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早早叫人燒了水,夕陽沒落便去洗的香噴噴,曉得李誠不喜女子濃妝,素淨的一張臉叫人去了汗毛。閨房裡一番佈置,便似那洞房一般。若兒在一旁道:“女兒,李自成家中有大婦在,不若另尋一處宅子,做個外室。如此,或能苟全性命。”
明月搖搖頭,毅然堅決道:“如此,叫郎君爲難了。女人便是死在大婦的杖下,那崔氏也討不得好去。”若兒嘆息一聲,便不在勸。都道世間癡情女子負心漢,自己便遇見了一個。崔成剛定了親,便再也不踏足這平康坊。
明月有一句話沒說,便是若兒媽媽當初對崔成的態度,功利性太明顯了。自己與李誠這一回,也是如此。巴巴的把明月雙手奉上,就似一個燙手的番薯一般。李郎君何等心智,如何看吧出來?既然如此,何必自己騙自己呢?
簾子一挑,李誠邁步進來,心裡還在吐槽這裡的條件,洗個澡都那麼麻煩。可惜,自己不是工科狗,做不出鍋爐來。就算能面前做一個,沒有加壓閥,怕是也不敢用。文科僧很傷!
“李郎君來了!”若兒起身相迎,李誠見明月在牀上坐着,低頭不語。心道:連個常規套路都沒有麼?看來若兒和明月,心裡確實是急了,不怕自己不認賬麼?
李誠的性子,總希望大家都開心一點,一時歡悅不長久。想着便笑着上前道:“怎地這般草率?”若兒聽着一愣,看看李誠道:“後院裡擺了宴席,姊妹們都在,李郎君與明月這就過去罷。喝了酒,她們還要鬧房的。”
李誠這才明白,若兒早有安排。便笑道:“如此也好,這樣吧,北曲的地契房契,就放在明月這裡,當做是聘禮。”一句話說的明月渾身一震,這可是五萬貫換來的地方,就這麼輕飄飄的丟出來,做了甚麼聘禮。一個青樓女子,便是個清倌人,也談不上聘禮吧?
便是納一般的良家女子爲妾,也就是一頂小嬌子,走後門擡進門,連個側門都不讓走的。
若兒也嚇着了,李誠這手筆也太大了。南曲也好,北曲也罷,這地界挨着東市不遠,周圍居住的非權即貴,這裡的宅子搶手的很。李誠便是留在手裡,一年一千貫的租金輕鬆。
明月趕緊打開匣子,取出地契,雙手捧着奉上:“郎君,這可使不得。”李誠笑着推回去:“安心的收着,我尋思着,這檔子產業,還是交給你放心。再者,今後你也不用去家裡,便在這裡另外安個家就是。”
李誠還是想起了崔芊芊砸牆開門的事情,心裡有點不舒服。雖然不是很在意,但是崔芊芊的意思很明白。真的把明月帶回家去,怕是要受不少氣,不如弄個外宅,管理這一片產業。
若兒在一旁面色複雜,真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想到了另一個事情。李誠只是掃一眼,見她表情不正常,便猜到個大概。於是對若兒笑道:“若兒也坐下吧,正好我們說明白。”
若兒聽了心中忐忑,李誠現在是她的靠山,要不是平時打着李誠的旗號,長安城裡隨便來個權貴,都能給她拆了骨頭,喝了血,吃了肉。
兩女坐下,李誠這才笑道:“以後也不要提什麼南曲北曲,在這平康坊裡頭,順者昌,逆者亡。明月不方便拋頭露面,就做個關賬的好了。這戲園子呢,分成十個股份,明月拿三份,若兒拿三份,其他的大家分一分。挑頭管事的,便由若兒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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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若兒的心便放回肚子裡去了,對明月不免有點嫉妒。都是女兒身,自己遇見的是負心漢,她卻能得到一個不錯的結果。
“還有啊,這戲園子,不單單隻在平康坊纔有。長安城那麼大,尋常百姓也需要娛樂。我看啊,在長安城開二十個戲園子,勉強纔夠的。只不過呢,平康坊的戲園子,票價要高一些,外面的戲園子,票價低一些。”李誠不緊不慢的解釋,若兒便明白了。
仔細一算這筆賬,狠狠的嚇了跳。真要是做了起來,這些姐妹們真的不用去買皮肉,也能活的下去。“如此,多謝李郎君擡舉。”若兒起身,緩緩拜謝。
李誠擺擺手道:“時候不早了,出去見見大家。”
南曲第一的明月出閣,便是那些不願意合作的假母和娘子,也都送來一份禮物,人也到場賀喜。實在是得罪不起李誠,下午已經做了點不順從的事情了,就怕李誠記仇。
李誠當然不會跟她們計較,帶着明月一一謝過。敬了一圈的酒便轉身回來,別人也不敢攔他。幾個關係不錯的姐妹,跟着一起回來,一番熱鬧。
夜幕降臨時,生意還是要接着做,南曲北曲,都熱鬧了起來,唯獨明月軒這裡掛了牌子:閉門謝客。慕名而來的客人一打聽,才知道是明月出閣,再一打聽,是李誠的勾當。
本以爲會很安靜的一夜,頻頻有人來砸門。看門的嚇的不輕,趕緊來報告。若兒慌慌張張的出來一看,卻不是什麼惡客登門,而是送禮的人。來的都是一些權貴少年,丟下禮物和一句話“某某爲李家哥哥賀喜”,轉身就走。
禮單上有名字,送的禮物價值不菲,沒一個少於百貫。這還是剛剛開始,消息傳出去不久,送禮的人越來越多,出手越來越生猛。
一看禮單,原來是兄弟會的二代們也曉得了,聞風而動,來湊這個熱鬧。他們不比一般的客人,自然是要往裡去的,上回李誠大婚沒鬧成,這一會總該讓大家鬧一鬧吧?
事情很自然的驚動了李誠,一臉的哭笑不得,便出來相迎衆人。本來是一樁不起眼的事情,竟然鬧的動靜不小。好在這些二代都是懂事的,送禮也不是太狠,也就是七八百貫的樣子,再多就等於是逼明月去死了。
程處弼、房遺愛、張大象、段珪、李思文、李崇真等人,趕在坊門關閉之前來送禮。正月裡本該是生意相對平淡的平康坊,意外的熱鬧了起來。這幫人來的時候,不可能是一個人,帶了自家的兄弟或者表親,明月軒這點地方根本裝不下來。
這些跟着來的也是識趣,都是丟下禮物,喝一杯酒就走。兄弟會這幫人,倒是不用走的,跟着一起鬧騰,把氣氛搞的很旺。
平康坊就這麼點大,南曲北曲,客人如潮,多數是來送禮,坊門關閉順勢就不走的。成就了其他娘子的生意,一時間南曲北曲的小娘子們,心裡都得給李誠讚一聲。
大婚的時候大家沒鬧成,這一回李誠不慫了,隨他們折騰。一羣人鬧到半夜,花樣百出,這才各自散去。有的去找自己的相好,有的就在明月軒裡住下,這裡還有別的娘子,不止一個明月。大家都很開心,唯一發愁的是若兒,送來的禮物裡頭,多數是金銀。
這些送禮的人,爲了趕時間,直接裝了金銀送過來。一個兩個的不多,百十號人都這麼幹,金銀就不少了。唐朝的金銀產量不高,外間流入的也少,不像後來直接拿白銀做貨幣。
這麼多金銀,若兒可不敢胡亂處置,讓人擡到後院藏好,統計清楚了,往明月的閣樓走來。也不是不識趣來打擾,算算時間,兩人也該散場了,正好問一問李誠,如何處置。
不料走到了地方,不見把門的紅兒,心道這小蹄子怎地也分了一口?小心翼翼的走近了,簾子後頭打算咳嗽一聲,告知裡頭自己來了,就聽明月低聲笑着說話。
“你個小浪蹄子,不叫你的時候變着法子進來,叫你助陣卻不頂事。”
紅兒喘着大氣,哎喲喲的叫喚:“都道這等陣仗上頭,小娘無輸家,誰料郎君這等……,唉喲。”若兒久曠之身,哪裡聽的了這個,當時身子便是一酥,伸手扶着門才站穩當。又聽了一陣,不敢再聽下去,夾着腿碎步走開。回到屋子裡用完帕子,能擰出水來。
李誠算是徹底暢快了一回,這就是風月之地優勢了。在家裡頭,怎麼地也做不出這等事情來。就算崔芊芊肯,李誠也不好意思。秋萍那邊不是不肯,而是李誠不願意這麼做。秋萍身份敏感,真要這麼做了,她也會順着,只是被崔芊芊知道了,捏了把柄落了隱患。
明月這裡就沒這個顧忌了,左右是要做個外室的。李誠自然輪圓了施展一回,殺的是人仰馬翻,四腳朝天。
次日一早,李誠自然是要賴牀的,腐朽生活讓人墮落的太快了。兩女起來收拾,一切都妥當了,準備叫李誠起來的當口,若兒又尋來了。手裡拿着賬本,臉拉的有點長。
“媽媽這是怎麼了?”紅兒膽子不小,還問一句。若兒看看她,擡手點了一下額頭:“小浪蹄子,讓你助陣卻不頂事。”一句話說的紅兒捂着臉跑開,明月也是紅着一張臉不說話。
若兒這才道:“都是昨夜送的禮物,怕是都在干時間,圖方便,送的金銀居多。這就進去問一問,怎麼處置纔好。”明月這才知道,笑道:“媽媽去吧,還要去打點水來伺候。”