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威虎震,聲勢赫奕。一邊是血氣正旺、勇捷如飛的蕭唐,另一邊是老而彌堅、沉穩有度的王煥,這兩員當世武藝一等一的好手切磋得難解難分,也教周圍觀戰的衆人不由得連連喝彩。
而當蕭唐與王煥鏖鬥到了五十餘合的時候,他已然發覺對面那個槍法奢遮的老風流喘息漸漸急促,槍勢的力道似乎也弱減了不少。
王煥的確可以稱得上是老當益壯,並且威風不減當年,按說他能與原著中可代表梁山泊武力最高水平的猛將之一豹子頭林沖大戰七八十合,竟然不分勝敗,而且官軍接連被梁山軍設計擊潰,其餘官將被殺的被殺、遭擒的遭擒......王煥憑藉着他的本事在接二連三的大敗之中卻仍舊有能力毫髮無傷。如果是壯年時期,且尚處在邊庭時與敵軍廝殺正多時期的王煥...實力想必也會更能使得旁人歎服。
可是按蕭唐想來,林沖兄長的槍法本來就走的是後發制人的路子,而王煥是軍中宿將,爲了確保在兩軍交鋒混戰時足以自保,他練就出來的槍術路數不知實用乾脆,也極爲沉穩老練。他們兩個槍技絕對稱得上當世一流水準的將官廝殺,的確也甚難分出個勝負高低。
但蕭唐如今氣力過人,有身兼一身善運內勁的本事,無論是用鏨金虎頭龍牙槍,還是行走綠林時使的淬火寒鋒陌刀皆能施展得勢大力沉、所向披靡,相較於與敵對戰時先圖穩妥,再突然爆發的林沖,他的招法路數更顯霸道凌厲。而王煥畢竟年事已高,與蕭唐礩鬥得久時,他也難免因爲氣力不繼而陷入頹勢。
又鬥到了七八十合,蕭唐在馬戰比拼中也逐步佔得了上風,眼見王煥槍術漸漸失了章法,蕭唐也不願這位在軍中德高望重的,且待自己有提攜點撥之恩的老將軍失了顏面,他手中大槍的力道也下意識的放緩了些。
王煥久經戰爭,不止是衝鋒陷陣,無論是與人放對廝殺還是切磋比試的經驗都十分豐富,他感覺到蕭唐施展大槍技法而施加於他的壓力減緩,如何還不知道對方是有意相讓?臉上汗珠滿布的王煥微微一笑,他虛晃一槍,撥馬溜出圈子,並且收了槍勢,又感然說道:“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如今賢侄依然還是被人贊作任俠的人物,可是這身本領早已是今非昔比,老夫爭勝不得......看來真是青出於藍,也由不得我不服老了。”
蕭唐也收了大槍,向王煥拱手見禮道:“後學武藝能有今日這般境地,少不得世叔教導,時雨春風之恩,不敢或忘。”
王煥呵呵長笑,旋即與蕭唐翻身下馬,吩咐旁邊的軍健收了兩人的兵刃,收栓住各自坐騎。這時蕭唐忽然就在不遠處王文斌也正凝望着自己,只是怔然發呆,若有所思。當王文斌迎上了蕭唐乜來的目光,他先是一愣,臉上的神情十分複雜。過了片刻,王文斌又十分恭謹的向蕭唐抱拳施禮,瞧他模樣也甚是恭謹。
雖說王文斌缺乏與武藝精熟的武人對陣經驗,偏生他往日又自大到了不知天高地厚,可是當日蕭唐在許多軍中上官同僚面前接連教他受到重挫,也教王文斌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能力。
往後幾日,他見王進操習演練新軍時的手段,又聽得他敘說各類軍械技法的奧妙處,再親眼目睹呼延灼與韓存保、蕭唐與王煥等武藝高超的猛將彼此切磋比試時所施展出來的精絕本事......王文斌心中也終於會生出這般念頭:倘若喚作是我,與這些將官比試時在他們手底又能走過幾招?
夜郎自大,可是那個夜郎國好歹在當時也算作中華西南地域最大、且擁兵也達十餘萬的大國,只是夜郎國主缺乏對外界足夠的瞭解,纔會說出“漢孰與我大?”這個讓世人貽笑千年,譏諷其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那句話來。而自以爲是者,僅觀眼前方圓,可謂一葉障目,不知世態,蕭唐只是摘下了遮蓋在王文斌的眼前那片名爲妄自尊大的葉子,也終於使得他能夠看清這個世界,不再會受到自己臆想的影響,繼續去做個糊塗的井底之蛙。
也可說細思極丟臉,想起以往自己在京師乃至到奉旨河東行事時自以爲無論武藝兵法他都可算作人中龍鳳,只等個建功立業的機會,如今遭當頭棒喝的王文斌更感覺自己臊得臉紅。休說是蕭唐、王煥、韓存保這些在大宋軍旅中無論名聲還是威望都甚高的朝中大員,便是似彭玘、韓滔、宣贊、郝思文那些行伍偏將,恐怕自己也未必比得過吧?
蕭唐本來就對王文斌有救命之恩,又經過敲打警醒之後,王文斌也隱約意識到了蕭唐當日在衆多軍中同僚面前狠狠整治他的原因。是以現在王文斌對蕭唐的忿怨之心已淡了許多,只是羞於再和蕭唐多做言語,索性悶聲做好自己的本職差事便是。
而蕭唐眼見這些時日王文斌似乎也沉穩了不少,料想自己的法子應也是奏了效,他也含笑向王文斌頷首示意,以茲鼓勵,心說若是你真的意識到了自己性情中的弊端,我也未嘗不能給你個施展身手的機會。
就在這時,蕭唐又見石秀、葉清二人領着幾個親信體己人朝自己這邊走來,其中葉清向蕭唐報道:“主公,武學渝、蕭先生、關都監那邊整理新軍名冊、佈置銅鞮縣周遭兵營軍寨等事宜已大致安排妥當。約莫再過大半個時辰,便可趕赴至府邸來,與恁共商兵事。”
蕭唐點頭應過了,他又見站在後側的石秀先乜了眼身前的葉清,旋即又向自己點了點頭,似乎也是在示意這個大戶總管出身,新投到蕭唐麾下的忠義伯接人待物利落,觀其爲人秉性看似也是個重情念義的漢子。
原著裡能夠隱忍蟄伏,保住舊主遺孤,並且暗謀聯合梁山軍裡應外合誅殺田虎,爲昔日主人報仇的總管葉清,自然也是個思考縝密,並且忠肝義膽的好漢,多了他入夥投奔,自然也能爲同樣身爲蕭唐府邸內總管的石秀分憂幫襯。只是還須找個最爲合適的機會,向葉清說及自己在官場綠林雙線行事所謀之事,依照葉清對仇申忠貞不二的品性,他既然誠心投到自己麾下,蕭唐心說此人也足以放心信任。
當蕭唐、王煥、韓存保等人正要略作洗漱拾捯,再共商討伐田虎的下一步計劃之時,王煥踱到蕭唐身邊,說道:“如今從河東流民中選拔出來的勇壯已至四千五百人上下,可編成九營新軍,如今河東地界匪患猖獗,又值水旱頻仍,可收容的新兵必然會愈來愈多。賢侄既蒙官家委以重任,許以你選練新軍,整編部曲的大權,這自然也是你的一番心血。新軍建成時,也可向朝廷諫言所立新軍的番號名頭,不知賢侄心中可已有主意?”
蕭唐聞言一頓,心想諸如大唐戎衛京師重地的神策軍,岳飛的岳家軍與其中精銳中的精銳背嵬軍、王彥的八字軍,號稱大宋禁軍御前精銳的捧日、天武、龍衛、神衛等軍旅番號,也都代表着最初建立那些勁旅的將官心中對於這支部隊寄予的期望,若是按照自己打算在河東這塊大宋北面兵家重地成立新軍的初衷,蕭唐也的確設想過取甚麼稱號才最適合這支初設的部隊。
如今聽王煥問罷,蕭唐淡然一笑,並悠悠說道:“如果朝廷真可由着晚輩的意思,爲這支河東新軍定下名號......我覺得這支部隊號爲靖難軍,倒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