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李俊爲人處事極是利落痛快,見和蕭唐說不通李立之事,便也不再與他糾纏。待唐父及兩個官差烘乾衣物,便派手下接引蕭唐前往鄰近莊鎮客棧中安住。
本來因乘船不便,蕭唐的那匹火赤塊嘶風馬與石秀的坐騎都暫時保管在揭陽鎮穆府中,李俊又使人前去向穆弘說明後,用自家運賣私鹽的渡船將兩人的坐騎運過潯陽江,也一併牽到蕭唐等人安住的客棧中。
雖然最終還是未能使得李俊這個水軍將才成爲自己綠林計劃中的一員,可是有浪裡白條張順浪裡白條這個水中第一好手的加入,也足以讓蕭唐甚是歡喜。更何況李俊也已明確地表態:他與他麾下的兄弟仍然願意與蕭唐保持合作互助的關係,這對於蕭唐而言也是莫大的好事。
蕭唐等人所在的客棧,也是距離江州不遠的一個大鎮。只是因爲唐父病體方愈不久,在潯陽江又墜水受了莫大的驚嚇,蕭唐也只有確定他不會再染病症時方纔能再次啓程。
將歇過了兩日,眼見唐父已無大礙,晌午時分蕭唐便與燕青、石秀、張順以及唐父並着兩個官差在客棧用膳,準備再啓程前往江州。
“蕭任俠,鎮上倒有車行營生,我已吩咐過店家僱輛太平車來接,也好教唐公少受些奔波勞碌之苦。”這時張順前來向蕭唐報道,畢竟他是江州本地人士,前後打理住宿之事也都由張順來操辦,他又是新投蕭唐麾下的心腹,所以處處還多了幾分拘謹與小心。
燕青知道蕭唐看重張順,而且也見識到他的水中功夫也確實極是了得,燕青便微微一笑說道:“張順哥哥,既然你也投了我家哥哥,咱們便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如此見外,要不我們幾個也不自在。”
張順見蕭唐與燕青、石秀對自己對自己也甚是禮遇,心中也甚是歡喜,他也是知情知理之人,便直說道:“不過是做些分內之事,又算得甚麼?”
蕭唐也知宋江會將張順看作是心腹之人不是沒有理由,他爲人穩重不貪功,又常以大局爲重不會盲目行事。此時他也對張順說道:“張順兄弟放心,你的水性了得,又是重情義的漢子,我又怎會怠慢了你?且先坐下說話,啓程之事也不急於這一時。”
張順聞言忙點了點頭,方坐下身來時,卻聽石秀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張順兄弟,江州地界除了揭陽三霸,可要有其他綠林強人在此地勾當?”
張順聽罷一愣,下意識地回道:“我卻也聽說過還有四五處山寨的強人在江州地界嘯聚山林,石三哥爲何問這個?”
石秀嘿嘿冷笑兩聲,悄聲對蕭唐說道:“大哥,恐怕咱們已被人盯上梢了。”
見江湖經驗極是豐富的石秀直拿眼神暗示,蕭唐等人也注意到了距離他們不遠處有三個漢子,看相貌神色也都不似尋常百姓。見蕭唐望見過來,他們忙將頭撇了過去。可經過石秀提醒,蕭唐等人也注意到那幾個漢子眼神時不時向他們身旁沉甸甸的包裹瞄去。
燕青這時也低聲說道:“還是石三哥瞧得精細,我看那三個也甚是眼熟。這兩三日似是都在客棧裡盤住着。咱們是因爲要待唐父身體康復,這三個卻又爲的甚麼在此久留?瞧他們行跡可以,八成也是哪路強人派出來的眼線!”
諸如梁山下的開酒店打聽聲息的朱貴,除了邀接四方來賓,以及向落單的行人下毒手之外,也有打探途徑山寨走往客商訊息的作用。而並非所有的山寨都如梁山泊那般號稱“港汊縱橫數千條、四方周圍八百里”須設東西南北四處山寨派頭領看管,有的小山小寨則是直接派些嘍囉至周遭的鄉鎮遊哨,一旦現有看似富貴的行人則立即回山寨通報領,事先準備攔路剪徑。
如此做還有個好處就是,就算這些出來盯梢肥羊的嘍囉被江湖路數深的好漢識破,他們也可以完全一推三六九,抵死不認賬,他們也可以說自己就是周遭的良善人家,又憑甚麼指認他們是山林匪盜派出來的探子?
而且雖然唐父是遭充軍的犯人身份,可蕭唐與燕青、石秀幾個衣着體面,行囊看起來也頗有分量,更何況蕭唐所乘的那匹火赤塊千里嘶風馬是一見便知是上好的駿馬。眼見這一夥眼生的外來人途徑此地,必然會引起四處打探聲息那強人哨探的覬覦。
燕青話音剛落,就聽唐父嘿嘿苦笑兩聲,就連着那兩個押送的官差也都是一臉苦澀。按說這位唐家老爺子本就是遭宮中權奸楊戩構陷,連着這兩個衙門公人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這一入江州地界就差點在黑店讓人給剁了,在揭陽鎮受了番驚嚇不說,又在潯陽江中灌了一肚子的江水。總算都熬過去了,好歹快到江州牢城營了吧,卻又不知道從哪再蹦出一夥綠林強人來,這他孃的就算是充軍,一路下來也不該這麼兇險吧?
蕭唐見狀也向唐父勸道:“伯父休驚,一切由晚輩應對,必不叫伯父再有個閃失。”
唐父心裡也十分清楚若不是蕭唐一路照應,自己向全須全尾地抵達江州牢城營去根本就是癡人說夢。而這連番江湖中的驚嚇與兇險下來,似乎也讓這個秉直郎中的神經變得大條了許多,他嘴角一咧,說道:“有勞......賢侄了,只是萬事小心些。”
旁邊石秀不屑地一笑,他獰聲說道:“江州地界那混江龍李俊確實是個人物,我倒沒曾聽說過還有甚麼奢遮的好漢。這些賊廝若真是敢惹到咱們頭上來,卻是他們自討苦頭!”
本來石秀在潯陽江差點折在船火兒張橫手裡,便頓感自己受了一肚子的鳥氣,他當年來往於北地宋遼榷場,更加兇蠻彪悍的遼國響馬私販也曾見識過許多。在這江南東路江州地界的揭陽三霸他已見識過了,現在回到了地上,若遇到些不開眼的蟊賊來招惹他,也正好能讓這個以殺伐狠厲聞名的拼命三郎撒一撒心中的火氣。
蕭唐心中則暗想道:就算只憑我與燕小乙、石三郎兩個兄弟,便是那些數百來人的小山小寨也不懼他,只是還要分神照拂唐公與兩個公人,這倒大意不得。
等到蕭唐再向那桌形跡可疑的漢子望去時,似乎他們幾個已察覺蕭唐等人起了警覺,便相互交換個眼神,匆匆地離了客棧。蕭唐琢磨一番後,說道:“眼下也不宜多生事端,趁早到了江州。若返程時有賊廝們來觸咱們的眉頭,再與他們計較。”......
等蕭唐等人付過店錢,僱了輛太平車趕出鎮後,蕭唐與石秀駕馬一前一後護住馬車。因爲並非是征戰沙場,蕭唐腰間只挎着兩把狼牙寒鋒刀,並沒有帶着他在戰場上善使的那把鏨金虎頭龍牙槍來。
當蕭唐等人一路前行,來到一處虯枝錯落、怪影參差的山谷樹林時。蕭唐見了不由說道:“好個險林!若是強人攔路剪徑,這倒是個好地方。”
這時與燕青同坐於馬車上的張順向蕭唐說道:“蕭大哥,出了這處林子再過三兩時辰便到了江州。前面一路有巡檢司設寨,又是寬廣平地。只要過了這處險林,料想也不會遇到甚麼歹人生事。”
可就在這時,只見樹影裡探出個人來,他探頭探腦望了一望,又隱沒在一片怪林中。四處沙沙聲乍起,似是在林中早已有人埋伏。
蕭唐的手按在刀柄上,正待招呼石秀、燕青等人戒備時,忽然間就聽到一陣清脆嘹亮的笛聲驀然而起,迴盪在陰森詭異的怪林間,雖然一時間氛圍蕭殺,可那笛聲深遠悠長,聽起來端的叫人透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