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幾日間,蕭唐與完顏兀朮雙方都試探性的調兵遣將,派出兵馬進行了幾次小規模的遭遇戰。雖然雙方傷亡不大,但是隨着彼此派遣的兵馬越來越多,蕭唐、完顏兀朮倒似也十分有默契的一般,盡皆率領本部主力出了駐紮的營盤,直往位於濮、濟二州間一片四野茫茫空曠的大地集結,集結各自兵馬進行終要決定勝負的戰役。
行軍途中,聽得探馬來報至少不下六萬打着金軍旗號的兵馬,已距離此處不過十四五里的路程時,蕭唐眉頭一挑,旋即吩咐探馬再去查覷後,說道:“這完顏兀朮,當真還是急於要除我心切,先圍攻意圖攻破水泊梁山城寨,重兵壓境,可得知我親自引軍前來,便統御大半兵馬主動迎將過來,意圖立刻尋我決戰。”
這時魯智深、盧俊義、花榮、朱武、楊志、姚平仲等幾員大將都策馬朝着蕭唐圍攏過來,當中花榮說道:“敵騎兩萬鐵浮屠、柺子馬,再加上四萬步卒,兵力上我等也不輸於韃子,何況宗、張兩位相公已承諾率軍暫抵住僞齊增援軍馬,還有蕭嘉穗哥哥與劉經略調度的援軍未至,若是皇甫端、常伯達兩位兄弟做下的手段亦能起效......想來也必能殺敗韃子斬獲大勝!”
蕭唐見說微微頷首,雖說自己率領一衆兄弟力抗金軍連番克敵制勝,但是如今爲山九仞,要提防功虧一簣,仍是絲毫大意不得。之前自己能夠通過從史料中得知金軍的大致走向而佔了先手,以及經戰略層面上能夠攻敵軟肋的部署斬獲幾場大勝,可是先前曾對戰過的完顏斡魯補、銀術可等金軍名將真要是論及親身經歷大小戰事,統軍浴血奮戰的閱歷比起自己只多不少。如果再與那些勁敵殺伐,若只比拼統兵御將、臨戰機變等實打實的能力,蕭唐也很清楚對方會也未嘗沒有機會捕捉到戰機反殺得自己敗輸潰陣。
如今要面對金軍主帥完顏兀朮,戰前部署不但務必力保周密穩妥,同樣也又要因時制宜使出出奇制勝的手段......
按皇甫端與常伯達所言,金軍當中戰馬若已染上族蠡疫症,數日光景雖然尚不至成羣大批的斃命,可是周身會染上白灰斑塊,易受驚性躁,而且就算平常時症狀尚不明顯,可再是強健碩狀的馬匹若承受數百斤的重量來往衝殺恐怕也當即會乏力虛脫。
如今就要看完顏兀朮是否會意識到所統領的重甲精騎已染患甚是罕見的族蠡馬疫,而馬羣的疫情狀況又能否對金軍產生致命性的影響。念及至此,蕭唐也當即高聲喝令道:“傳我軍令,三軍前至先尋地利處自守,原地結成陣勢以待金寇!”
周遭一衆頭領轟然領命,隨即立刻各自趕回本陣,營哨頭目,依次下令。諸軍繼續進行,行不過七八里開外到一片綿延無邊的曠野地域就地集結陣,諸部各營將士鋪開陣勢,方自形成一片旌旗紅展一天霞、刀劍白鋪千里雪的陣形不久時,前陣將士,便已發覺大地開始微微的震顫起來。立刻有人手搭涼棚向遠處望去,就見一羣羣如螞蟻般聚集成團的黑點出現在地平線的另一頭,黑點迅速變大,看來是成隊的騎兵已經展開咄咄逼人的陣形,催馬速度越來越快,而直向眼下只是結陣自守的蕭唐所部大軍疾馳過來。一時間塵土漫天、煙塵蔽日,大批女真騎兵們像決堤的怒濤洪水般涌來,伴隨着響徹雲宵的吶叫聲,那般聲勢教人望之當即也直感端的驚心動魄!
正當諸部義軍將士鐵甲鏗鏘,更快的排成密密麻麻的陣形時,位列於前的將士隱隱約約的也能覷清轟然殺至的敵軍騎衆當中的大批重騎甲士胯下戰馬披掛面簾,雞頸,當胸,絡頭、攀胸、捎帶......等馬甲物件一應俱全,也使得那些北地高頭大馬望之便如一個個渾身佈滿鐵皮倒刺而森然可怖的怪獸,如今成羣移動之際,當真如同一個個集結在一處的活動堡壘。
位列於大陣左翼的破陣軍主將呼延灼針對重騎兵自是懂行的良將,他眼見對面金軍當中重甲鐵騎人馬披掛那一套套做工精良的具裝鎧甲,只覷它那做工的成色與陽光照射下所映出的金屬質感,大致共計幾百斤的份量,看來比起自己所拉扯起的連環馬重騎兵所用的甲冑、馬鎧還要沉重些,而對面騎乘的雄壯戰馬成色,也比本來宋境內官軍稀缺的戰馬當中所擇選拼湊出的坐騎要高壯雄俊得多。
而成羣至少現在看起來煞是雄壯的戰馬,身上披覆着人馬具裝的沉重鎧甲,碗大的馬蹄密集激烈敲擊在地表聽起來便似是暴雷連環於天際轟鳴不絕於耳,恁般聲勢就連在場一衆久經戰陣的義軍豪勇見狀也都不由面色微變,何況宋軍當中多少年未曾經歷過甚戰事,且軍紀怠懈、兵事廢弛的挎兵弱卒瞧了怕是當即就要嚇得屁滾尿流,而生不出半點廝殺的心思!
然而那些重甲披掛的女真重騎精銳頭戴的重鐵兜鍪只露出的兩個洞孔一對招子殺氣滿溢,只顧往前面睥睨過去,而他們身上披掛的重鎧甲片不似是尋常馬軍衣甲由細小的甲葉攢成,而是望直極具層次感強的一層層板狀甲條編綴,逐級向上遞減聯成大對襟的整甲,打眼望去當真如一座座矗立在鐵皮怪獸上面的浮屠鐵塔。
每名鐵浮屠重裝甲士,都生得肩寬背闊的壯碩身材,如今成羣成隊的奔襲過來,看來便似是無窮無盡,人數似乎比呼延灼所統領的連環馬將士多出許多。與河東太原戰事脖頸中箭的彭玘仍須調理治養,呼延灼又往身旁的韓滔覷將過去時,兩人面面相覷一番,臉上神情也都十分凝重。
當初與銀術可所部精騎鏖殺時便曾險些吃了大虧,與呼延灼、韓滔情同手足的彭玘也差點斃命於雙方騎陣來往馳殺的戰陣中。呼延灼擎住水磨八棱鋼鞭不由又用力的攥了攥,他也不免暗付道:也難怪濟州張叔夜所統領的宋軍被金軍鐵浮屠殺得稍觸即潰...以這等重騎聲勢,再以女真韃子善用的戰法反覆衝殺,若只單是我統御連環馬重騎禦敵,恐怕也是勝少敗多......
更何況,於鐵浮屠左右兩側還有人數更衆的精騎柺子馬。
從兩翼包抄上來的重槍柺子馬前列的騎士都手持馬槊、騎矛等長兵器,層層疊疊從前陣透出無數鋒尖,後幾排的騎兵持鐵錘、狼牙棒等重型鈍兵器,腰間也都挎着鋒利的馬刀,大多馬戰用的長短兵器端的齊全;而諸隊弓箭柺子馬雖然都是輕裝上陣,可是他們各自除弓袋裡的騎弓之外,撒袋中大多也都是女真人擅用的長杆精鐵狼牙箭。幾乎所有騎士,也都是能開得硬弓,控馬騎射自如的精銳將士。而鐵浮屠、柺子馬各部也都是諸族諸部精銳勇健,再以女真勁騎似是體力不竭的堅毅戰力發動起如怒濤般一波接着一波的狂攻,又有甚麼敵人不會在此等雄兵勁騎的碾壓之下而徹底被掃蕩湮滅?
至少眼下完顏兀朮正是懷着恁般心念,他在一衆金軍將領的擁簇上策馬前至,野獸一般的雙眸透過面前層層疊疊的騎陣落在對面看來放在結陣不久的敵軍大陣那邊,很快的,完顏兀朮臉上顯露出猙獰的笑意,一對招子中熾烈的戰意似火,也燒得愈發激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