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李雲敘話一番後,蕭唐能感覺到那個青眼虎對自己甚是敬重,他也知道李雲不但投奔梁山是因爲着了自己那徒弟朱富的道,落草的因由甚是憋屈。按原著的軌跡李雲投奔梁山落草之後很快也一衆頭領之中銷聲匿跡,除了負責監造梁山泊一應房舍廳堂,做的也多是些扮作客商進購煙火藥料、輔助湯隆監造攻城器具、做爲偏將隨水軍作戰等甚不顯眼的雜活,直到梁山軍征討江南方臘,於歙州城門前遇到了武藝精絕的大將王寅,落得個被其縱馬踏死的下場。
似乎也是因爲李雲衙門公吏出身,卻也不似朱仝那般顧念江湖義氣,也不像雷橫那般收治下大戶家的人情常例,做爲都頭忒過盡職盡責倒容易被人看做是不近人情,很難得到綠林草莽的待見。是以李雲不易與其他頭領打成一片,性情不是十分討喜,所以在書中梁山排定座次時他只坐了第九十七位交椅,甚至他那徒弟朱富都要比他高出四位。
想必現在的李雲在梁山之中便已有些抑鬱,蕭唐心想雖說這個青眼虎因其梁山一百單八將的身份而揚名建功,可畢竟還是不受宋江重用。只不過按着綠林規矩現在他已經投奔梁山入夥,對於蕭唐而言也不便公然去挖友軍勢力的牆角,對李雲來說就算他有心投效青州兩山大寨,卻也絕不能壞了江湖義氣,而被江湖好漢嗤笑做朝三暮四的宵小之輩。
是以現在蕭唐也只是對李雲施以足夠的尊重,至於日後將會做出什麼抉擇,還須他自己做主纔是。
見過李雲之後,蕭唐陸陸續續的又面見得幾個尚不曾謀面的梁山頭領,便如本是州府兩院押獄兼充市曹行刑劊子出身,武藝高強、皮面微黃而人稱做“病關索”的楊雄,但見其兩眉入鬢、鳳眼朝天,淡黃的麪皮頜下細細有幾根髭髯,露出的肌膚上也有藍靛般的花繡,生得也是好表人物。
蕭唐也知這楊雄爲人秉性倒也不壞,只不過缺乏自己的主見偏生耳根子也軟了些。按書中描述他有本事混入城中爲內應,也曾在城外設伏縱火;步戰中能取巧廢了敵將的戰馬,在遭遇偷襲時反應快到能夠立刻轉身一棒打翻身子虛弱的燕青;原著中在最初與祝家莊廝拼的時候,饒是身法靈便快捷的時遷也着了伏兵撓鉤的道而被生擒,而在石秀也險些被活捉時楊雄眼明手快,立刻用朴刀撥開向石秀探去的撓鉤,旋即立刻向草衆中的伏兵發動反擊.......
雖然說楊雄性子混沌了些,按原著中的軌跡時常要由精明果斷的石秀爲他謀事,可是若論武藝本事、臨陣反應,他這個病關索與拼命三郎倒也算是相得益彰。而梁山泊排定座次之時,楊雄位列天罡正將,按蕭唐想來憑他的本事與功績,大概堪堪也可以說得上是名副其實。
而楊雄對綠林數山共主“全羽”的態度自然也是十分敬重,他口中連稱久仰全大頭領威名,今日一見甚感榮幸云云。只不過比起憋屈抑鬱的李雲,蕭唐能看出楊雄十分安於現狀,也樂得輔助他那宋江哥哥在綠林中共謀大事。這倒也是,畢竟這個病關索雖然落草也屬於迫於無奈,可是他投身綠林是因爲他娘子潘巧雲與那喚作裴如海的淫1僧勾搭成奸,這才憤而殺人遭官司緝捕,也不是宋江、吳用等人有意設計賺他入夥,是以梁山泊對於楊雄而言只有收容之恩,他心中也並沒有半分不情不願。
可是蕭唐隨後又見到的那個神醫安道全,情況卻又是截然不同。
前番與祝永清所統領的各部敵軍廝殺時受箭瘡刀傷,索性撿回條性命的三山綠林兵卒都被統一安排在一處。宋江也向青州兩山推舉寨中被世人贊作肘後良方有百篇、金針玉刃得師傳的安道全爲綠林聯軍負傷的頭目專治諸般傷瘡。而安道全雖然對於宋江的命令言聽計從,可是舉手投足間缺乏了幾分生氣,渾如個行屍走肉只顧木訥的接受山寨頭領的委派。
就連親眼見到名震大宋各處綠林的數山共主“全羽”,安道全雖然舉止甚是恭謙,可是卻並沒有那種綠林中人見到道上成名豪傑時的激動與敬服。蕭唐也知安道全本來與綠林江湖並無半點瓜葛,這個本來在江寧府享受溫香軟玉的神醫,卻被船火兒張橫以最簡單粗暴的法子殺了將他迷得七葷八素的名妓李巧奴,甚至還將人命血案栽贓於他,只怕安道全心中只有怨恨,又怎會對宋江乃至梁山泊誠心忠順?
不過倒也是因爲投奔梁山落草之故,按原著的軌跡安道全最終從江寧府內遠近聞名的郎中搖身一變,成了太醫院金紫醫官,對於他這種郎中而言,能夠混到汴京太醫院去無疑是他個人事業生涯的最高榮譽。
梁山泊一百單八將大多人的命途軌跡悲壯悽慘,比起僥倖生還的呼延灼、朱仝等將官仍要把腦袋掖到褲腰帶上到戰場去玩命,而安道全與蕭讓、金大堅、皇甫端這些技術人才能夠脫離梁山派系成功洗底,比起後來投到蔡京門下做門館先生的蕭讓、做得類似弼馬溫職事的皇甫端、被留到內府御寶監雕刻印璽的金大堅,因聰穎精細而被王都尉指明要走,留在府中應該也只做得個伴當管事的樂和,安道全被擢升爲太醫院金紫醫官,五人裡面看來也屬他混的最好,就算落草梁山對安道全來說是被逼無奈,可是從他在原著中的結局看來也可說是因禍得福了。
可是如今許多人的命途發生皆已改變,這個神醫安道全以後的命數如何?現在的蕭唐也無從知曉。
至於因有幸拜識綠林數山共主“全羽”的一衆梁山頭領之中,反應最爲熱誠激動的,卻當屬與安道全一併投到梁山泊入夥的活閃婆王定六。
“久聞全大頭領替天行道的仁義威名,實教江湖好漢推崇備至,小人敬服恁俠名義舉便如高山仰止!今日天幸能夠拜識全大頭領,實乃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
蕭唐眼見王定六心潮澎湃的模樣不帶半點客套與虛僞,只顧掏心掏肺的向自己一訴對綠林豪傑的敬仰之情。雖然在原著中梁山一百單八將裡面王定六排在第一百零四位,在山寨中的名氣、本事、存在感都屬於吊車尾的一個,可是這個少壯年紀的頭領自有股初生牛犢的年輕氣盛,富有朝氣,舉止磊落,正所謂:蚱蜢頭尖光眼目、鷺鶿瘦腿全無肉。路遙行走疾如飛,揚子江邊王定六。
本來也是清白人家的王定六似乎也是不甘在這愈發昏聵的世道中忍氣吞聲,而極爲傾慕綠林中的成名人物,便與他父親主動投奔梁山泊入夥。雖說王定六隻是會些水性,能舞弄槍棒,可是除了身子矯健靈敏,本事也只屬尋常之輩。蕭唐心說似王定六恁般年紀,又對江湖好漢的豪義十分崇敬嚮往,按說也應該是個可造之材,原著裡征討方臘時王定六在步戰時突襲敵將畢先,先一朴刀將其搠下馬來,再向胸膛補一刀結果了對方的性命,甚至還生擒活拿住王慶集團的首腦人物段二,也證明了他的身手在落草後也有所提升。只不過大寨中將才濟濟,王定六並沒有很多建功的機會,知道征討方臘期間攻打宣州時被藥箭射死,本是推崇江湖義氣,能夠勤學苦練打熬本事的少年郎,終於還是沙場飲恨.......
蕭唐心中感嘆,只是說到底王定六現在是梁山泊強人頭領的身份,眼下也不便拉攏他轉投自己麾下的大寨入夥,也只是對王定六說道:“兄弟朝氣勃勃,本欲學成本事在江湖中揚名,卻說苦無名師指點,只胡亂學了些槍棒。如今我兩山大寨與梁山泊既然做成盟友,我看王定六兄弟也是一見如故......既恁的,我看不如這樣,瞧兄弟你身法靈便,閒暇時無論是槍棒本事還是輕身步法,我也儘可點撥你些法門訣竅,不知意下如何?”
王定六聽罷心中的歡喜更似炸開了一般,連聲說道:“倘若能向全大頭領學得幾招幾式,卻不正是小人天大的福分!?能得全大頭領垂青指點,恁般恩情小人終身不敢或忘!”
“既然兄弟有這心思便好,並非甚麼師徒名分,口訣法門我儘可傳授,可是自身還須磨練不輟,不得怠慢才能練成本事......”蕭唐口中說罷,心裡也嘆道此舉也是爲了讓你日後戰陣殺伐時能夠多幾分自保的本事,既然你待我端的敬重,我也不願你如原來的命途軌跡那般身死沙場,命中也能再多一些造化......
滿心激動的又向蕭唐道恩言謝,忽的王定六又覷見前面不遠處也有新投到梁山入夥的頭領前來,便立刻出言喊道:“兄弟,快來見過全大頭領!”
王定六隨即又轉過頭來,對蕭唐說道:“全大頭領,那位兄弟新投至我梁山大寨時日不久,身手奢遮遠勝過小人。宋江哥哥點撥兵馬下山,寨中頭領各按將領調遣時,小人眼下也正與他搭夥幫襯,今日既然有幸拜見恁,正好也可將他向全大頭領做個引薦。”
蕭唐聽王定六說罷,也立刻向那個彪軀大漢望將過去,但見其青黑色麪皮,眼有神光,也端的威武。只是蕭唐暗付自己已先後見過李雲、楊雄、安道全以及王定六等幾人,可是此人形貌卻又並不似是自己尚未謀面的梁山頭領,卻又不知他到底是何來歷。
然而那人聽王定六呼喚,又覷見那個面戴獬豸面具的綠林數山共主“全羽”就站在不遠處時,他雙眼中卻有一股狠戾之色稍顯既逝!那漢子旋即也踱步到了蕭唐面前,抱拳打拱,又恭聲說道:“小人姓楊,雙名騰蛟,見過全大頭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