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藉着打火機不時亮起的微弱火苗緩步下行。誰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腳下,一個不慎,失腳滑落可不是鬧着玩的。
打火機又亮了十來秒,怕這唯一的光源也被損壞,李久行又按滅了。
就在火光熄滅的一剎那,李久行猛地轉身,趁着老和尚還沒反應過來,單手掐在他的喉間,頂在了背後的石壁上,“你要帶我去見什麼?”
李久行早起了疑心,此處深不見底,非一朝一夕所能建成,石壁上的燈盞內連燈芯都已風化,誰知道已經建成多少年?
這兒根本不可能有人存在,這老和尚究竟要帶自己去見什麼隱秘?爲何行事這般詭異?
李久行指尖並沒有用力,但只要老和尚稍有異動,立刻就了取了他性命。
“李久行,難道你察覺不出什麼嗎?我正是要帶你去追尋本心啊!”老和尚即使被扣住了喉嚨,依舊是安詳的語氣,彷彿對於李久行的冒犯毫不在意。
老和尚也不會實話實說,已經夠驚世駭俗了,要知道,祖訓裡是要以五百人的鮮血做爲開啓古墓前的祭祀,可現代社會,誰敢如此喪心病狂行事,只能以牲畜代替,萬幸古墓順利打開了,不然真要以五百條活生生的人命爲代價嗎?連前奏都如此血腥,誰知道古墓裡是什麼名堂。
李久行一下就收緊了手,“不用再對我進行催眠了,那根本沒用,好像在這兒,你對別人精神的影響力又大了不少。”
老和尚被卡住了喉嚨,頓時咳了出來,可一時氣息接不上,發出的聲音也是斷斷續續。
李久行手上的勁道沒有絲毫放鬆,“這兒是座古墓吧,你們想幹什麼?”
李久行心中已經認定,這老和尚和外面兩人肯定是對古墓有了想法,說不定知曉自己的身份。
老和尚這時才發覺有異,忍住喉間的不適,“你如何知曉這是座古墓?”這兒伸手不見五指,一直在沿着石壁邊的臺階走,李久行是如何做出這樣的推斷?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族內剛出了個叛徒吧?說說吧,到底把我帶來幹什麼?”李久行在進入洞口就想到了這一層關係,這次任務逮到的傢伙也是姓許,沒準就是一族。
他怎麼會知道?那羣人不是被一網打盡了嗎?老和尚暗自心驚。李久行爲政府做事,老和尚是知情的,難道政府也盯上了這座古墓?
“這裡埋葬的是我們的祖先,國家也沒有權利插手。”老和尚就是死也不能把這個秘密泄露出去,兩千多年的古墓,如果政府真有心進行考古挖掘,任何人力都無法阻擋,自己這一族人百死難咎其責。
聽老和尚意思,李久行倒是明白他誤解了,“大師,把你知道的都說說吧,如果無傷大雅,我也不會向組織彙報。”說着,李久行鬆開了掐着老和尚的手。
老和尚喘着粗氣,之後輕笑了幾聲,“李久行,你想問就問,不用騙老納,你這點小把戲不用在我面前施展。"
李久行倒不覺得害羞,能達成目的就行。
“你的祖先是誰?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黑暗中,老和尚提及先祖,依舊站直了身軀,口氣嚴肅,“你知道我們這一族本姓是什麼嗎?”
“不是許嗎?”
“不,千年前我們這一族才改姓爲許,之前一千多年,徐纔是我們的祖姓。”
這話聽得李久行暗自嘖舌,好厲害,好隱秘的家族,竟然傳承了兩千多年。可兩千多年前有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姓徐嗎?
“據祖藉記載,這兒埋葬的就是我們徐氏一族先祖徐福。"
"什麼?"李久行不禁發出聲來,“怎麼可能,徐福明明是受秦始皇之命前去尋找不死藥,據說東渡出海,到達了倭國,怎麼可能埋在這裡。
“兩千多年,從來沒有人進入過這座古墓,所以我也不知道,這些都是祖籍上以及老輩人口口相傳下來的,別耽擱時間了,快往下吧,能進入墓穴或許能知道更多。"
兩人又繼續下行,可李久行發覺還是被這個老和尚給騙了,他根本就沒談爲什麼帶自己來這裡。
地道中,沒有絲毫光線,也沒有聲音,只有兩人的呼吸聲迴盪在耳邊,甚至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這種環境下,兩人根本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臺階走到了盡頭。
李久行點亮火機,老和尚看不清,他卻看得分明,丁點光亮在這足有幾百平米的洞穴內顯得極爲刺眼。
李久行向着洞穴的邊緣走去,腳下不時踢到些異物,可一觸碰之下,這些異物頓時又變得粉碎。
就着火光低頭一看,竟然整個洞穴的邊緣到處是骨架,可歷經千年風化,輕輕觸碰之下,盡皆粉碎。
李久行一聲輕嘆,不用說,肯定是那些修墓人的骸骨,可他們怎麼不順着臺階逃出去呢?老和尚也見到了同樣的一墓,不由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火光照到邊緣的石壁上,竟然隱隱開始反光,李久行覺得奇怪,順勢手搭上去抹了一把,一層灰被抹下,連帶着帶下一些鏽跡,石壁反射的光越來越明顯,這哪裡是什麼石頭,分明就是一堵金屬鑄成的牆。
老和尚唸了遍經文後,就沿着金屬牆壁的邊緣用腳丈量了起來,摸索了好一陣子,才貓下腰,找到了金屬牆腳的暗槽。
老和尚從褲管裡抽出把匕首,對着自己的手腕就劃下去,鮮血順着暗槽不知流向了何方。
李久行看着老和尚奇怪的動作,嚇了一跳,沒想到老和尚身上還帶着兵器,不過也不阻止。兩人又等了盞茶的功夫,忽然一陣金屬摩擦的聲音傳來,緊跟着狂風大作,將兩人全部帶倒在地。
李久行想要點亮打火機看看到底出了什麼變故,可這麼大的風哪裡能點着。
狂風捲着地上的骨灰渣子呼嘯了幾分鐘,才逐漸平息,李久行趕緊從地上跳起,就着光查看。面前的金屬牆壁已經打開道縫隙,剛纔的狂風正是因此而引起。
既然空氣能進入,裡面一時倒沒什麼危險,兩人順着縫隙就到了金屬牆的另一邊。
另一邊依舊是空蕩蕩的,李久行發覺這邊的牆角下有一排水槽,順手摸了下,竟然如油脂一般的感覺。原來這邊竟然是接近於真空的狀態,李久行不由對古老的工藝驚歎不已。
“點着吧,這應該是鯨魚油,無害的。”老和尚見多識廣,一下就說出了這油脂的來路。
火苗順着油槽不斷蔓延開來,又順着金屬牆一路向上。明亮的火光充斥了整個墓穴,頓時,李久行和老和尚卻張大了嘴,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神蹟,這簡直是神蹟,這個墓穴足有一個足球場大小,這倒是尋常,可整個墓穴皆是由金屬鑄成,金屬牆從四面一直延展到近五十米的高空,頂部也完全由金屬覆蓋,雖歷經幾千年,因爲接近真空的狀態,至今還反射着金屬獨有的光芒。
墓穴中間是一間籃球室大小的房屋,同樣全部由金屬製成。
這樣氣勢恢宏的建築放到現代也絕非輕易能夠建成,更別說距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又是在這地下的深處。
從來沒有哪個墓穴有如此精心的設計,又是純金屬打造,要知道古時生產力低下,想要用如此多的金屬打造一座墓穴,即使以一國之君的身份也難以達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老和尚雙目失神,在那兒不斷地自言自語。
李久行趕緊拉了魔怔的老和尚一把,“你知道了什麼?”
“這哪裡是什麼徐氏先祖的墓地,我們被隱瞞了千年啊!”
"你知道這是誰的墓穴?”李久行可真不明白老和尚爲何這麼說。
"秦始皇統一六國,收盡天下兵戈,鑄成十二銅人,可後世不見其蹤,你說那銅人去了哪裡?去了哪啊?可笑啊,原來徐氏先祖不過是陪葬,而我們徐氏替始皇帝守了幾千年啊!"
看到老和尚癲狂的表情,李久行心底也不由得升起股敬佩和同情。如果這兒真是如老和尚所說是秦始皇的陵寑,那他們徐氏一族的忠誠可是維持了幾千年。
再仔細一想,十二銅人的傳說自己也聽說過,按照這樣的推測,還真有可能。
“可笑啊可笑,其實老祖宗早就告訴我們,卻不自知,祖藉裡一直稱此地爲陵寢,而想我徐氏先祖徐福又何曾位列王侯,敢僭越稱陵。”老和尚一時激盪,竟呆滯住了。
按照這墓室的規模,能夠做爲千古一帝的陵寑也算夠格,雖然地方和兵馬俑相比小得可憐,可建造的難度卻極大,更何況如此巨量的金屬對於那個時代,是多麼龐大的資源啊。
李久行認可老和尚的說法,可心中仍有疑惑,作爲帝陵,根本沒有做出什麼盜墓的防備,按照老和尚的做法,這墓室的主人早做好了迎接外來者的準備。
而這處純金屬的墓室封閉了幾千前,不是防止外人,又是防備什麼?如果李久行預料得不錯,腳下的金屬地面應該也是極厚的一層。爲何大費周折,在此處安置,究竟是爲何,老和尚帶自己到這裡,絕對另有目的。
還不等李久行詢問老和尚,這墓室內又突生變故,無數鮮紅的血漿沿着四面金屬牆壁上的花紋緩緩淌下,流淌到地面後,又沿着地面巨大的凹槽從四面八方向中間的小墓室彙集。
整個墓室被這鮮血染得殷紅,氣氛說不出的詭異,兩個人一時都忘記了呼吸。
這鮮血定然是來自之前那些牲畜,本以爲是啓動墓室的機關所用,誰知現在竟是這般狀況,小墓室中定然是此間的主人,他如此安排,需要如此多的鮮血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