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祁老爺夫妻偕杜真回到福安山莊的消息就傳到寶親王府,朱平珏跟父母稟報一聲,便偕妻前往福安山莊。
小小正忙得不可開交,也得擱下,領着鳳陽站在垂花門前相迎,月牙下了馬車,白色狐皮褂子,襯得臉蛋精緻美豔,只是眼中含着鬱色,小小一手挽着鳳陽,一手挽着月牙,朱平珏大步走在前,走沒幾步就不耐煩的回頭道:“師父和師孃住那兒?”
小小遙指林中的綠瓦建築道:“就那兒。”
朱平珏笑道:“早說嘛”說着就施着輕功往那宅子去。
小小這才小聲的道:“師父可不在那兒。”
“咦?那我爹呢?”月牙一愣。
“師父和冀陽哥哥他們去後山的演武廳,趁過年前,翻修了給那些學徒們住的宅子,將之前的演武廳重修整了一番,還在旁邊弄了廚房。”小小詳盡解說。
月牙伸手摸了小小的臉頰一把。“難怪都累瘦了。”
小小嗔她一眼。“上回你來,不就都帶你去瞧過的,忘啦?”鳳陽掩嘴輕笑。
月牙則回道:“沒忘,不過倒是辛苦你了。又要打理家務,又要忙過年,還要打理慎陽、鳳陽的婚事。”
“也都還好。後山修整的事,也不全然是我自己一個人在忙。”關係到福安商業協會永續經營的生計,自然是人人都關心得很,龍從文修整宅院最有心得,而龍從武更是當成自家的孩子時時前去關注。
鳳陽跟她們一同走了一段,見月牙欲言又止的,便道:“我先去映園瞧亮亮去。”
“嗯,就麻煩你了。”
“六嫂你真是太客氣了。”鳳陽一跺腳,“也不知道亮亮今兒情況怎麼樣?”
“接着幾天都不許小十抱他。”小小難得板着臉,鳳陽噗哧一笑,領着曉燕去了映園。
安梅上前問道:“夫人您陪小王妃慢慢走,奴婢們先將小王妃帶來的禮,給送到祁夫人那兒去。”
待小小頷首同意後,安梅便領着小丫鬟們捧着禮,快步往兼福院去。
小小領着月牙慢慢走着,良久,月牙纔將前一天來拜訪的女眷們說的事,倒給小小聽。
“這些人真是討人厭。”
“可不是。”月牙扯着嘴角。
小小問道:“上次不是讓表嫂開了藥給你調理嗎?”
“嗯,吃了,我就想着是不是要再請她們把脈,看我吃了藥之後,情況可有改善。”
齊夫人前次把了鳳陽的脈後,便問她是否夏日時,時常不顧身子是否正換洗着,就吃生冷的食物,月牙承認之後,齊夫人就要求她,不得再吃生冷的食物,還得記着有些食物得忌口。
小小原以爲月牙會抗辯幾句,沒料到她竟照單全收。
“你這一個月可來的準時?”
月牙微紅着臉回答,小小便道:“晚一些再請表嫂她們爲你把脈,我們快走吧一會兒師孃等久了,可要出來找人了。”
月牙有人說說話,心頭覺得輕鬆不少,姑嫂兩個輕快的往兼福院去。
祁夫人見到女兒氣色很好,不由喜極而泣,小小見狀便趕緊拉着哥哥走人,祁夫人送走女婿和小小後,拉着女兒回內室屏退衆人,問起女兒的婚後生活,月牙緋紅着臉,幾乎快要招架不住。
祁夫人說沒多久便轉移話題,問起那些陪嫁、陪房侍候可還盡心,月牙吞吞吐吐的跟母親說了,自己與丈夫分別處置陪房及丫鬟的事。
祁夫人得知女婿發落了翠安,不由微微一愣,她選了翠安幾個給女兒,雖不曾言明,然而幾個丫鬟都心照不宣,沒想到向來知分寸守分際的翠安竟會未得女兒點頭,就自己急着往小王爺跟前湊,如此一來,她便失了分寸,怪不得女婿動怒,只是,怎麼會是由他發落。
祁夫人不解的看着女兒,月牙委屈的道:“翠安也不知是怎麼了,那次大道上遇險後,她整個人就怪怪的,老是去找安梅,屢屢擔誤安梅當差不說,回了房又老往大師兄跟前去,大師兄訓斥幾次,她仍不改,女兒好幾次找人都找不着,後來也不知她是怎麼惹惱大師兄,把她打發去莊子上。”
祁夫人若有所思的道:“你大師兄不喜其他女子近身,你順着他便是,若是還有丫鬟這般,,你只管敲打發落她們就是,可別因此跟你大師兄生份。”
“是。”月牙點頭,祁夫人又問了些事,月牙悄聲回答,待說到寶親王府常有各家女眷上門做客,祁夫人的臉色微微一變。
“你婆婆和祖母就由着她們來?”女兒是她的掌中寶,可嫁了人,原就不如在家當姑娘舒心,她擔心女兒遇到不平就動怒,將婆家的長輩開罪了都不知道。
月牙將老親王妃跟她說的話學給母親聽。
祁夫人暗鬆口氣,又聽女兒說在吃齊夫人開的藥,這心才落了地。
“既然老親王妃和你婆婆都這麼說,你也不用太過心急,身子調養好來纔是最要緊的事,至於什麼妾室、通房,若是你大師兄沒提,你可千萬別故作賢惠的自作主張。”祁夫人嘆道。
月牙乖巧的點頭,偎在母親的肩頭上,像個小女兒般道:“大師兄待我好,我知道的,婆母和祖母也待我好,小小更是與我要好,女兒心裡有數。”只是想到遲遲沒有好消息,就蔫蔫的沒精神。
祁夫人輕柔的爲女兒撫了撫鬢髮,又道:“訂下你婚事那時,我就擔着心,總想着你那性子大剌剌的,不像個樣兒,你大師兄當師兄時不計較,有個師妹這般,他是喜歡的,可成了親,男人就未必喜歡妻子是你這個樣兒。”
月牙對母親道:“大師兄從沒說我不好,以前帶着我出門辦差,我老給他添麻煩,他也從沒說我什麼。”
祁夫人一哂,帶着師妹出門,惹了事,自然是大師兄擔着,但成了親可就不一樣了,這傻女兒還沒想通透,忽地一個奇異的念頭冒出來,祁夫人擡起女兒的臉蛋細細端詳,“丫頭,你大師兄待你可好?”
“好。”
祁夫人未語臉先紅透了,“我是說他……他牀幃內……”
月牙一聽臉也紅了,“娘,您怎麼說這個。”
祁夫人嗔道:“我這不是爲你擔心嗎?你成親快半年了,都還沒消息,我怕是他……”
“大師兄以前有人的”月牙扁了嘴,思及大師兄以前那些女人,一個美賽一個,俏美、豔麗、嬌憨、楚楚可憐,各種類型都有。
“真的?”祁夫人想想也是,女婿貴爲王爺,又是親王世子,怎麼可能沒有女人,但家裡沒有,難道是養在外頭?“那現在呢?還養着?”
月牙搖頭。“沒了,去年年初就把人送走了。”她拉着母親的手道:“那姑娘長得真是好,琴棋書畫樣樣皆通。”
“丫頭,你,大師兄沒防着你,還讓你知道?”
“是啊”月牙有些羞赧的道:“您也知道,我之前想着的是三師兄,大師兄有女人,我也不在意,他那些女人住在那兒,我都知道,有時回了京,他沒回寶親王府,就住那些女人那兒。”
祁夫人聽了一愣,“女婿在京裡另有產業?”
“多着呢不過他那幾個女人送走,那宅子就賣了,如今只留了一座四進的宅子在荷花衚衕,那座宅子倒是從不曾讓那些女人進住過,我們若是一同回京,就都住那兒。”
月牙想了下又道:“最後送走的那個叫霧娘,娘,見了她真的會讓人自慚形穢”
“是嗎?”祁夫人聽着,心裡不禁爲女兒擔憂。
“她還求過我。”
祁夫人面上不顯,心裡卻暗驚。“求你什麼?”
“求我別趕她走,我一聽就想走,偏偏她緊抓着我不放。”想到這個女人,月牙臉上顯露出嫌惡。
“這是爲何?”
“她說自己是個可憐人,家境貧寒,好不容易尋到大師兄這般的好男人,她只求一輩子侍候他,不求名份,總之說了一大堆,還抓着我不許我走,還是大師兄見到,怒斥她一番才作罷。”
祁夫人嘆了一聲。“她有心思想攀着你大師兄不放,後來又怎麼會放她走呢?”
“不知道,後來大師兄回京來,都不上她那兒去,不過她忐神通廣大的,竟然知道我們何時返京,只要我們一到,她就命人送信請大師兄去。”月牙想了想,大師兄似乎是蠻冷酷的,說不理就不理,絕不藕斷絲連,莫怪他處置翠安時,那般雷厲風行。
祁夫人思及此次見到的那些人家,不由又嘆口氣。“我原想你大師兄是世子,又是王爺的,房裡只有你一個不好看,如今想想,還是別替你出主意,省得出亂子反給你添麻煩。”
“大師兄說了,翠緹她們幾個若是好的,讓我好好的給她們挑人家,若是不好,再挑人進府侍候便是。”
“嗯,她們四個人之中,翠安長的最好,年紀也大,你遲遲沒喜訊,又沒安排她們,難怪她心急。”祁夫人和月牙根本不知翠安當初孤注一擲的原因,只能以自己的想法來作結。“你與翠緹她們說過沒有?”
月牙搖頭。“沒呢”
“還是跟她們儘早說明白的好,她們年紀都不小,對未來有個底,也好讓她們眼睛往外頭放,別緊盯着你大師兄不放。”
月牙微笑應下,心裡頭則想,光看大師兄發落翠安那一幕後,她們八成已不敢對大師兄懷有幻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