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拜見兄長,此次出征,弟與兄長分屬兩路,已有許久不見。今日見兄長康健如昔,弟甚是歡喜。”
“好了好了,你怎麼也開始掉書袋了。我們文家雖然姓文,可註定了出不了文人。”
西元273年一月,當關彝在太原郡南部與杜預展開會戰的時候。文鴦率領七千餘漢軍騎兵以及一萬拓跋鮮卑的騎兵南下西河郡,成功與文虎、劉猛率領的部隊會師。
“兄長這時候敢離開拓跋部,想來那拓跋沙漠汗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了吧。”
“嗯,司聞令親自出手,做得那是非常的漂亮。”
在當初文鴦把沙漠汗的意思向上報告後,關彝就調了呂雅緊急潛入趕往拓跋部處理一應事情。
是的,是潛入。呂雅到了拓跋部後,坐看沙漠汗指揮進奏曹的刺客們幹掉了悉鹿和祿官。在這個過程中,呂雅只是默默的收集證據,保護了個別人證,其他什麼都沒有做。
等到沙漠汗聚集了一些剛剛招攬到的部落貴族,對拓跋力微進行逼宮的時候。文鴦和呂雅才站了出來,在人證物證齊備的情況下,拓跋沙漠汗及其追隨者,還有那三百進奏曹被盡數斬殺。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下來,拓跋部最優秀的三位繼承人全部掛了。拓跋力微在哀傷之餘,也不失理智的把悉鹿和祿官各自的兒子立爲了繼承人。
力微近百歲,悉鹿和祿官也都是四十多歲的壯年人。按照草原上的男子一般十五六歲就做父親的慣例來說,悉鹿和祿官的諸多兒子裡,怎麼也有成年人。但是洞明事實的拓跋力微非常聰明的把悉鹿和祿官各自最小的兩個兒子立爲了繼承人:一個三歲,一個五歲。
草原之上,唯力是尊。兩個小男孩不管坐在什麼位置,都是不能服衆的。所以拓跋力微的意思很清楚:我知道我們這個部族不分裂的話你們大漢不放心。所以我選擇了兩個小孩子做繼承人。我呢,年紀畢竟太大了,活不了多久。等我死了的時候,他們還沒長大。爲了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和地位,他們必須緊緊依附你們大漢才能存在。所以,請你們大漢放心吧。我們部族不會太強的,在將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會陷入內耗,對你們更沒有威脅了。
“原來如此,兄長,聽你所言,那拓跋力微老兒已經是人老成精。他就沒看出來我們是故意讓進奏曹去殺了他的兩個兒子。”
“這種事情他當然看得出來。可是造成這一切後果的,其根源不在於晉國?不在於沙漠汗麼?倒是我們在關鍵時刻出手才保住了力微的性命啊。”
“好吧,這些彎彎繞繞弟實在不懂,也沒興趣去搞懂。兄長剛到,弟爲兄長介紹一些西河的情況吧。”
“善,請講,愚兄洗耳恭聽。”
“近兩月來,我軍和劉元海率領的匈奴騎兵主力大規模交戰三次,並沒有明顯分出勝負。小規模的零星戰鬥以及雙方斥候遇上後的廝殺上百次……總的來說,敵軍傷亡大約七八千人,我軍的數量也差不多是這個數。這其中,劉猛的鐵弗部騎兵大約戰損了四千多人,我軍有三千多。”
“嘶~~這匈奴人的戰力不弱啊。”
“嗯,匈奴人的戰力確實不弱,但更關鍵的是劉元海此人深通兵法。在戰陣之上,說實在的,臨機應變這方面,弟相差劉元海遠矣。便是個人武藝,也不及那廝。”
“有意思,我算是明白爲什麼大司馬一心想致劉元海於死地了。”
兩兄弟正在說着話的時候,北宮雄在帳篷外面道:“兩位將軍,大司馬有戰報從介休送來。”
“哦?想來是我軍勝了。子陽,快快送進來一觀。”
關彝的信件很長,除了詳細的通報這次會戰的情況以外,還對接下來西河戰局的發展做了詳盡的指示。
在這一天後不久,隨着代郡援兵的到達,在西河的人數又恢復到三萬左右的漢軍、鐵弗騎兵們。迅速的派出了大量斥候,在西河草原上的各個交通要道大量的樹立木板進行通告。
西河郡的地域面積並不算很大。但由於地形複雜。所以先前的文虎、劉猛也好,後來的文鴦也罷。都不能保證能夠迅速、準確的抓到劉淵的主力。既然如此,我不去找你了,你自己去看吧。
關彝給文鴦的信件裡,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談針對匈奴人的宣傳問題,由於絕大部分的匈奴騎兵都不識字。所以關彝在信件裡特別指出:你不要光插個木牌,寫上諸如晉國幷州戰敗之類的話。而是要做大型的,整幅的宣傳畫。圖畫極巧、內涵都可以不考慮,但一聽要做到通俗易懂,讓那些文盲一看就明白我們是什麼意思。
然後文鴦就根據關彝的指令,在西河草原上到處樹立畫板。嗯,說畫板可能不太準確,若是換成現代詞彙就很好理解了:高速公路旁的大型廣告牌。
在這些廣告牌裡,文鴦表達了這麼幾個意思:其一,幷州會戰已經結束,晉國大敗。其二,我們大漢不會爲難你們匈奴,我們只要劉淵父子的腦袋,把他們父子倆交出來,你們就都沒事了。其三,若是你們膽敢繼續包庇劉淵父子的話,哼,我們就開始清查你們這些跑出來的匈奴騎兵留在平周的親屬。先從你們的老婆兒子殺起,然後殺你們爹媽,再殺你們的其他親戚。
總之我們不會再主動尋找、攻擊你們了。我們準備回平周去殺人。你們什麼時候把劉淵父子交出來,我們就停止殺人。
這種新政策,當然會引起劉猛的不滿。但也僅僅是不滿罷了。
因此,此一時、彼一時。
隨着上黨郡的陷落,洛陽遭遇到實質的威脅後。任誰都看得出來,除非季漢出現嚴重失誤或者內亂,否則這場戰爭的走向不會改變了。在這個時候騎牆是最愚蠢的選擇。
而且季漢在徹底打通西河糧道後,整個戰略環境已經完全好轉不說。還藉着拓跋沙漠汗的因素,把拓跋鮮卑也抓在了手中。如此一來,季漢當然可以對匈奴人強硬一些了——我不能把你整個部落血洗,但你部落裡那些跟我做對的人的家屬我殺了也是應該的吧?再說了,我可是給了他們通告的啊,他們自己不珍惜,可不能怪我啊。
很快的,到了這一年的三月,當平周的匈奴人真的被南下的文鴦等人率軍殺了近萬人的時候。數百年來,經常有族中女兒擔任單于閼氏的呼延部族長親自帶着劉豹劉淵父子的人頭來到了介休。
“呵呵呵,呼延族長,本官怎麼知道這兩顆人頭是不是真的呢?”
“啓稟大司馬,劉豹父子在我匈奴乃是貴人,有很多人認識的,要驗證很容易。尤其是劉淵,其人在洛陽待了很多年,很多晉人大官都與他熟識。別的不說,便是大漢的平北將軍,也是認識劉淵的。”
“嗯。”很是認真的端詳了一會兒劉淵的首級後,關彝輕鬆的一笑,然後很是隨意的揮揮手,讓侍衛把裝着兩顆首級的盒子給拿了下去。
“你叫什麼?”
“蠻夷野人呼延攸,拜見大漢大司馬。”
“呼延攸?據我所知,你的妹妹可是劉淵的正室啊。你說,你這當大舅哥的,居然殺了自己的姑爺。你這樣的人,是不是也該跟着一起死呢。”
“草民覺得自己不該死,也不會死。”
“哦?有意思,說說理由。”
“其一,劉淵父子不是我動手殺的,是他們父子二人對刺自殺的。我只是從屍體上斬下他們的首級。”
還有這種隱情?哎,果然不愧是草原梟雄,真的夠狠。完全可以想象,當他們父子對刺的時候,那種滿心的不甘和憤懣吧?嗯,劉元海確實是一個了不得的人才,可惜,不是我們漢人的人才。那你就必須去死!
“其二,在那父子倆對刺自殺之前,劉豹只有劉淵這一個兒子存世。而劉淵纔剛剛加冠,還沒有兒子。也就是說,現在欒緹家的嫡系血脈只剩下了劉猛一脈。數百年來,我們匈奴人都以欒緹家的男子做單于,呼延家的女兒做閼氏爲慣例了。所以……”
嘿,我怎麼覺得,這些傢伙裡一個蠢貨都沒有呢!好吧,你成功的說服我了。
“我大漢是當世大國,做出的承諾一定要做到。否則國家就失去了信義。因此,這右賢王遲早是要被我大漢冊封爲匈奴大單于的。不過呢,本官覺得,你們匈奴人單于姓欒緹也就是了。這左右賢王也姓欒緹是不對的。因此,呼延家、沮渠家這樣匈奴內的名門望族,也該出任賢王嘛。”
“一切伏唯大司馬裁定。呼延家一定唯大司馬馬首是瞻。”
雖然沒能徹底的打響那個響指(減丁一半),但是劉豹這一系完蛋了。剩下的劉猛又因爲鐵弗人的問題不被左部和中部接受。而現在左部和中部之間的矛盾也已經顯現。嗯,拓跋分裂,匈奴分裂。勉強算是差強人意吧。剩下的,等老子拿下了洛陽,再來慢慢跟你們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