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從前,嚴予寬只怕還猶豫,這次卻有些動心了。
他也希望兒子能結一門好親事。
只是嚴暮陽雖是他兒子,他卻不敢揹着嚴紀鵬私自幫嚴暮陽定親,嚴暮陽的親事,是一定要經嚴紀鵬同意的,因此他只說會跟父親提。
梅氏想,跟公公提,公公肯定不答應。
梅氏舊年底在王府見過王瑛一面,驚爲天人,便以言語試探王夫人。彼此都是有體面的人,當然不能直白求親,只說瑛姑娘這樣好女兒,誰家娶了都是莫大福氣,十分的含蓄。
王夫人見她目露熱切,心下明瞭。
她是見過嚴暮陽的,對他人品才學也很動心,再一個緣故就是因爲嚴未央了。
王源曾和蔡銘同在雲州共事過,王夫人對嚴未央印象很深。嚴未央嫁進蔡家一連生了三個兒子,不僅將內宅打理井井有條,三個兒子教養出色,且對蔡銘上峰下屬之間聯絡關照,都處置十分妥當,蔡銘這些年官運亨通,她功不可沒。
有蔡家這樣的姻親,王夫人又覺嚴家家教門風不錯,經商多年也沒丟了讀書人的根本,世家氣度不減;再者她雖不重銀錢,也知過日子沒銀錢不成,很多官員外面看着風光,其實人情往來捉襟見肘,嚴家豪富,女兒若嫁給嚴暮陽,將來根本不用爲家計操心。
她便也含蓄地誇讚了嚴暮陽一番,又說她家老爺如何看好嚴暮陽,必定是前途無量云云,隱晦地表達了心思。
梅氏大喜,自覺這親事有指望了。
她便和嚴予寬來霞照,要說動公婆上王家求親。
嚴予寬纔對嚴紀鵬提了個頭,就被父親堵回去了,只說嚴暮陽科考要緊,不許用“閒雜”事攪擾他心思,萬事等春闈過了再說。
嚴暮陽科考也沒讓回祖籍徽州,被安排在湖州。
梅氏越發不安,思來想去,想到一個主意:從清啞這下手!
郭織女是出了名的心高氣傲,若以言語激起她傲氣,主動拒絕侄女和嚴家結親,嚴紀鵬便無可奈何了。
這如何激,分寸可要掌握好。
郭家今時不同往日,不但和方家結了姻親,清啞的名聲更是如日中天,梅氏並不想得罪清啞,只求不動聲色地暗示即可。
再說清啞,聽說梅氏來了心一動,也勾起一段心思。
她自做了母親後,想法與以前有所不同。
當年嚴紀鵬向郭家提親,她雖不贊成,那是因爲嚴暮陽和巧兒年紀都小。這些年過去了,嚴暮陽的成長她都看在眼裡,確是個難得的好男兒。好男兒是值得爭取的,清啞便要爲侄女爭取了。
再說,清啞也看出嚴暮陽對巧兒有情義。
當下這社會習俗,都是父母之命、盲婚啞嫁的多,能相互看對眼再做成姻緣的,萬中無一,她不想巧兒錯過。
至於梅氏的心思,清啞也知道,不過她不太在意。
誰家沒有個難纏的人呢?公婆姑嫂,總有不如人意的。
孫悟空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還有個嘮叨的唐僧師傅呢。
便是她當年,不也被方老太太嫌棄,方瀚海夫婦也不肯明着承認她嗎,還是她自己努力,才取得了方氏一族的認可。
她相信巧兒,絕對有能力搞掂梅氏。
說到底,關鍵還在嚴暮陽身上,只要嚴暮陽有擔當、有主意,對巧兒真心,這個女婿就值得郭家去爭取!
她問了嚴氏在小花廳見梅氏,便轉了進去,只見嚴氏坐在北窗下的羅漢牀上,梅氏坐在她右手邊一張椅子上,正說笑。
窗外流水潺潺,涼風透入窗內,絲毫不覺暑熱。
清啞招呼道:“大表嫂來了。”
梅氏忙站起來,親熱地對她笑道:“剛來。正和姑母說呢,弟妹是個有福的,所以適哥兒才大難不死,將來更大福氣在後頭呢。我們在家說起這事來,誰不誇適哥兒聰慧過人,有勇有謀!”
當孃的,永遠聽不厭人家誇自己孩子。
清啞微笑道:“表嫂過獎了。”
一面請她又坐下,敘些閒話。
免不了大家又誇讚一番嚴暮陽有出息,清啞也說了幾句。
梅氏聽了十分得意,看着清啞心想:“若非暮陽要入仕,其實和郭家結親也不錯。待會可要謹慎些好好說,別得罪了她。”
想罷笑道:“話雖如此,但官場險惡,姑母最知道。咱們這幾家,原本就是世宦之家,只因官商不能並重,才放棄做官,不是族中孩子沒出息。現在陽哥兒要入官場,我難免思慮多了些。”
嚴氏道:“這事有他祖父和父親操心,你就別操心了。”
梅氏笑道:“姑母說的是。侄媳也不懂這些。”
然後便說嚴暮陽如何得王源誇讚,“就是太皇太后孃家的族人。”
嚴氏點頭道:“王家是書香世家,出了好幾位宰相。”
梅氏暗暗高興,接道:“可不是,連皇后都出了三位呢,最清貴的。王大人有一女,今年十五歲,生的花容月貌,聽說才學比她哥哥還強呢。侄媳想,若能爲陽哥兒求得這門親,可不是天作之合,且對他前程大有裨益。侄媳探了探,那邊對陽哥兒也滿意……”
嚴氏那是什麼人,立即明白了梅氏來意,心下一沉,因梅氏話題轉得太急,她來不及阻止,眉頭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不等梅氏說完,她便截斷梅氏話頭:“人家誇陽哥兒,是陽哥兒值得人誇。沒影的事,還是不要隨意猜測。”
梅氏一愣,便醒悟過來,紅了臉。
嚴氏這是敲打她:若將來兩家親事成了還好;若不成,她今日說這話,豈不成了王家想求嚴暮陽而不得,有損王家名聲。
當着清啞,嚴氏總算給她留了臉面,說得比較含蓄。
她急忙補救道:“是侄媳妄想了!不如姑母幫着去說說。”
說不說的都不重要,讓清啞聽到她這個想法才重要。
郭織女知道了她想爲嚴暮陽求娶官家女,還能厚着臉皮讓巧兒嫁入嚴家嗎?以郭織女的心性,定是不肯的了。
嚴氏是知道嚴紀鵬打算的,惱恨這個侄媳婦在她面前弄手段,算計她兒媳,便不鹹不淡道:“雖說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最講究緣分。有緣的便千難萬難也能聚在一起;無緣的再費心機都沒有用。你要我幫忙,我都沒見過那王家女兒,如何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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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如棋,咱們清啞也在成長,寧折不彎那是看人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