慕笛一直未能懷上子嗣,最着急的便是胡姨娘。她爲了女兒着想,生怕她色衰愛弛,年老後沒有着落晚景淒涼。
莫說她這個只是受封的鄉君,就算是皇家正兒八經的公主,沒人撐腰那也過得很不如意。
只是,在成親那日服下的那碗藥,傷了方慕笛的根基。就算太醫按時來給方慕笛請脈調理,一時半會也無法受孕。
胡姨娘便病急亂投醫,聽說有個道觀的符水求子極爲靈驗,便瞞着方慕笛偷偷花費了銀錢求了來,要她喝下。
這也是她的一片好心,方慕笛哭笑不得,只得受了。
“我知道了,姨娘。你就放心好了,我心頭有數。”
“有數,有數,你有什麼數……”胡姨娘口中不住的嘮叨着。
兩人正說着話,丫鬟的門口屈膝稟道:“鄉君,方家四姑娘遣人來了。”
“快讓她進來。”方慕笛喜出望外,連忙道。這人卻是來得正好,否則胡姨娘還不知道要念叨多久。
芳菲進了門,規規矩矩地行禮:“見過鄉君、胡姨娘。”方慕笛讓她起身。
“哎喲,我說是誰呢?多久沒見到芳菲姑娘了。”芳菲在方錦書跟前的地位,胡姨娘是知道的,連忙笑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