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俱寂,冬日的餘寒仍舊頑固地徘徊在大地上,儘管狂風已不再如白日般肆虐,但空氣中那股刺骨的冷意卻絲毫未減。
月光清冷,如同銀霜灑落,將大地裝扮得一片銀裝素裹,積雪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銀光,彷彿整個世界都被凍結在了這一刻。
山林間,一支身着黑甲的軍士悄然行進,他們的身影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深淺不一的足跡,但很快又被新落的雪花覆蓋,彷彿他們從未存在過。馬匹的蹄子被厚厚的布裹住,行走間竟不發出一絲聲響,只有偶爾傳來的鐵甲輕微碰撞聲,在這寂靜的夜晚裡顯得格外清晰。
不遠處,漢軍營寨巍峨矗立,宛如一頭沉睡的巨獸,靜靜地伏在諾大的平原之上。
營寨四周,高高的木牆如同堅不可摧的屏障,將內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護匈奴中郎將田豫,身着沉重的鎧甲,面容嚴峻,雙目如炬,他帶領着這支夜襲大軍,緩緩向營寨逼近。
隨着距離的拉近,田豫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緊張與激動。
五百黑衣先登,個個身手矯健,眼神堅定,他們緊隨田豫身後,等待着那決定性的一刻。
田豫一揮手,先登們便如同幽靈般快速上前,他們手中的鉤索在陽光下閃着寒光,準確地鉤住了營寨的牆壁,然後靈活地攀登而上。
牆頭上的漢軍看守顯然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突襲,他們還未及反應,便被先登們迅速解決。
幾個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入營寨內,迅速將寨門打開。
一切都進行得異常順利,甚至順利到讓人不敢相信。
田豫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但他知道,此刻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咬緊牙關,當即下令:“大軍衝鋒!”
魏軍將士們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洶涌而入,他們手中的兵器在月光下閃爍着寒光,士氣高昂,彷彿無人能擋。
然而,當他們真正踏入營寨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營寨之中,空蕩蕩的,根本見不到一個人影。
只有幾盞微弱的燈火在風中搖曳,彷彿是在嘲笑他們的無知與愚蠢。
田豫心中一沉,頓時明白自己中計了。
他還沒來得及喊出撤退的命令,營寨之外便突然響起了震天價響的聲音。
無數的帶火箭矢如同流星般從天而降,劃破夜空,帶着熊熊的火焰和毀滅性的力量,狠狠地砸落在營寨之中。
有些箭矢甚至還帶上了火藥,爆炸聲此起彼伏,轟隆隆地響徹雲霄。
衝入寨中的魏軍頓時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哀嚎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人間煉獄的慘狀。
田豫目眥欲裂,他揮舞着手中的長劍,聲嘶力竭地喊道:“撤!撤出去!”
然而,火勢已經蔓延開來,熊熊的烈焰阻擋了他們的去路。
魏軍將士們在火海中掙扎、呼救,但無濟於事。
田豫看着身邊一個個倒下的士兵,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忿怒。
他咬緊牙關,強行壓下心頭的慌亂與恐懼,帶領着殘餘的士兵奮力突圍。
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猙獰與堅毅。
他揮舞着長劍,劈開一條又一條的火路,帶領着士兵們朝着營寨外衝去。
然而,漢軍的伏兵早已在外等候多時。
他們手持長矛、弓箭,嚴陣以待。
當魏軍衝出營寨的那一刻,他們便如同潮水般涌了上來,將魏軍團團圍住。
田豫揮舞着長劍,奮勇殺敵,但無奈寡不敵衆,漸漸地,他感到力不從心。
但在這個時候,漢軍突兀的分出一個缺口。
田豫趁機帶領着殘餘的士兵,藉着猛獸的掩護,奮力衝破漢軍的包圍圈,逃出了這片死亡之地。
當他們終於遠離了戰場,回望那片熊熊燃燒的營寨時,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無盡的悲涼。
田豫癱坐在地上,氣喘吁吁,他的臉上、身上都沾滿了血跡和泥土,顯得格外狼狽。
他閉上眼睛,回想起剛纔的那一幕幕慘狀,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自責。
他知道,這場夜襲的失敗,不僅僅是因爲漢軍的狡猾與詭計,更是因爲自己的輕敵與大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出。
戰爭是殘酷的,它不會因爲你的仁慈而手下留情。
夜風依舊清冷,但田豫的心中卻燃燒着熊熊的鬥志。
他站起身來,凝視着遠方那片被火光照亮的天空,暗暗發誓:下一次,他一定要讓漢軍付出應有的代價!
逃出漢軍那如鐵桶般的包圍圈,田豫的心情複雜難言。
身後,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數百名將士,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疲憊與驚恐,但更多的是對未知命運的茫然。
田豫知道,他們不能停,一旦停下,漢軍的鐵蹄就會如影隨形地追上來,將他們徹底吞噬。
因此,儘管心中五味雜陳,他還是咬緊牙關,揮鞭指向晉陽的方向,那裡,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夜色如墨,月光稀薄,寒風凜冽,吹得人臉上生疼。
田豫騎在戰馬上,目光堅定,但內心的焦慮卻如潮水般洶涌。
他回望了一眼身後那片被火光映照得通紅的天空。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的波瀾,但那股揮之不去的挫敗感,卻像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隨着隊伍的不斷前行,晉陽的輪廓漸漸在夜色中顯露出來。
然而,當田豫滿懷希望地望向城樓時,卻驚愕地發現,原本高高飄揚的魏旗,不知何時已被換成了漢旗。
他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這……這是怎麼回事?”田豫喃喃自語,聲音中帶着難以置信。
他身邊的將士們,也紛紛停下腳步,望着那面刺眼的漢旗,臉上寫滿了驚愕與絕望。
就在這時,城樓上傳來了一陣嘈雜聲,緊接着,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在夜空中響起:“田豫將軍,你回來了?可惜,晉陽已經不再是你的了。”
田豫擡頭望去,只見城樓上站着一個身披鎧甲的將領,他的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容,正是被間軍司策反的城中軍將。
田豫頓時怒火中燒,他破口大罵:“你這個叛徒,竟敢背叛大魏,迎接漢軍入城!你可知,你這是在斷送大魏的江山,斷送無數將士的性命!”
城上的軍將卻毫不在意,他輕蔑地一笑,說道:“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識時務者爲俊傑,將軍守着這必被破的城池而不投降,這是還想害多少人的性命呢?我不過是順應天命,做了該做的事情。”
田豫聞言,氣得渾身發抖,他緊握着手中的兵刃,彷彿要將其捏碎。
然而,此時此地,發怒無用,他必須冷靜下來,思考對策。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關平帶着漢軍逐漸靠近。
他們的臉上帶着勝利的喜悅,眼中閃爍着殘酷的光芒。
田豫知道,他們已經無路可逃。
晉陽城門大開,裡面的大軍如潮水般衝出,將田豫一衆團團圍住。
關平策馬來到田豫面前,他的臉上帶着一絲笑意,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將軍乃是先帝舊臣,陛下念昔日舊情,何不憐惜一身本事,報效大漢?”關平的聲音在夜空中迴盪,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打在田豫的心上。
田豫望着關平,心中五味雜陳。
哎~
自己已經走到了絕路,再堅持下去,只會讓更多的人陪葬。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手中的兵刃彷彿失去了重量,輕輕地落在了地上。
“事已至此,田豫願降。”田豫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他跪伏在地,彷彿是在向命運低頭。
田豫身邊的數百人見此情景,也紛紛丟下刀劍,跪伏待降。
關平見狀大喜,他上前將田豫攙扶起來,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田豫在匈奴五部中有巨大的聲望,有他在,幷州便亂不了。
所謂的幷州刺史樑習,也不過是個冢中枯骨而已。
夜色依舊深沉,但晉陽城內的氣氛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晉陽,在連日的烽火與硝煙中終於迎來了它的宿命。
漢軍的鐵蹄踏破了魏國太原的最後一道防線,城牆上的魏旗在狂風中無力地搖曳,最終頹然落下,宣告了太原的淪陷。
漢軍的勝利如同冬日裡的一把火,迅速而熾烈,將魏軍的防線燒得支離破碎。
關平,站在晉陽的城頭,望着遠方那片被戰火洗禮過的土地,眼中閃爍着堅定與決心。
他的面容剛毅,嘴角掛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身穿銀色鎧甲,肩披紅色戰袍,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
半個月的時間裡,關平不僅要穩固新佔領的領土,還要整編魏軍的降卒,這是一項艱鉅的任務,但他卻處理得井井有條,展現出了卓越的領導才能。
“傳令下去,全軍休整三日,三日後,我們北上雁門,支援姜維將軍!”關平的聲音渾厚有力,穿透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扉。
士兵們齊聲應和,聲音響徹雲霄,那是對未來的無畏與憧憬。
與此同時,遠在北方的姜維,已經在馬邑站穩了腳跟。
姜維深知兵貴神速的道理。
在佔領馬邑之後,他迅速制定了下一步戰略,決定兵分三路,分別攻打武州、中陵、善無,意圖一舉掃清幷州北部的障礙。
山道崎嶇,積雪深厚,這對於行軍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挑戰。
然而,漢軍將士們卻彷彿不知疲倦,他們踏着沒膝深的積雪,一步步向前推進,那份堅韌與毅力,讓天地都爲之動容。
寒風如刀,割得人臉生疼,但他們的眼神中卻只有堅定與無畏。
樑習,作爲幷州各郡聯軍的統帥,面對漢軍的凌厲攻勢,心中充滿了無奈與恐懼。
他深知,憑藉手中的數萬兵馬,根本無法阻擋漢軍的鐵流。
於是,他選擇了撤退,將聯軍帶入了雲中郡,企圖藉助地形之利,做最後的抵抗。
武州與中陵的守將,在得知漢軍的強大與不可阻擋後,選擇了獻城而出,以求保全性命。
他們深知,與漢軍硬碰硬,只會落得個城破人亡的下場。
而善無的守將,雖然起初試圖抵抗,但在漢軍的猛攻下,很快便感到了力不從心。
最終,城中的軍卒暴起,殺死了守將,獻城投降,這一幕,成爲了漢軍北上途中最爲戲劇性的一幕。
間軍司的滲透工作也在悄然進行,他們如同無形的網,逐漸覆蓋了幷州的各個郡縣。
漢軍的強大與不可戰勝,已經深深印刻在了每個人的心中。
因此,當漢軍所到之處,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都紛紛出城投降,以求得到漢軍的庇護。
晉陽被破,田豫投降的消息傳來,更是如同一記重錘,敲碎了幷州各郡縣最後的抵抗意志。
樑習身邊的數萬兵馬,雖然人數衆多,但人心不齊,各懷鬼胎。
有的人想要投降,以求活命;有的人則想要逃跑,以避戰禍;還有的人則想要頑抗到底,但這樣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微弱。
樑習坐在營帳中,眉頭緊鎖,面容憔悴。
他深知,自己面臨的不僅僅是一場戰爭的失敗,更是一個時代的終結。
魏國看來終將是過去式,這天下,還是大漢的天下啊!
他望着帳外的風雪,心中充滿了迷茫與無助。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的輝煌與榮耀,如今卻都化爲了泡影。
他不禁嘆了口氣,低聲自語道:“天意如此,人力豈能迴天?”
就在這時,一名斥候匆匆走進營帳,帶來了一個令樑習心驚膽戰的消息:漢軍已經逼近雲中郡,距離此地不過數十里之遙。
樑習聞言,臉色驟變,他猛地站起身來,環視着帳內的將領們,卻發現他們的眼神中都充滿了恐懼與不安。
“我們該怎麼辦?”一名將領顫抖着問道。
樑習沉默片刻,最終緩緩說道:“傳令下去,全軍準備撤退,我們……去投降吧。”
這句話彷彿一道驚雷,在帳內炸響。
將領們面面相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樑習的眼神卻異常堅定,他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幽州被破,幷州孤懸中原之外,堅持下去,也看不到希望。
不如投降了罷!
如今以一州之地受降,尚有功勳,否則.
活命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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