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回

當一個人真心想做好一件事時,她會想方設法地完成,直到自己滿意爲止;同樣的,如果一個人不想做一件事,也會竭盡所能找理由搪塞推諉,能不做就不做。

傍晚時分,吃過晚飯,周叔騎着自己的電動車載着老伴出去扔垃圾,順便去兒子店裡坐坐,看看孫子,跟兒媳婦嘮叨一會兒。

“啊?她沒去開荒?”何玲笑了,翹着二郎腿嗑瓜子,“真是不識寶,現在多少城裡人想租都租不着,她倒好……”

每逢這個時候,全家人吃飽喝足便聚在一起聊八卦,這是本地人的生活狀態,家家如此。

趙嬸笑呵呵道:“開了,她把自個兒院裡的空地開了,拉土堆出一小塊一小塊的。我看她不是開荒,分明是鬧着玩,那小丫頭,等白姐回來肯定笑死她。”

衆人聞言,噗哧地全笑了。

何玲啞然失笑,“她動院裡的地?定康知道得罵死她。”

周叔嘿了聲,說:“那丫頭有分寸,當着你.媽的面打電話給定康,得了準信才做。”山裡信號不好,難爲她了。

又或許,她故意拖延時間不想幹活。

周國兵笑着給親媽倒上一杯茶,雙手恭敬奉上,玩笑道:“媽,您喝茶,今天辛苦你老人家了。先是白姨,接着是杏子,翻地拉車累了吧?我給您按按。”

“不用不用,翻地的是她,拉泥播種啥的全是她做,我坐那兒教她怎麼做。”搬張凳子,有茶有水果供着,院裡蔭涼,清風陣陣舒服着呢。

“耶?真的假的?”何玲略訝,“挺懂事的嘛。”

“她是懶,品性倒是不錯,脾氣好又懂禮貌。”周叔說話公允。

“畢竟是城裡來的,懶很正常,你看有幾個城裡孩子幹得了農活?摘個水果都懶上樹。”何玲的瓜子嗑得有滋有味,害得大家忍不住也開始咔嗞咔嗞嗑起來。

“哎,你可別說,文鳳家的孩子不光是省城的,一直在國外留學算是養尊處優吧?人家廚藝、農活樣樣拿得出手沒得挑剔。”不像蘇丫頭,飯不會煮,據她說整天吃泡麪,也不嫌膩。

“小嵐今年21了吧?聽人說她小時候吃了不少苦,苦孩子早當家,何況她是長姐。”何玲反駁道,“她妹妹在家幹過活?還不是攤着雙手吃爹喝媽的。論年歲,她比杏子大幾個月呢。”

“杏子能跟小薇比?人家可是梅林村的小公主。”周國兵難得找到槽點。

“切,誰不是家裡的小公主?起碼人家杏子敢一個人跑到荒山野嶺生活,那小公主敢嗎?嬌生慣養,到哪兒都跟着姐姐像條小尾巴。”就不爽那娘仨,命太順了。

老人打斷兩人的爭執,“哎哎,各有各的好,別吵。對了,今早有飛機在附近飛來飛去是怎麼回事?國兵,有沒聽到什麼消息?”

“我聽下棠村的人說有開發商來過,正在找地方建廠,不知是真是假。”

“建廠?建什麼廠?”

“不知道,好像是皮革廠。”

“哈?皮革廠很臭的,影響村裡環境咋辦?”

“聽說而已,八字沒一撇呢,慌什麼……”

夜幕漸降,街上的村民漸漸多了起來。

白天忙,村裡的老人喜歡吃過晚飯出來逛逛,跟人聊聊天,看看家鄉的夜色一天比一天明亮……

而話題其中的一個人物,正獨坐涼亭勤快地爬格子。

偌大的院子裡,除了中間的路乾淨清爽,其它地方溼溚溚的,空氣中瀰漫着泥土的氣息。院裡的桃樹種得雜亂無章,離牆最遠,她辛辛苦苦拉了幾車泥土在牆邊堆出四個菜圃,然後播了菜種。

手推車借周家的,泥土從外邊菜田挖的,一點點地拉上來,又去周家挑了雞糞打底。

種了好幾樣,番茄、豆角和絲瓜要攀藤的,趁趙嬸在,她趕緊現學現用撿些小棍子搭了架,還種了青瓜、小白菜等。

趙嬸教她平時怎麼施肥、抓小蟲子。還說菜圃太小,讓她不如勤快些開出一畝地纔像話。

被她斷然拒絕。

她又不靠種菜維持生計,一個人能吃多少?別說開一畝地的荒,兩壠她都嫌多。有開荒鋤草的功夫,她不如多碼幾個字存着,騰多些時間出來練習靈異能。

今天就做了一件事,把她累成牛。還好,望着院裡多出來的幾個菜圃,有種小小的成就感。在涼亭裡工作,忙裡偷閒瞄一眼院子,精神上既充實又滿足。

趙嬸教她開荒種菜,周叔自己在家和麪做了饅頭送來。

休息的時候,二老問她何以爲生,她直說自己是文字工作者,貪圖鄉下清靜尋找靈感來了。藉此表明她不喜歡熱鬧,不喜歡串門,以後若有應對不周的地方請多包涵。

婉轉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不想得罪人。初來乍到,得罪鄰居是不明智的,況且這房子是何玲介紹給她的,周家人也待她不錯,沒必要給對方留下過河拆橋的印象。

人與人的交往就是這樣,不管愛情友情,一開始總是各種不習慣,需要時間慢慢磨合。

由於擔心何玲夫婦今晚過來看熱鬧,不想再領教被門鈴轟炸的滋味,清洗一番後,蘇杏便留在涼亭工作。直到傍晚七點多仍不見有人來,把剩下的饅頭吃了,收拾收拾回到屋裡。

亮着客廳的一盞燈,回到自己房間收起筆電,換上那身半臂襦裙,再次催動意念。

一幅古畫在眼前冉冉展開。

蘇杏深呼吸了下,按住跳個不停的心口,鼓了鼓勇氣,決然向前邁出第一步。剎那間,眼前景緻晃盪一陣眩暈,幾秒鐘之後,一切虛晃停止,她定睛一看,呆了。

此刻豔陽高照,與現實環境不同。

但是,那幅畫明明是街市,爲毛她來到一片森林?莫非操作錯誤走錯片場了?!她僵在原地不敢亂動,眼睛左瞄右瞄,沒錯,確實是一大片森林,除她之外再無旁人。

怎麼回事?靈能不靈了?

不行,再來一次。

額頭微滲汗漬,蘇杏催動意念從古畫中退出,還好,回來的路沒錯,是自己家。

她慎重地喚出古畫仔細看了一遍,沒錯呀,畫中正是繁榮的街景。

奇怪,到處哪裡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