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風有些茫然,想了想說道,“倒是看到了幾位手持佩劍的仙靈,但是沒有靈主君說的那種會被罵的。”
水墨退到我旁邊,“小白,我估計那個小呆子可能沒跟來,他那麼愛管閒事,如果知道還有沒被收掉的惡祖魂在,一定會站出來講話的,然後就會捱罵。”
我問道,“會不會是跟那個破扇子時間久了,棱角都被磨沒了?”
水墨搖頭,“一個人的性格是很難改變的。不過,這次畢竟是來收惡祖魂的,上一次仙靈界來收惡祖魂時,連靈王都動用了,這回他們沒下來之前,也不會知道兩個惡祖魂沒合體,那對他們來說可是一個大事件,像這麼大的case,不帶那種迷迷糊糊的小下仙出來,也不是沒可能。”
“等上去時再問問風吟,說不定她注意到了什麼。”我小聲說道,“或者,赤念偷偷給我留了仙靈符也說不定。”
水墨撇撇嘴,不以爲然。
良久,終於走到了山頂。我向對面那半座山望去,那座山體已經整個坍塌下去了。不久前,我們還站在上面感嘆着眼前的奇觀,現在,已經不想再多看一眼。
那些亂石下,埋葬了太多讓人不願再觸碰的東西。
我們跟着司風他們一起向水面游去。當我們浮出水面時,是在一處三面環山的河流中,每一座山峰都有着拔地通天之勢,看的人一陣眩暈。
“風吟!”卓憬忽然揮着手,對我的身後喊道。
回身看到風吟正站在河岸上望着我們。
我們向岸邊游去,上岸後,風吟看到風爾他們的眼睛,一臉震驚,“哥,你們……”
風爾搖搖頭,“我們能活着出來已經是萬幸了,其他人都……”
風楠問道,“風吟,風橋還好嗎?”
風吟點頭,“司風哥哥把風橋安置在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你們不用擔心,我這就帶你們去看她。”
風爾他們看了眼司風,對風吟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水墨按照之前說好的,給了我跟卓憬一人一個lucky抱,“這次能活着出來,是真的幸運。”水墨拍拍我,“回頭記得給你家孩子補上,積運。”
我無奈道,“你什麼時候還信這個了?”
水墨道,“經歷多了,就信了。這生死之間不過是恍惚一瞬,就看你往哪邊倒了,倒對了,就還有機會繼續折騰,倒錯了,那就拜拜了!沒倒之前誰能看到結局?這還不是靠幸運指數?”
“幸運?”卓憬道,“是僥倖吧。”
水墨又開車,沒正形道,“管他是什麼性,有性就圓滿了!”
我沒心思搭腔,四處張望着有沒有仙靈符,結果什麼都沒有。
司風走在最前面帶路。
這次我們能脫險,司風功不可沒。別的不說,風橋的人情,黑狐一族是肯定欠下了,他們也深知這個道理。
雖說是同族,但是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聯繫,而且又相互暗中較勁多年,這次還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以至於他們與司風對視一眼都會覺得尷尬。
好在中間有個風吟可以兩邊都說上話,相信時間一長,他們終歸是可以互相接受的。
我們這羣人,大多數都是肩部四肢受了傷,所以去黑市只能以人形徒步。途中,我們也曾試着跑過一段路,結果就是,進程沒快多少,大家的傷勢都嚴重了。
本想着抽根菸緩緩,掏出來發現煙盒都能倒出水了,水墨還想去找黑狐的人,讓他們用靈火幫忙烤烤,被我攔下了。
卓憬顛顛的跑到風吟旁邊,“風吟,我聽說你跟司風兩個人就困住了第一代惡祖魂啊?我們一羣人在下面打的昏天暗地才治住第二代惡祖魂,你好厲害!”
風吟淡淡道,“兩代惡祖魂不同,不可比較。”
“怎麼不同?”卓憬追問。
風吟道,“第一代惡祖魂也屬於往生的惡靈,他無法像第二代惡祖魂那樣喚出衆多惡靈,所以我們要對付的只有一個,你們則要對付成千上萬的惡靈。”
卓憬繼續吹捧,“不管怎麼說,你都把他擺平了啊,還是了不起!”
風吟道,“我們只是將他困住了而已。”
“對了,你們後來遇到仙靈界的人了是嗎?司風說,他們只收了第一代惡祖魂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根本不管我們死活。”卓憬臉上掛滿了委屈,“那些人簡直就是冷血,我們惡靈的命什麼時候貶值到這種地步了,跟萬惡之源的惡祖魂死在一起也不足爲惜嗎……他們這樣做跟草菅人命有什麼區別……”
水墨拍拍我,“這熊孩子起初聽到我們被仙靈界的人作踐時,好像也沒什麼反應吧?現在跑到人家姑娘面前去賣慘裝可憐了,有一套路數啊。”
我笑笑,“不用擔心這孩子以後娶不到媳婦了,這方面,可給你這個野生監護人省了不少心。”
“你說你一天到晚給這個操心給那個操心的,什麼時候也能給自己的終身大事操點心?”水墨道,“好好一姑娘都給你擺在眼前了,你還想怎麼着啊,非得給你送到牀上去,你才肯動動?”
“智者不墜愛河,愚者爲情所困。”我說道,“老子要畢生都做一個智者,看着你們這些愚者昏頭。”
“是智者就會進退有度,是愚者也會傻人有傻福。至於你……”水墨看了我一眼,冷哼一聲,“我看你這輩子就算不墜愛河,也會爲情所困。”
“歪理!門兒都沒踏進去,又怎麼會被困住?”
水墨道,“有些門不需要踏進去,遠遠望去,一眼即時萬年,還有些門其實早就踏進去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身在其中,轉過頭已是皓首蒼顏。”
我看着水墨,心說這小子不就談過兩次戀愛嗎,哪來的這麼多心得體會?
從教育論點,到人生態度,再到愛情感悟,好像每個領域他都能插一腳,難道是因爲畢業論文寫多了?
“水墨,你手裡有多少本畢業證書?”我問道。
水墨一臉茫然的看了看我。
到了晚上,我們找了一處空地生起了火。
水墨安排,除了風吟和風楠不用守夜,男人們兩人一組,輪流守上半夜和下半夜,今晚沒有排上守夜的人,就留到明晚。
我,水墨,卓憬,司風,我們四個負責今晚。這也是爲了照顧那些黑狐,讓他們先好好養傷。
我跟水墨坐在火堆前,他擺弄着針織帽,我擺弄着手帶。
手帶上面血跡斑斑,水墨的帽子也沒好到哪去。我尋望着附近有沒有溪水,剛好不遠處有一條,水墨留下看守,我拿着他的帽子走向小溪。
每次遠狩回去後,我都會把手帶好好清洗下,想着以後還給小粉時,不會被他嫌棄,畢竟小粉可是一個患有重度潔癖症的人。
不知道小粉的這件體恤是在哪裡買到的,洗了這麼多次還像新的一樣。當初剪之前看下牌子好了,也好給自己和肖愁買幾件……
我一邊琢磨着,一邊往手上綁手帶,夾在臂彎處的帽子差點掉下去,我用力一夾,帽子沒掉,手帶卻滑落了下去。
忽然一個人影閃過,一把接住了手帶,是風吟。
我有些意外,“風吟?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風吟淡淡的笑了笑,動作很輕的將手帶綁在了我的手腕上,這一舉動讓我有些不自在,我尷尬的笑了笑,“謝謝啊……”
風吟拿過我手裡的針織帽,蹲在小溪邊洗開了。
“啊不用不用!”我連忙蹲過去,“這怎麼行,你快還給我吧。”
風吟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輕聲道,“你可以去做其它事情。”
我看着煙一愣,這姑娘會抽菸?
風吟道,“這是司風哥哥下水找你面前掏出來的,應該是忘了拿回去。”
我接過來,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司風是不是對你們有什麼誤會?我指的是關於當年遺棄他的事。”
風吟點頭,原來司風當年並不是被遺棄了,而是被遺失了。
因爲司風小時候身體一直不好,所以父母對他的照顧都是加倍並親力親爲的。
那年在家族遷徙中,他們的父親染了重病,母親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父親身上,司風則是交給了哥哥姐姐們輪流照顧。
在一次躲避靈獸的追擊中,父親因爲那場大病沒能從靈獸的口中逃脫,其它的黑狐也被衝散了。
那一次,黑狐一族死了大半數族人。當時照顧司風的是他們的一個兄長,但那個人跟他們跑散了。
後來黑狐族人也有回去找過司風他們,可惜找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也不知道是因爲被肖願抱走了,還是他們沒有找對方向。後來,大家都以爲司風和那個兄長也遇害了。
“不過這些我已經跟司風哥哥解釋過了,我們現在沒事了。”風吟起身,把水墨的帽子遞給我。
“當年追擊你們的靈獸是什麼?”
就憑黑狐一族的靈火,還會有能讓他們四處逃竄的靈獸?他們連惡祖魂的怨氣都能消弱,在我看來,似乎沒有什麼惡靈是可以成爲他們的天敵了。
“旱虺。”風吟在說出這兩字時,睫毛微顫,似乎對這個叫旱虺的靈獸依舊心有餘悸。
我問道,“旱虺?那是什麼東西?連你們的靈火都不怕?”
“這個世界之所以會平衡,是因爲萬物之間互相依附,互相制約,沒有哪個生靈是沒有天敵的。”風吟說罷,對我點了下頭轉身離開了。
白三忽然冒出一句,“說的沒錯,除了我,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靈都是有天敵的。”
我翻了個白眼,“上仙就是你的天敵,你要反駁嗎?”
白三道,“那還不是因爲你先被降服住了 ?”
我撇撇嘴,懶得跟它爭。
回去後,看到司風已經醒了,卓憬還在睡。風吟也靠在一棵樹前睡下了。
我望了望天,“已經第二班崗了?”
水墨陰陽怪氣道,“有人有美女作陪,不知時日過得快啊。”
我把帽子扔給水墨,“美女不是去陪我,是去給你洗帽子。”
“難怪洗的這麼幹淨,還這麼香,”水墨道。
“你又胡說八道什麼?你說乾淨還合理,香?那只是一條普通的溪水,又沒有洗衣粉,哪來的香?”
水墨把帽子放到我鼻子前,“你自己聞。”
我聞了下,發現這帽子上還真有一股淡淡的果香,有點像水蜜桃的味道。我又聞了下手帶,也透着一股水蜜桃香,而且比帽子上的香味還要濃一些。
“這怎麼回事?”我小聲問水墨,“體香嗎?”
水墨“噗”的一聲笑出來,“這話也就從你嘴裡說出來,還能讓人相信不是在開黃腔。”
我鄙夷地看着水墨。
水墨繼續道,“實話啊,你想啊,你們兩個單獨幽會了那麼長時間不說,你還滿身帶着人家姑娘的體香回來了,還弄我一帽子都是,你這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啊。”
我遞了根菸給水墨,“這個能堵上你的嘴嗎?”
水墨眼睛一亮,“好東西啊!哪來的?”
“司風的。”我把煙扔給司風。
水墨叼着煙問道,“司風的煙怎麼會在你那?”
如果說煙是風吟留下後,又轉交給了我,不知道水墨那小子又會胡言亂語什麼,“有的抽就行了,管那麼多幹嘛?”我指了下卓憬,“他的崗你替他站了?不容易,終於知道心疼自己家孩子了。”
“我那是心疼你!”水墨道,“那熊孩子一醒還不立馬衝到風吟那,那樣的話,你還能有機會帶着人家姑娘的體香回來嗎?”
沒得聊了,我扣上外套的帽子靠在樹前睡下了。
沒一會兒,肩膀忽然一沉,我睡眼惺忪的看了去,是水墨的腦袋栽了下來。卓憬沒叫醒,這貨就已經拉下帽子睡的昏天暗地了。只有司風一個人靠在對面的樹前站崗,心事重重的看着火堆。
天才剛擦亮,我把水墨的腦袋擺正後,起來伸了個懶腰,這個把小時的睡眠質量相當不錯。
司風走過來,把煙遞到了我面前。
託肖愁的福,現在司風看我的眼神明顯跟以前不一樣了。倒不至於是炙熱,但也已經從冰點上升到零上十五度左右了。
還有之前他對我和水墨那種隱忍不發的敵意,在他看到肖愁的那一刻時,也都消散了。
“明晚可以到黑市嗎?”我問道。
司風道,“按照目前的速度,即便可以,到了黑市也差不多是深夜了。白靈君是擔心風橋和這些人的傷勢?”
我點頭。
剛剛醒來我就發現自己的肩傷,在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恢復,這一定是肖愁在用小粉的靈力幫我,但是這些人的狀況就不太好了。
所有上好的藥材都在藥閣,縱使司風醫術再高超,跟肖愁比起來,只是小巫見大巫。別的不談,單純說靈力這一塊,他的靈力就不具備肖愁的那種治癒力。
他們的傷勢只能先靠自身的靈力緩解,但其效果也是微乎及微的,加之剛損失一隻眼睛的關係,靈力對他們的傷勢來說,最多就是能起到個控制惡化的作用,關鍵還是要靠藥物扶持。
最讓人放心不下的是風橋,她畢竟太小了,一個人在不熟悉地方呆了那麼長時間,實在沒辦法不叫人擔心。
司風道,“他們的傷勢我之前有簡單查看過,堅持到黑市是沒有問題的。至於風橋,我也有託付一個商販代爲照料。”
“黑市裡有沒有這些人可以住的地方?”
司風點頭,“這個白靈君大可放心,只要他們願意,黑市裡有很多冰室可以安排他們住下。”
這時,風楠走了過來,輕聲問道,“我想盡快見到我的女兒,所以我們可以現在就動身嗎?”即便沒有參與守夜,她還是滿眼血絲,一臉倦容,看得出來,昨晚幾乎沒怎麼睡。
我看了眼水墨,除了他和卓憬,所有人都起來了。估計是礙於水墨守靈人的身份,大家都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們兩個,誰也沒去上前叫醒。
那兩個人睡相婀娜,一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心大的樣。
我走到水墨旁邊,給了他一腳,水墨一哆嗦猛地站起來,他立即擺出一個防禦的架勢,帽子還遮在眼睛上,就在那叫,“誰!誰!”
“你大爺!”我沒好氣的回道,“趕路了!”
我大步走在前面,沒一會兒就聽到身後一陣小跑聲,片刻後脖子一把被勾住,“小白,你肩傷恢復的也太快了,這回你可以說自己是小神龍了。”
我無奈笑了笑,“你還記得這茬呢?”
這個梗在當時,可是沒少讓我難堪。現在想起來,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是蠢得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